《几度尘寰》huoxiaodao

28、诡夜

　　等到贺向南出门的时候时间却已经不早了，只是他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心里着实忐忑不安，于是打发了手下安排了马车向着顾萧然府上去了。
　　车行到一半的时候，整条街上却寂静无声。仿佛冷清的只能听见马蹄的哒哒声。贺向南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打量了一眼，只见往日里充斥着各色小贩的街上竟然没有一个人，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贺向南的心里不由的有些纳闷，顿了一顿后放下了窗帘，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的紧张。
　　马车拐过巷口转了个弯，眼见就要绕进那条钦州城内最繁华的街道时，贺向南突然听见拉车的马“嘶”的一声，紧接着便是马车的车身猛烈的一晃。贺向南没有防备，这一下却几乎从车身里摔了出来，不由得大怒，对着驾车的手下骂道：“特么的怎么回事，都是一群饭桶。”
　　可是外面居然没有回答，贺向南心中疑窦顿生，过了片刻，才听见外面驾车的喽啰回话说：“四…四爷，前面有人。”那声音居然在哆嗦。贺向南心中暗骂：有人怎么了，也至于吓成这样，这青州地面上还有什么人能值得他贺向南畏畏缩缩的吗？想到这里，伸出手去，一掀帘子下了马车。
　　可真等到贺向南走到前面，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前面不仅是有人，而且有的也不是活人而是死人。贺向南一瞬间已经看到了距离马车前方几十步远处横着的一具尸体，面色刷的就变了。敢于在他贺向南的车前放置尸体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恐吓了，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等到贺向南真的走到尸体前更让他吃惊的是发生了。他一眼看出，那尸体分明是张西林的女儿张玉绵的。贺向南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慌忙蹲下身去扶时，却发现尸体已经冰冷僵硬了，那分明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有谁会做这件事呢，张西林的府中并没有炸开锅，显然是有人不动声色的杀了她故意放在这里的，那么自己今晚的行踪也必定被人所知晓了？贺向南一念之间已转过数个念头，赶紧回身上了马车向着车前驾车的手下吩咐道：“快走，回府。”
　　然而就在这时，贺向南听见了一阵笑声，几乎是同时他的头发根都要立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已经听出来，这笑声和死去的张玉绵的笑声一模一样。
　　“谁？”贺向南立刻就吼了出来，马车上驾车的手下吴六已经缩成了一团。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阵冷风拂过，竟好似幽冥地府一般骸人。贺向南暗自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德制小手枪。
　　“贺四爷，你怕了吗？”
　　贺向南听到这里，猛地回过头去，却见马车后面转出一个人影来，没有行人只有月光的街道上，淡黄色的月晕里，贺向南的瞳孔渐渐定住，那个人，正是霍小刀！
　　霍小刀穿着一身雪白的杭绸衣裤，纤尘不染，让贺向南突然想起几年前分堂大会上他的模样。可是，仍旧有什么不一样，是眼睛，贺向南暗暗地想到，是眼睛，从前的霍小刀眉目间流转的是绝世的风情，而现在的霍小刀，即使是静静的站着，也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眼中冰冷的杀意。
　　贺向南握枪的手一抖，竟然向后退了半步，虽然只是半步，也令他懊悔不已：强敌相对，露怯就是失败的开始。
　　霍小刀“呵呵”笑了笑，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温润而细腻的羊脂玉佩，仅是看一眼，识货的人便可知道必定价值不菲。
　　但是贺向南看了一眼后，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寒霜，他强自镇定，稳住心神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你以为玉鹊死了，这天下间便再也没有会寻到这件东西了吗？”霍小刀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贺四爷，杀人灭口这样的事你比我更有经验吧。”
　　贺向南心下一沉，原来当年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霍小刀接着说道：“贺四爷，当年你勾引了三姨太嫣凤的使女玉鹊，指使她串通了我房中的妙儿给我上的那盘‘好’糕，真的以为事隔多年我就查不出了吗？”
　　“你……全知道了？”“不错，”霍小刀轻轻弹了弹指甲，笑起来。他原本罩了层寒霜的脸因这一笑而极尽妍媚，贺向南即使身为男子看在眼中也是心旌一荡。
　　“我不仅知道是你勾引了玉鹊，更知道当年她和三姨太嫣凤的死也是贺四爷你的手笔。”霍小刀说道，“只是不知这枚玉佩可能买到三条人命呢，贺四爷？既要杀人灭口又要嫁祸于无辜死掉的三姨太，四爷您的心思当真是细腻如针呢。”
　　一滴汗顺着贺向南的脖子滴落下来落在了乌黑的枪管上，话至此处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贺向南未等霍小刀话音落时，已然扣动了扳机，眨眼间连发了三枪。
　　枪弹的硝烟尚未从枪口处散尽，站在对面的霍小刀却已经人影全无，黑暗中什么声音也没有。贺向南这时才发觉，驾车的吴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而他与他近在咫尺竟然没有察觉。贺向南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倒叫他十分的难受，可是他却绷紧了神经，一丝一毫的松懈也不敢有。
　　忽然，他觉得脑后一道劲风袭来，猛地回过头去时，心中暗骂了一声糟糕。可是已经迟了，半转过去的脖颈之上依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三寸小刀。血从刀身处蜂涌而出的时候，贺向南又一次看见霍小刀笑的甜蜜而温柔的脸，他轻轻凑在他的耳边说道：“贺四爷，你背叛段玉堂不过是为了那个女人张玉绵，不要以为我查不出你与她的事。不过你放心，你既然喜欢她，我已经先送她下去了，现在，你可以去和她团聚了。”
　　话音落处，霍小刀一把抽出了刀身。贺向南猛吸了一口气，身体一挣，到底赤睁着一双眼睛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