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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六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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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许,你今年多大了?”
“伯父,女性的年龄可是秘密。”
我坐在病床旁边专心致志地削一个苹果,任老斜靠在床上看书,冷不防他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呵呵,小丫头年纪不小了吧,也不着急结婚。”老人笑得促狭,凤眼眯起,皱纹深深。
“谁说我不着急的啊,伯父,您有没有什么好的资源给我介绍介绍呀,那样我结婚的时候就请您当证婚人。”
“我家北北尚还未婚,脾气虽然差些,年纪也不小了,但是长得不错,学历高,还有钱,要不要考虑一下?”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我撇嘴:“才不要呢,就像您说的,萧北可是脾气差的很呢,我瞧您家的小儿子不错,长得帅,气质也好。”
我腆着脸和老人八卦起人家儿子来。
“你说瑾瑜啊,那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北北好,懂得疼人。”
瑾瑜,原来他叫任瑾瑜,握瑾怀瑜,当真是好名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和任远之他们排下来,但是那是任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讨老人高兴就是了。
把手里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递给老人,嘴上却不停:“伯父我还小呢,总要好好挑挑不是吗?”
“是啊,别挑花了眼就好,要是遇人不淑,这一辈子就完了。”
老人吃了几块苹果忽然这样说道,我不知道怎么接口,含混的嗯了一声就揭过去了。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我刚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老人却忽然开口:“当年我和青萍要是生的是女儿,大概也是你这样乖巧可爱吧。”
老人盯着我的脸看,目光中忽然浸透了无尽的悲哀。
萧青萍,是萧北和任远之的母亲,任老的原配夫人,我像是忽然知道为什么老人家为什么对我格外特殊了。
“伯父,我是不是有点像萧北的母亲?”我干巴巴的问,有点惧怕知道答案。
“不笑的时候只有两分,笑起来的时候就有五分相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月牙儿,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倔强,像极了青萍年轻的时候。”
“青萍刚怀上萧北的时候就吵着要个女儿,说女儿贴心,她生北北时候我在国外签合同,回来的时候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又是一个儿子’,其实儿子也挺好的,远之活泼,北北虽然叛逆些,但是性子沉稳,少年老成。”
“北北那孩子小时候淘气的不行,又会玩儿,是孩子王呢,他外婆家有一颗很高的核桃树,有一回他上去掏鸟窝摔下来,胳膊都脱臼了,他也硬气,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真是像我啊......”
“后来长大些了反而没小时的活泼气了,也怪我......”
老人如数家珍地絮叨着,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他对我摆摆手:“小许你先回去吧,让老头子我自己待会。”
我起身告辞,关门的刹那看见那个外界传言如何如何厉害的老人眼角泛起了泪花,他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个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一颗渴望亲情的心。
离开医院的时候才下午四点,我拨通了许久没播过的号码。
“喂?”那边传来的声音很沧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爸爸,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怎么了?”
“爸,我想你了......”声音忽然哽咽,我和父亲的感情一向很淡,幼时他工作忙,经常几天几天不回家,长大之后我性格叛逆,后来随着萧北到处跑,和父亲一年见不上几次,但是那溶于骨血的亲情,怎么可能割舍下?
“想家了就回来,爸爸永远都在。”
记得小时候,父亲偶尔放假会带我去游乐园,把小小的我扛在肩上,日光倾城,父亲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但是我们的出游计划却没有一次是有始有终的,更多的时候父亲接一个电话就匆匆把我送回家然后离开,我常常咬着手指看着他的背影泪眼模糊。
“许小姐?”
忽然一个清朗的嗓音打破了我的出神,我回头,看到是任老的第三个儿子,任瑾瑜。
“任先生。”
我淡定微笑,却见他从口袋里掏了纸巾递给我。
我微怔,难道是看帅哥看到流口水了?
见我不接,他解释:“许小姐,你擦一擦眼泪。”
我惊愕的用手摸了摸脸颊,竟然摸到一手濡湿,我竟不知道,自己会想家想到在大街上泪流满面,接过大男孩递过来的纸巾,我对他抱歉道:“是我失仪了,让任先生见笑了。”
小心地用纸巾擦过脸,但是擦到眼睛的时候纸巾上还是带了黑色的睫毛膏,不知道眼泪是流了多久,这号称防水的睫毛膏都掉了,妆肯定花了,我沮丧的想。
“安安,我帮你擦吧。”那个一直在旁观的大男孩忽然说道。
“不......”用了,我的话还没说出口,任瑾瑜已经抬起我的下颌,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湿巾,微凉的带着茉莉花香味的湿巾轻轻覆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由于眼睛不能视物,身体的感知却好像愈发灵敏,任瑾瑜小心地擦着我眼睑上粘着的睫毛膏,他的指尖微凉,时不时能碰到我脸上的肌肤,他呼出的气体喷在我的脸上,灼热的几乎要将我燃烧。
“好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过了一分钟的时间,任瑾瑜松开挑着我下颌的指尖,他歪着头打量现在几乎是素颜的我:“安安果然还是不化妆比较好看,这样真实多了,你画着妆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的笑都是假的。”
他的笑却很真实,大男孩儿在午后的阳光下开朗的笑着,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洒满了碎星,除了一双眼睛,他和萧北没有任何相似的,却让我感觉到了和萧北一样的温暖。
“我要去看老爹了,你要乖,别哭了啊,哥哥下次给你买糖吃。”他摸摸我的头发就向着医院里走去,身姿清隽,俊秀非凡。
我却忽然笑出声来,依着时间推算,他大概比我还要小一些,居然自称哥哥。
晚上萧北回来的时候扔给我一把钥匙:“哥给买的样板房,我瞧着装修的还不错,你去看看,要是行的话过两天就搬进去。”
我接过钥匙大流口水:“有房子住就不错了,有钱就是好啊。”
“那你收拾收拾东西,周末咱们就搬过去。”
我把钥匙放在床上,然后郑重其事地对萧北说:“萧北哥哥,我觉得你自己搬过去就好了,我就不过去了吧,你看,咱们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也不方便,而且,我准备等老爷子出院就辞职回老家,搬来搬去也麻烦。”
诚然,我这句话只是提醒萧北我们的关系不适合住在一起,以前是我一心扑在他身上,当然是巴不得住在一起,他待我如亲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但是现在不同,既然知道他无心和我相恋,我也早已死心,亲密的举动还是能少就少吧,毕竟姑娘我还是要嫁人的,我如今已经初步步入剩女的行列了,我不是邓丽君,所以年色老衰时也不会有法国小帅哥相伴。
萧北却不知道赌的哪门子气,当天晚上就收拾收拾东西搬出去了,他东西不多,一个大包就能装走,晚饭都没吃就摔门离去。
少爷脾气一如当年啊,那时候再生气还会对我温和的微笑,现在连看都懒得看我了吧,难道我真的年色老衰了?
第二天,任远之巴巴的跑来,扯着我就问:“你和萧北吵架了?”
“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干嘛把他赶出去,哎呦,半夜把我扯出去喝酒,我这老骨头哪经得住折腾啊。”
我忽然就气笑了,这大少爷半夜摔门离去,到最后就成了我的错了?
把昨天的事给任远之复述一遍,这少爷也叫嚣起来:“唉,萧北说你想换房子,从我这敲诈了一百多万买了间房,还非让我给他参考,就怕你不喜欢,你说你这孩子也太伤人了吧。”
这下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摊手耸肩:“远之哥,我是个女孩子,我还想恋爱结婚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搬到他的房子,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他前些日子在我那里借宿就已经引得风言风语了,公司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私下里不定都说我什么呢,以前我少不更事,现在,放过我行不行。”
我扔下任远之向老爷子的病房走去,任远之说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配陪着老爷子,公司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去过了。
当天下午,老爷子心脏绞痛,医院连下了三道病危通知,傍晚的时候,总算是再度抢救了过来。
医生说老爷子已经没有求生的欲望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我陪着老爷子聊天的时候,他常常用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的脸,有一次他和我说,他看到萧北的母亲来接他了,就那样带着安详的微笑入睡,然后被推进急救室,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很遗憾的说,我怎么还活着。
老爷子有时精神好就给我将他年轻时候遇到的趣事,但大多时候是在昏睡,我仍是经常做了清粥小菜带过去,但是他吃的次数却越来越少,糖尿病,冠心病,动脉粥样硬化,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濒临崩溃,而且他是肠道癌晚期,真的是救无可救了。
萧北连着很多天没和我说话,他来医院也大多是任远之拖着过来,我本来就已经打算辞职不干,索性和任远之请了长假,任远之不知道怎么突然大发善心,告诉我工资照发,好好在医院照顾老爷子就是了。
倒是和任瑾瑜的关系略微好了起来,有一天下午他来看老爷子,见到我的时候居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棒棒糖,大哥哥一样摸摸我的脑袋,把棒棒糖塞到我的手中。
老爷子看到这个场景笑了很久,一个劲说小许你就是太严肃了,多和瑾瑜一起玩玩,你们年龄相仿,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