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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真的讨厌极了这种呕吐的感觉,可是我忍不住,胃里的东西翻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吐完了酒水和晚饭的混合物,余下的只有透明的胃液,顺着口腔倾泻到马桶里,到后来只剩下干呕,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身体逐渐失去力气,缓缓瘫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灭顶的窒息环绕在周围,萧北立在卫生间的门前,我看过去,含着泪的眼睛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可以察觉到他身上阴郁的气息。
      我苦笑,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转念再想,主动拥抱一个女性,却被无情推开,而对方还跑进卫生间大吐特吐,这件事的确会让人很不愉快。
      “我有一点点洁癖,嗯.......不太习惯和别人接触。”
      斟酌半晌,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解释。
      “那么,你以前为什么没有呢?”萧北偏头问我,表情有点疑惑。
      我哑口无言,世界再度陷入沉默。
      “想有便有了,我说了也不算。”
      我撑着地板爬起来,姿势相当狼狈,洗手池的镜子里映出我满脸的不明液体,低头接了水拍到脸上,冰凉的感觉从脸上传到心底,逐渐抚平了胃部的躁动。
      “对不起......”
      萧北忽然从身后抱住我,长臂从腰间掠过,交织在小腹前,狠狠地把我禁锢到萧北的怀里。
      “你说什么对不起?这件事与你无关啊。”
      我惊讶地想转头看他,但是男子却固执地禁锢住我身体的自由,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一直保持这个姿势许久许久,直到我双腿发麻开始挣扎之后,萧北才缓缓放松桎梏,他把我转过来,动作温柔,那双修长却并不够十分漂亮的手缓缓抚摸过我的眼睛。
      不好的回忆像潮水样涌来,我条件反射地僵硬了身体,只听见萧北呢喃:“小安,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秋水盈盈也不过如此,可是却怎么都不能点亮......我以为我可以的,即使不能重新焕发光彩,也不能让它再继续沾染黑暗了。”
      “可是我好像做不到,你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扯线娃娃,连偶然的桀骜不驯都找不到了......”
      “连我都要防备吗?小安,我们,回不去了吗?”
      他的唇印在我的额头上,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吻额头,是极致宠爱的象征。
      他身上有极淡的酒气,却完全将我湮灭。
      神志不清,像是被毒药迷惑至深的瘾君子,只能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饮鸩止渴,明知道会死,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我伏在他怀里,终于还是开口说出了那些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那些事情我本来想让它们随着我的离开就此烂在肚子里,到我死去一直带进棺材的,那样肮脏的东西怎么能让萧北知道,可是萧北暗含悲伤的眸子狠狠触动了我的心脏,那是神,怎么能存在欺骗?
      我把那些事情一一道出,不加任何修饰,也没有任何掩饰,并摘掉手上的那只镯子,尚还新鲜的疤痕裸露在空气中,粉红色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狰狞可怖,狭小的卫生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后,我痛哭失声:“萧北哥哥,我爱你,可是现在的我怎呢敢爱你......”
      须臾,萧北狠狠抱住我,他说:“小安,对不起。”
      他还说:“我本来想给你看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可是你却最先尝到了黑暗......”
      “我还有什么脸,还有什么脸面对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萧北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像是悔恨,懊恼,悲伤的混杂,扭曲着,绝望着,最后趋于平静——一种近乎悲哀的温柔。
      我只能一个劲摇头,这些本与他无关的事情却全被他揽过去,他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本来陌路,何来亏欠?
      萧北抱起我安放到卧室的创伤,他转身回卫生间,我以为他是去收拾卫生,却不想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半晌,萧北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男子过来拥抱我,身上传来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其实你是不排拒我的吧,是不是因为我抱过以姗?现在没关系了吧?”
      萧北笑容温和,但是这次我确实没有反胃的感觉,可是和萧北以这种姿势待在一起一样非常别扭。
      以前从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他是属于别的女人的。
      终于还是推开他,我还没想好以何种姿态来面对他。
      当然,不仅仅是我没想好,萧北同样没想好。
      从那之后便许久不曾联系,最后听到萧北的消息是从季书航口中,萧北退学了,身为曾经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主席,萧北的消息一向传播的很快。
      震惊之余我没有任何表示,手上依旧不停,麻利的做好一杯奶茶递给柜台前的顾客,脸上笑容依旧,心脏却忽然悬空,钝钝的疼痛,无法形容的感觉,很难过很难过。
      “安安!你怎么了?”
      季书航的嘴在眼前开开合合,我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抓耳挠腮地想要扶住我,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许久,我挥挥手:“没事。”
      “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
      我回给他一个白眼:“我脸色好过吗?”
      “也是哦......”
      季书航是个很可爱的大男孩儿,咋咋呼呼的样子,明明比我还大两岁,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上窜下跳,但是他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会买了我最爱的糖果漫不经心的扔到柜台里,我的水杯里也从没断过清水,这都不是让我最感动的,最感动的还是那天店里以前的女服务生结束暑假想要回来的工作,韵琪姐背着我和季书航商量想要以前的那个女孩儿,我不经意间听到那个男孩子大咧咧地说,留下许安安吧,我觉得她很合适。
      那是这间店里唯一一个真心接纳我的人,虽然韵琪姐从未克扣我的工资,虽然烘焙师阿姨会给我好吃的小蛋糕,但是她们看我的眼神并不亲昵,唯有季书航,一天到晚对我挑刺,却从没想过让我离开,直到我辞职,那次为我说情的事他都只字未提。
      明明是不经意的小小温柔,却总是让人热泪盈眶。
      季书航代替了离开的萧北,续接了那段温情。
      第二年春天,校花宋以姗考去了苏州的一所大学读研。
      那年四月,我收到萧北的信件,寄信地址是他故乡的某所学校,男子消瘦许多,站在树荫下笑容明媚,他说自己换了一个专业,忽然找到了人生的兴趣,我盯着学校名看了半晌,恍惚响起是宋校花考去的学校。
      那封信被团成团扔进垃圾桶,我沉默许久,又蹲下去把那张纸翻出来,小心抹平,夹紧厚厚的康熙词典里。
      终于还是舍不得割舍,其实我早已做好觉悟,从哪句我爱你开始,我们就注定回不去从前了。
      本来我以为日子就这样无趣但是平顺的过下去了,上学,毕业,工作,在和季书航结婚,没有爱情也没关系,没有孩子也关系,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小孩,给他最美好的童年。
      哦,对,忘记说了,季书航是一个同性恋者,虽然他一直腔调自己是双性恋,但是迄今为止我并没有见过他的女朋友们,所以展示归进BL类,我们相处相当不错,并且有将来一起生活的打算。
      但是那通电弧却打乱了我平静的生活,那是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手机伴随着寝室外的风雨声凄厉地尖叫,比恶鬼的呼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通后,那边久久测沉默,在我即将挂断的时候,听见男子虚弱的声音:“小安,我想你......”
      仅仅五个字,我却如遭雷劈。
      那是萧北的声音,尽管微弱的几乎下一秒就会消散,却奇迹地穿透了我内心的阴霾。
      他说他想我,他也同样无法忘记我。
      那时候正有交换生活动,国内的几所大学之间互相进行的,其中有一所学校离萧北的学校很近。
      我义无反顾的报名,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其实我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等一切手续办理完毕,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我去甜品店辞职,季书航却在意料之外地大发雷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做交换生?”漂亮的脸蛋因为怒气狰狞,季书航死死抓住我的肩头,恨不得撕下块肉来。
      “你没问啊。”我无辜地看向他,觉得此人莫名其妙。
      “许安安!你说好的同盟战线呢?你不是说毕业后咱们就在一起吗?”
      “抱歉,我可能不再合适了......”
      他说的同盟战线只是我的玩笑,毕竟那时候心如死灰,季书航也需要一个女生来搪塞家中老人,我就半开玩笑的告诉他我们毕业凑合凑合,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男孩子挺拔地背影离开,他随手把什么东西抛出去,我远远的看到是一个漂亮的小盒子,待他走远,我在马路牙子里发现那只小盒子。
      浅蓝色的小礼盒已经摔开了,两只戒指安静地躺在黑色的丝绒里,我捡起来,小的那枚刚好可以套进我的中指上。
      戒指是银的,样式也丑的要死,我抱着那对戒指,难过的像被玩具抛弃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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