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褚枫

32、第十三章：五

　　姚晓蝶累了，她坐在一旁休息，程落和林浮生过去和她说说话，姚晓蝶笑着说：“真不知道以前在坚持什么，真是傻透了。”
　　林浮生拍拍她肩膀：“没有以前你怎么会有现在这份心情？”
　　“也对，开始学会感激了，总是索求其实挺累的。”
　　“所以说，过去的经历只是为了磨造出现在这个出尘脱俗的你。”
　　“噗，浮生，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程落衷心说：“晓蝶，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对了，你们说我现在这种心态是不是老了？”
　　程落回答：“没有老，成熟了。”
　　姚晓蝶揉着自己的腿自嘲：“哎呀哎呀，这成熟的代价也太大了，我生生丢了一条腿呢。”
　　程落蹲到姚晓蝶面前：“我给你揉揉吧 。”
　　“那我可就同意了啊，来，今天我是女王，浮生，你也过来伺候我。”
　　“好好好，女王大人。”

　　姚晓蝶靠在长椅上，程落和林浮生一块给她按摩，按摩时程落发现她的腿好像非常僵硬，姚晓蝶却浑不在意一般。
　　“没事的，因为我的身体还不习惯，所以现在站的时间一久就会有点僵，杨钦每天都会给我按，按一会也就好了，医生说我习惯习惯就没事了。”
　　“那就好。”
　　“杨钦还让我坐轮椅，简直了，这种场合我怎么可能坐着轮椅出场，这个笨蛋。”
　　“他也是心疼你。”
　　“……，我知道。他很好，真的很好。”

　　杨钦还在送最后一批客人，送走之后他也过来，林浮生和程落让到一边，杨钦弯腰亲亲姚晓蝶额头：“累了？”
　　“有一点。”
　　“马上就好了，我在等最后两个客人。”
　　“还有客人？”
　　杨钦微微一笑：“还有，只是这俩客人大概不会给红包。”
　　姚晓蝶微笑，杨钦又亲亲她额头，林浮生捂着脸说：“喂喂喂，这大庭广众的，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
　　“浮生，你肯定是羡慕嫉妒恨。”
　　“对对，我嫉妒死你了。”

　　杨钦看向程落：“程落，不然你也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嗯，我等程东程西出来也就走了，今天七楼有个画展，他俩现在去看画展了。”
　　“好，既然你还不走就稍稍照顾一下晓蝶，我和那边再说点事情。”
　　“行，你去吧。”

　　杨钦这一天一直跑来跑去，确实也够辛苦了，姚晓蝶伸个懒腰说：“没想到订个婚这么麻烦，累死了。”
　　程落说：“这就累了，到时候结婚更累，看你怎么办。”
　　林浮生添油加醋地说：“是啊，结婚简直就是灾难，早上四点起床，化完妆盘完头，上车出发，然后拜堂，然后各种麻烦，到晚上累个半死困个半死了还有闹洞房的，所以啊晓蝶同志，请一定要挺住。”
　　“被你这么说了，我决定到时候还是坐轮椅吧。”
　　“哈哈哈，这倒是个好办法，估计到时候就没人敢灌你酒了，可是如果这样杨钦可就倒霉了。”
　　“为什么？”
　　“炮火只能攻击他一个啊，不然，有你在还能分摊一点。”
　　“呃……不然我们偷偷领个证不结婚了。”
　　“这个想法太超现实，晓蝶同志，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想了。”

　　三人插科打诨一直在闲聊，杨钦那边也一直在忙，直到四点钟杨钦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而后他匆匆就去了酒店门口，再回来他身后跟着两位老人。
　　两位老人都是一身红色唐装，很明显是来参加订婚宴的，姚晓蝶看到他们后眼泪就出来了，她的父母几年间已经变得这么苍老了吗？

　　林浮生和程落对视一眼，两人自动后退到一边，杨钦则过去扶着姚晓蝶站起来，给她擦干眼泪，然后领着她到老人面前。
　　姚晓蝶还是哭，泪人一样，她曾不懂事，把父母伤害至深，回来后父母的不原谅她一早就预料到了，可还是觉得悲伤，后来不敢见只是不想在他们伤口上再撒一把盐，然而父母的爱总归太伟大，伟大到愿意原谅孩子的任何过错，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出现在了这个订婚宴上，虽然是最后，可是他们一身新衣，那是对他们孩子最好的祝福。

　　杨钦领着姚晓蝶深深鞠躬，他说：“叔叔阿姨，以后晓蝶就交给我吧，我不会再让她受委屈，至于她以前是否犯过错，既然你们来了，我自私地请求你们原谅她，她真的很想你们。”
　　姚晓蝶趴到杨钦怀里泣不成声，她的母亲也偷偷擦眼泪，最后她父亲说：“晓蝶啊，你这孩子真的太不懂事，我们生你养你就是想让你好，结果你自己糟蹋自己，我们能不生气吗？后来你回来了，就来看过我们一次，我们就不能继续生生气？你妈说你下次来就给你开门，但是你还真没再来了，你说你怎么连原谅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呢？”
　　晓蝶的母亲拉拉老伴的手不让他说了，他便不说了，杨钦把姚晓蝶拉开一点，额头相抵：“晓蝶，不哭了，爸妈来了，你至少该好好说个对不起，然后好好叫一声爸妈，对不对？”

　　姚晓蝶拼命点头，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落，杨钦扶着未婚妻面对她父母，姚晓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那是她的爸爸和妈妈，是几年里已经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她啊，真的太过不懂事，将父母的宽容当成了她任性的资本，等一切随风而逝，她以为连他们都丢了，可是实际上，原来他们一直在等她，等她回去后叫他们一声爸妈……

　　“……爸……妈……我错了……”

　　父母将姚晓蝶揽到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程落转头擦擦眼泪，林浮生说：“刚才晓蝶说成熟的代价太大，她的代价里不止有一条腿，大概还要加上她爸妈的满头白发吧，我记得晓蝶走之前他们的头发还是黑的来着。”
　　程落闷闷回答个：“嗯。”

　　至少，至少，晓蝶的父母还在，程落想。

　　程东程西从画展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中间几人抱头痛哭，程西溜着墙根走到程落面前：“咋回事？”
　　程落拍拍她额头：“没事，订婚太激动。”
　　“激动得哭成这样？”
　　“好了，别问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好。对了，姐，楼上那画展简直太棒了，说不定以后我也能成为那么牛的画家。”
　　“那你加油。”
　　“放心放心，你妹我可是天才。”
　　“天天搞乌龙的人才吗？”程东也过来了，对于刚才画展上程西的乌龙，程东非常鄙视。
　　“姐，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和程东说话了，他竟然见死不救。”

　　程落领着弟弟妹妹出了餐厅，边走她边问：“怎么回事？”
　　程东说：“我和小西去了画展，然后小西特别喜欢一张画，于是她就跟我说这个作画的人的心态。”
　　“这有什么？”
　　程东斜一眼程西，然后说：“这很正常，画作总能显示画家的心理，可是猜测完这些之后她就猜测人家画家长什么样了。”
　　“啊？”
　　“小西说这个画家一定是个自闭症，内心太孤独所以画作才在明艳中透着阴暗，说不定还是个恋童癖，因为里面的东西表面都很活泼，而且说人家一定长得特别丑，比如他可能是个脸又大皮肤又糙说话结巴个头矮小的自卑重症患者，而且说不定因为太丑还会去做手术，可做手术有失败了，于是更加孤僻。”
　　程落也开始无语，一幅画而已，程西到底幻想了什么啊。
　　程西反驳说：“我就是猜测又没说人家真这样。”
　　“嗯，幸亏是猜测，姐，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
　　“我们后面站了个人，那个人拍拍小西肩膀问‘这是我画的，我长得有那么丑吗’，结果那人特别帅。”
　　“噗……”程落笑起来，程西撅着嘴说：“都说是猜测了，那人简直是讨厌，干嘛还出来问一句，都是大画家了明明应该心胸宽阔，不跟我计较。”
　　“你都说的那么难听了，还不出来，那就说明那人是傻帽。”程东反驳。

　　几人说说笑笑回了家，晚上他们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于是窝在沙发里玩游戏，程落总是回想起白天姚晓蝶的事情，睡觉时她长叹一口气，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尽相同，晓蝶已经有了她的归宿，对她来说这便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