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未央》馨茹以墨

2、妖女降生

　　沈靖之深深皱着眉头，看都不看稳婆手里抱着的女娃儿，“抱走吧。”说完转身来到夫人梅氏的面前，“你即是生了女娃，那就别怪我了，明日我便将碧荷迎娶进门了。你刚刚生产，好生歇着吧。”
　　“官人，”躺在床上很是虚弱的美妇，伸手紧紧抓住男子的衣角。“官人，是妾身不好，不能为沈家生下男丁，延续香火。官人，妾身对不起你，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说着美妇便嘤嘤啼哭了起来。
　　“罢了罢了，你好生歇着吧。”沈靖之极不耐烦地一把拽出衣襟，推门而出。
　　望着绝然而去的沈靖之，美妇无力地垂下了手。突然腹部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啊！青鸾，快来啊，我的肚子好疼啊！”
　　稳婆听到美妇的惨叫，便过来仔细查看，“哎呦喂，看样子夫人这胎怕是怀了两个啊，还有一个小主子呢，快快快，千万别把沈家的小少爷憋坏了。”听到稳婆的话，屋子里的人们又开始充满期待地忙碌了起来。美妇婆娑的眼中又重新燃烧起了火焰。
　　“啊！”正接生的稳婆一声惨叫便吓得跑出了产房“啊！妖怪啊！”。
　　美妇挣扎着起身，“青鸾，将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丫头青鸾颤抖着将刚刚降生的婴孩儿抱到了美妇的面前。“啊！！！怎么会这样？”美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婴。通体的雪白，没有一丝杂色。雪白粘湿的毛发，惨白的双唇，惨白的舌头，就连眼球都是一片惨白。
　　这个雪一般的女婴，便是我的妹妹——梅锦瑟。
　　自从阿娘生下了锦瑟，沈府上下便三缄其口，对于这个妖孽一般的婴孩儿，沈靖之处理起来，真真是干净利落。当夜便将刚刚生产的阿娘与我们姐妹俩一起赶出了沈府。
　　我记得那天是大雪天，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阿娘在花姨的搀扶下一步一歇地走着。青姨将我和妹妹锦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阿娘原本是不同意带着花姨的，花姨和青姨都是自小便服侍阿娘的贴身丫鬟。沈府老爷-也就是我们的父亲，贪念花姨年轻貌美，趁阿娘怀有身孕，便强要了花姨。花姨原本打算自行了断的，阿娘苦苦相劝之下，便万般不愿地委身于沈靖之，做了小妾。
　　听到沈府要赶走阿娘和我们姐妹，花姨连自己怀胎六个月都不顾及了，收拾了几件衣服便自请相随。对于花姨的请命，狠心的沈靖之，眉头都没眨，冷冷地话，比这大雪天还要让人心寒：“也好，你们梅家的人沾染了晦气，都走干净了，我们沈府就清净了。”
　　沈靖之带着下人赶阿娘走的时候，阿娘望着沈靖之很是灿烂地笑着。青姨说，那天阿娘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那样温柔地笑着，阿娘笑得很美。是啊，阿娘本就是锦州一带出了名的大美人。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娘的样子。
　　我们一行人，没有走多远，阿娘便昏死在了这个漫天风雪的夜里。也就是那天，花姨腹中的孩儿也一起随阿娘去了。花姨抱着已经成型的女娃儿，一直哭着，哭得眼睛都灰蒙蒙的看不大真切了。青姨说，那天是她这辈子最痛苦难过的一天了。青姨和花姨将阿娘和小妹妹草草埋葬了。便到锦州的伽蓝寺请大师为阿娘和小妹妹做了法事，超度她们的亡灵。
　　后来青姨说，伽蓝寺的主持大师见花姨心中郁结深重，便为花姨六个月流产的小妹妹卜了一卦，大师言：本是仙辰一朵雪，最是人间留不住。大师说，小妹妹是天上的梨花仙子，现下上天召唤，是时候归于仙位了。花姨听罢，心中感念。眼睛也渐渐好了。青姨还请大师为妹妹梅锦瑟卜上一卦，大师只看了锦瑟一眼便闭上了眼睛：“阿弥陀佛，施主，一切皆有因果。种善因便得善果。切记切记！”说罢便不再言语。

　　花姨和青姨将我们姐妹两个带到了极其偏僻的山洼里一个叫菜芽村的村庄。记得在菜芽村的小院里，花姨种了好几颗梨树，每天花姨都会坐在梨树下静静地呆着，不住地唤着：“念儿，念儿。”每年梨花开花的时候，都是花姨笑得最美最甜的时候。在那里我和锦瑟算是度过了一段还算是快乐的童年时光。
　　“阿姐，你长的是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我......我是不是很丑啊？”
　　“阿姐，我今天穿的什么样子的衣服？”
　　“阿姐，水生说我是妖怪，我......我真的是妖怪变的吗？”
　　“阿姐，我好想看看这个人间，哪怕一眼都好。”
　　“阿姐，锦瑟好怕。锦瑟真的是不祥之人吗？那我会不会给你们带来灾祸？锦瑟不要，锦瑟要阿姐，青姨，花姨都好好的！”
　　“阿姐，锦瑟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阿姐，青姨和花姨陪着我，你们都好好的，锦瑟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锦瑟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同。锦瑟很可爱也很善良。她害怕我们担心她，她担心我们会因为她而不开心，所以，她每天都装得很开心很开心。其实，很多时候，我挺羡慕锦瑟的。她是那样的开朗，不管在怎样的逆境中，都那样的坚强乐观。可是，我知道，锦瑟有多希望能看一眼这个世间。多希望能和别人一起玩耍，多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十三岁那年，菜芽村里来了一名道士，那道士说，菜芽村来了一个妖女，她是一只巨大的白蟒变的。现下只是年纪小，等大些便要吸食村民的精气进行修炼。
　　听到道士的话，菜芽村的村民一下子便想到了锦瑟。从那天起，村民们便想着法子要除去锦瑟，赶我们出村。
　　有一次，趁我和青姨到山上砍柴。村民们便联起手来伺机对锦瑟下手。我和青姨背着柴火回到家里时，便看到了围在院子里手拿武器的村民，和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的花姨，以及惨白的眼睛中流下两行血泪，嘴巴紧紧咬住一名村民脖子的锦瑟。
　　“蟒蛇吃人啦，蟒蛇吃人啦！”村民们呼喊着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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