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有时》允清

5、05

　　苏世知道陈至豪每天的早餐都是两个三明治加一瓶牛奶，但是男生消耗多也需要吃得多。她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已经迅速的进入了讲题状态，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解一边孜孜不倦的在黑板上画他已经画过无数次的斜坡受力分析图。
　　不动声色的，苏世打开三明治的包装，趁老师背对着同学的时刻迅速的咬了一口，才在桌洞里扯出一张稿纸。她悉悉索索的写了几个字，便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抓准时机往陈至豪扔去。陈至豪早就看到了苏世的“小”动作，也非常顺利的接到了纸团。他看了一眼物理老师，注意力全在那受力分析图上，很好。他打开纸团，上面只寥寥草草地写了几个字：
　　“你吃一个够吗？”
　　陈至豪看罢不由自主地笑了，明明看你咬了一口，还问。他朝苏世望去，正巧苏世正得意的笑着看他。苏世看着陈至豪突如其来的目光，禁不住笑出了声，一出声便岔了气，止不住的咳。
　　“苏世。”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突然悠悠的开了口，“你上课再这么得瑟，下次考试不管你考几分我都给你扣表现分。”
　　同学们都因着这个扣分的典故窃窃的笑了。
　　事情是这样的。物理老师其实特别喜欢苏世，虽然苏世听课不认真，但是悟性好是公认的。考物理单元测试的时候，除去计算表达上的格式扣分，苏世几乎不会丢分。虽然初中物理不难，但能保持98分以上的平均分也不容易，偏偏苏世轻而易举的就做到这份不容易。
　　有一次，苏世发挥的特别好，连格式分也没丢，但仍然是98分。她看了好几次卷子也找不到错误，便在物理老师讲题的时候举手问了一下：“老师，你没有画出我计算题的格式错误，能给我指一下步骤不规范的地方吗？”
　　物理老师瞥了苏世一眼，悠悠的开口：“卷子写的挺规范的。”
　　“……呃？”
　　“字太丑，扣的卷面分。”
　　……

　　苏世赶紧把三明治包好放在桌洞里，脸红红的朝物理老师比了个敬礼的动作表示道歉。
　　以后的一个月，陈至豪每天都会多带一份早餐给苏世。
　　“明天早上你还吃三明治吗？”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陈至豪问苏世。见她点点头，不禁调笑道：“为人真专一啊，吃了半个月还没腻。”
　　苏世一扬下巴，得意的笑：“当然。”其实也不是苏世专一，是苏世不好意思要求太多，毕竟吃人的嘴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陈至豪买早餐的那家面包店，三明治的味道比别家的好吃特别多。

　　第二天早上，苏世来到课室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早读已经开始了。但是她在桌面看到的不是牛奶和三明治，是毛毛虫面包。她拿起毛毛虫面包朝陈至豪的方向挥了挥，见陈至豪注意到她，才在一片读书声中比着口型：“三、明、治、呢？”
　　“卖、完、了！”
　　看着干巴巴的毛毛虫面包，苏世没了胃口。她喝了牛奶，把毛毛虫面包塞进桌洞，从书包拿出英语书搁在桌角，朝同桌示意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就趴在书桌上睡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同桌拿手肘轻轻的撞了她一下。苏世立马清醒过来，她瞄到林婉秋已经走进了课室，在第一组和第二组的过道巡视着。坐在第四组靠窗的苏世缓缓的坐起身子，树起搁在桌角的英语书，在一派朗朗读书声中浑水摸鱼。
　　等到林婉秋走出课室，苏世挺得直直的腰才松懈下来。瞥见毛毛虫面包的包装袋从桌洞里探出一点来，苏世想了想，从书包掏出便利贴，写上“你把它一起吃了吧！”，黏在毛毛虫面包的包装袋上，一起传了给陈至豪。
　　早读下课铃响。苏世把头偏向窗外趴到桌子上。
　　已经三月末，原本光秃秃的树枝开始一点一点抽出新芽，嫩黄嫩黄的，参杂在灰色的枝丫中，显得格外娇俏可爱。看着在树枝间灵巧跳跃，叫的吱吱喳喳的雀鸟们，苏世觉得世界其实可爱极了。
　　“哇，这家店的毛毛虫面包超好吃的诶。不对啊，叶文琪，你家不是离那家店超远的吗？”
　　“是啊。不过我今天没有买早餐，这是陈至豪给我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苏世突然又觉得，世界不那么可爱了。她不喜欢叶文琪，非常的不喜欢。但是她也说不清自己不喜欢她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因为她和李园一样，是人们口中“活泼开朗”型的女生。可能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也和陈至豪玩得来。但是苏世和陈至豪的“玩得来”更倾向于私底下，在短信、电话里，平日在课室反而交流不多。而叶文琪和陈至豪的“玩得来”非常明面化，就是下课常常一起高声谈笑，假期会几个人一起约出去玩乐。
　　只在熟人面前玩得开的个性，注定了苏世做不到李园和叶文琪那样的“活泼开朗”。可是陈至豪说：“男的本来就喜欢和玩得开的女的做朋友。像你这样的，大家一起出去玩，你就在旁边听听大家讲话，有趣的自己笑一笑，又不会挑起话题，阴阴沉沉的样子。谁想要和你一起出去玩啊！”
　　当苏世作势要打他的时候，陈至豪嬉笑着摁下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在朋友面前玩得特开嘛！”可是在生人面前还是阴沉，苏世明白他的意思。

　　上课铃响了，苏世决定认真听课。一整天，她都听课听得特别认真，课间就带上耳机做题，总之没有给过陈至豪那个方向哪怕一个眼神。

　　“妹妹，如果明天没有三明治你要吃什么？”晚上快睡觉的时候，苏世收到陈至豪的短信。她非常幼稚的，把它删掉了，并且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但是又抓在手上，不想错过什么。

　　陈至豪已经准备关机睡觉了，但是还没有收到苏世回的短信。他也隐隐约约的觉得，她可能生气了。但是在他面前，苏世的脾气一向不好，他也想不出苏世生气的原因。再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短信。毫不犹豫的，陈至豪打了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他愣了一下，她……是把电话挂了吗？再打，依然是响两声，接着机械的女声回复。
　　“什么脾气啊。”他苦笑着，继续坚持不懈的打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怎么了，生什么气呢。告诉哥哥吧。”他特别温柔的哄着，等了几秒，却都听不到回答。几分钟过去后，陈至豪才醒悟过来，苏世大概气得不行，把手机接通就丢一边了。
　　他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