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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盛夏 ...

  •   那一年的秋天,刮起了一场大风。
      你在风里向我招手,单薄的衬衣像脆弱的小虫破碎的羽翼一样翻飞,而我流了泪。
      模糊中你越走越远,你在大风中向我呼喊:“假如生如夏花一般绚烂,那该多好。”
      我因为你的身影在大风中过于单薄而心疼得不住落泪,我向你奋力奔跑,顾不得风中的沙迷进我的眼,风吹得我的脸颊火烧一般地疼。最后我无力跪倒在地,眼睁睁看你消失。
      你在大风之前曾覆在我耳边轻语:“这是我所有的时光。”
      然后大风迅速袭卷了这个秋天。

      你叫丘离。
      第一次见到你,你穿一件白色衬衣,颈上有两粒未系的扣子,露出纤细苍白的锁骨。你在夏季的第一天独自坐在校园后山上一棵被砍断的树桩上,手里是一只口琴。口琴金属外壳在被紧密的枝叶切碎的阳光下,闪着柔美的光。
      你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修长的手指握住口琴的两端。
      而我,是因为这动人至深的琴声才来到了这里。我呆呆地站在你身前,听着你吹口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无法动弹。
      终于,你抬起头向我微笑。
      “是《盛夏》呢。”你解释说。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你应该就是天使了吧。不然你为什么会有淡淡的光芒,美好得像是一块水晶,那么干净。
      我就那么看了你许久,几乎连眼睛都没有转动过。
      “我叫丘离。”你仍旧是笑,将口琴放进了裤子口袋,“到了秋天就离开。”
      “……丘离?”我迟钝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呵呵,对呢。”你站起身抓起我的手腕向山下一路奔跑,“这里很潮湿,呆久了衣服会粘在身上,很难受。”
      “……哦。”我干巴巴地回答着,连脚步也因为你亲密得像是已经熟悉了多年的好友之间才会发生的动作而慌乱起来,脸上的温度也瞬间攀升。
      “你好可爱。”你又笑起来,额上有细密的因为奔跑渗出的汗珠,“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林墨,你叫我小墨好了。”我快速回答,害怕因为太紧张而结巴。
      “小沫?”你放开我的手,“很好听的名字啊。”
      上课钟响了起来。
      “午休已经过了,”你轻轻地说,“我是二年级的,你呢?”
      我茫然地抬起头,果然你的胸牌上写着二年A班。我又低头看自己的,却发现我根本就没有戴。作为一个副班长居然带头不戴胸牌,这是多么不良的影响。
      “我是一年级的……”我不敢再抬头看他。
      “那我们回去上课吧,我不和你一路。”你笑着冲我摆摆手,“拜拜。”
      我悄悄把头抬起一点偷眼看你,你已经转身离开。
      我还傻傻站着忘了该做什么,突然你剧烈地颤抖起来。我愕然看着你像被子弹击中的羊一般倒在地上孱弱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向你跑过去。
      我用力扶起你让你的头靠在我的手臂上,故作镇定地掏出手机拨了120。
      “……小沫……”你强扯出一个微笑。
      我看着你微紫的唇,心脏一阵抽搐,“丘离你不要笑了,你笑得好难看……就像个长满皱纹的老头……”我又把他抬起一点,却摸到了满手黏腻,伸出来一看竟然沾满了血,“丘离……你流血……?”
      “……只是伤口扯开而已,不要怕,我没事……”
      救护车的鸣笛越来越近,你被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我迅速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踉跄着站稳。我的腿因为蹲了太久已经麻痹得没有知觉,来不及上车,只记住了车上用鲜红的漆喷上去的医院的名字。
      校医的红糖水真是没有半点效用,我真怀疑我不是贫血,而是我血管里根本就没有血。
      看看身上的血渍,我无奈地咂咂嘴抬起好不容易有了点知觉的腿刚要离开,却发现地上一样依旧发着光的小盒子样的物体,我被它反射的光刺得眯起眼睛。
      原来是你的口琴。
      我再一次蹲下身捡起它握在手中,它的左下角是两个花体的大写英文字母。
      QL。
      是你名字的缩写。
      我抬起手想把它放进口袋里,发现自己身上除了血,还有你身上月见草的味道。我抬起袖子凑近鼻腔深深吸闻,周遭安静得像是时间静止下来。

      我回到寝室换了干净的白色棉布裙,第一节课已经上了大半。从抽屉里拿出洗衣粉走进浴室,用力搓洗着那些铁锈一般暗红的血迹。浅紫色的塑料盆里不久就积满了沾着些微血色的泡沫,它们的表面不停地变换着颜色,在变成无色之后的一两秒里,破裂。
      我愣住,手中的动作也停下了。
      很美很梦幻,真是脆弱得让人心疼。我不由想起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那个得了肺炎,却因为院里没有多余的钱交住院费而死掉的女孩子,有一张明媚的脸。
      最后一次投洗过后我把它用力拧干,滴落的水珠落进盆里尚已清澈的水中,溅起的水花以跳跃的姿态亲吻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地。
      我把它晾在寝室里,坐在床上发呆。我应该去医院看他,我想。于是我等不及到放学,就去了老师办公室。
      那个严肃的女人见到从不缺课的我竟然在她的办公室而不是在课堂上,讶异地推了推架在不高的鼻子上的黑框眼镜,放下了手中批改作业的红钢笔。
      那支高龄的红钢笔并不安分地在作业本上留下了一滴红色的墨水,形成一块鲜明的印记。
      “我哥哥病了,我要去医院照顾他。”我平静地说着谎。
      我根本没有亲人。
      从小一个人在孤儿院,没有人愿意与我交朋友。
      不知道父母是谁,也许早已经死了。但也许又没有,因为那个在孤儿院档案里“母亲”一栏存档的那个女人,每星期都会寄钱来。在两个月以前,信封里装着的不再是红色的老人头,而是一张信用卡,卡里的金额依旧以七天为一周期在增加。
      “哦,那快去吧。”女人扯出一截卫生纸擦拭着被浸染的作业本。
      我抬手触到冰凉的门把,拉开了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几乎要窒息,这对我而言是一种陌生得就像是多年前新闻报道的“长白山天池水怪”。虽然那之后也被证实是一种自然现象,进一步得出的千篇一律的结论也自然就是“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世界上没有鬼怪”。
      初夏的阳光有些苍白无力,我把头靠在公车的车窗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车站巨幅的广告牌上,炭黑的底色中绽开一朵鲜红如血的莲花。好像是有几千片莲瓣,诡异妖艳的颜色。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不可抗拒地进入我的鼻孔,扰乱了我的鼻息。这让我以正常人的思维联想到了太平间里,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些抽屉一般的格子里休养生息的尸体。然而下一秒我的脑海中又跳出丘离的笑脸,这一切多么诡异得不可救药。
      我大概是被ET在大脑里植入了污染芯片——他比起那些身体里塞满了福尔马林的肮脏尸体不知道要干净多少倍。
      我加快脚步走到前台。
      “丘离呢?”我大声问。
      “什么?”小护士茫然看着我,“你再说一遍?”
      “就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中午送来急救的那个。”我尽量形象地描述着。
      “是他呀。”小护士笑眯眯地看着我,“是你男朋友么?长得真好看,他在加护病房呢,在楼上。”
      我愣了一下。
      男朋友?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静静躺着,嘴角有笑。阳光迎着你纤尘不染的、苍白瘦削的左脸,在你同样苍白瘦削的右脸上投下一块阴影。
      不知你梦见了什么?一定是很幸福完美的画面吧,你笑得那样满足。
      我搬了凳子坐在你身边,拿起护士送来的苹果,右手执刀,果皮一圈一圈缓缓加长,最后掉落。我看看那个苹果又看看你仍旧沉睡的脸,又把果肉仔细削成小块,放在盘子里。
      这时我弯下腰去捡果皮,起身时正对上你清澈的眼。
      “你醒了啊?”我把果皮丢进垃圾筒,端过盘子,“喏,削好了哦。”
      “谢谢。”你接过去,又笑起来。
      “不用谢啊。”我看着你,突然觉得心跳慌乱起来,于是夺过你手里的盘子,把苹果塞进你嘴里想要掩饰,“白白浪费别人的心血是不好的。”
      “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苹果。”你口齿不清地说着指指自己的嘴,脸颊看上去鼓囊囊的却依旧笑,我无法阻止越跳越快的心脏,把盘子放回你手里,转身想逃。
      你伸手抓住我,从柜子上拿起一支笔在我手心里写字。笔尖微痒的触感让我想收回手,但无奈你抓得太紧,我只得放弃。
      你放开我的一瞬间我就像做了亏心事的贼一样仓皇而逃。
      脚步声猝然而至,是一双落满了灰尘的旧皮鞋。抬起头医生冷冷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镜,他手里是用浅蓝色文件袋装起来的纸。他抬起手抬了一下有些下滑的镜框,声音里夹着一丝沙哑:“你是他的家人?他的伤口怎么会扯开?”
      “我……我不知道……”我有些心虚。其实我并不需要心虚,毕竟丘离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才认识不超过二十四小时的陌生人而已。
      “距离上一次车祸住院拆线才三天而已,早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就应该坚持让他完全痊愈再出院。”
      “……是。”我无奈地咂咂嘴,心想自己今天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一次就不要再勉强了,学校的功课可以叫家教来负责,”他滔滔不绝地叮嘱着我这个完全不能称作家人的人。我看着他的唾液从嘴里飞出来,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他把手插进口袋里,“就先住在医院里,等痊愈了再说吧。”
      他又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有些磨掉了颜色的表,匆匆踩着那双落满了灰尘的旧皮鞋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靠在门边我扬起头明白了自己身上为什么会有你的血。抬起手,是你写下的一串数字,带着笔芯的幽幽兰香。
      而我手上,是你身上月见草的味道。

      离开医院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街景由繁华变得荒凉起来。终于我找到一个小地方,粉紫色的店牌上是一串长长的五线谱。那里有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正在教小孩子吹口琴。
      音调柔软美好,让我如同雀跃在云端。像小时候听阿姨讲的美好却难以触碰的童话,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响着,以我难以抗拒的姿态。
      我被这乐声震惊得愣在原地,就像看见了美杜莎的眼睛而变成了石头似的。
      我于是每天以各种烂借口逃课,和这位用口琴迷惑了我的女老师泡在一起,只为了学会那首你吹给陌生的我听的曲子。我甚至联想到如果校长把我这个旷课记录太高的学生抓去办公室填一张退学表格,我是不是应该在旷课理由一栏写上“为了讨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欢心而去吹口琴”。
      真是连ET都不会相信的烂理由,一点也不妙。
      终于在满嘴是泡的时候,我完整流利地将《盛夏》吹了出来。
      那一刻我想起了你单薄的身影,想起了你苍白的脸。
      想起了你温柔的笑。
      丘离。
      我莫名落下泪来。

      我跌跌撞撞地奔跑着,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推开你病房的门时,看见了满屋子诧异的目光,于是我的目光也诧异了。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唇,却换来一阵剧痛。
      他们用看UFO的眼神从头到脚把我审视了一遍,让我觉得我就是动物园里新进的哥伦比亚大猩猩。然后他们把眼神当作是无线电来交流,最后又一致地转过头不解地看了看你。
      而你在这些男男女女中间向我伸出手,向我微笑。
      “小沫。”你说。
      “嗯。”我走向你,盛夏的气温有些高,我的手心沁出了汗。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掏出你的口琴,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响。
      我看到你慢慢地,表情先是讶异,后是心疼。
      不知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散光了。我停下来,你微凉的手指覆上我干裂的、灼痛不已的唇,轻轻勾画着我嘴唇的轮廓。
      你微皱着眉小心地触碰它,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像是一切都错了却又自然而然地,你吻上了我的唇。
      “真傻。”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愧疚地低下头,“我可能是……喜欢你吧。”
      你像个孩子一样,先是惊喜,后是不安,“可是……我只有这个夏天呐。”
      “你要走吗?”我疑惑地看向你。
      “嗯……”你有些失神,“不走不行呐,小沫。”
      “那你要去哪里?”我仍不肯放过你。
      “假如生如夏花一般绚烂,那有多好。”你答非所问,“可是生若如夏花一般绚烂,也注定会如夏花一样短暂。”
      “……嗯。”我干巴巴地答应着,窗外的蝉鸣一浪一浪让我无心再听任何事。我想起了一个人住了快要一年的寝室,上铺被我堆满了行李和课本,连要找到一支笔都困难,就像在现在的地球上找到一个新板块一样难。
      “小沫,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说,“可我无法驾驭生死。”
      “……嗯……”我心不在焉地看着浅蓝色窗帘下垂着的流苏,极力想要数清楚它们的根数,但看得不久我就开始眼花。
      “所以,放弃吧。”
      “……”就算是再怎么心不在焉,听到这句话也会有反应了吧。谁知道我的心脏是怎么了,那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得了心肌梗塞,或者心绞痛?我一直搞不清楚这两者哪一个比较严重。
      我又眨了眨干得快要眨不动的眼睛,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天黑的时候我才拖着两条灌了铅一样的腿打开了寝室的门,一头倒在床上。
      铺了上下铺全部被子的床真是舒服,让我瞬间就忘了自己今天告白被拒的惨状。看来生物老师说得没错,酒精真是好东西,昏昏沉沉的能治愈心痛。
      我闭上眼睛,左边的眼睛里涌出来的液体从我的鼻梁上跑过去滴在枕头上,而我的眼睛奇迹般地不再干得那么厉害了,于是我决定多流一点。
      手机铃声永远挑在我最需要安静的时候打扰我,上次交了学费没钱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真该把它卖了。我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干脆调成扩音。
      “林墨小姐,我是丘氏的董事长,丘林。”电话那头中年男人冷淡的声音让我不由想起学校里那个秃顶的数学老师。
      “嗯。”我吸了吸鼻子,不情愿地坐起身,“什么事?”
      “你的妈妈……存在孤儿院档案里的,是林思对吗?”
      “对,请问你……”我抹掉还挂在脸上的眼泪。
      “那就没错了,”他心急地打断我,“我是你的父亲。”
      啪——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它奇迹般没有四分五裂,因为它的话筒里还在清晰地发出声音:“你是我和我秘书林思的私生女,你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丘离。”
      我再次涌出的眼泪上演着我无声的沉默。
      “他患了先天性心脏病。事到如今,医生也已经无能为力。”电话那头似乎在叹息,“只有你回来了,小墨。”
      他叫我小墨,不是小沫。
      因为丘离在我手心里写下的称呼是“小沫”。
      这是多么好的结局。我想,怪不得他拒绝我,原来人家早就知道。
      是我太笨了,笨到以为一切都命中注定了会皆大欢喜。看人家古人多么具有当先知的潜质,范仲淹几千年前就说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谁让我在初中的时候不以为然,这下子终于也轮到了我告诫自己要“不以己悲”。

      我摇摇晃晃地翻墙出了学校,一步一步走得茫然不知去向。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值夜班的医生办公室里。我看着他的嘴唇在动,眼神有些迷离。
      我不是喝醉了么,怎么还一个字一个字听得这么清楚。要是英语听力考试的时候也这样不就好了,我哪里还会因为听力差而拿不到最高分。
      蹑手蹑脚地走进你的病房,我呆呆坐在你身前回想医生残忍的话语。
      “你们虽然是兄妹,可血型不同,不可以强求。”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小姑娘,你就死心吧,你救不了他,只会让他更快死去。”
      我看着你干净的脸,心想,我爱上了我的哥哥,这是个多么大的讽刺。而你早就已经知道却还利用我对你的感情,狠狠地羞辱了我。

      夏末来得很快,我们的关系也恢复到你吻我之前。
      我的母亲,那个叫林思的女人打电话告诉我,你并不知道我们是兄妹的时候,我几乎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原来你并不知道。
      你说要出去走走,我推着你在医院偌大的院子里。你倔强地不肯穿病号服,于是换上了那件已经洗干净的白衬衣。
      阳光下你像天使一样发着光。
      我贪心地看着阳光下静静发着光的你,甚至希望时间就此静止,因为到这一秒,你还是我一个人的。你为我笑,你在我眼前。
      “我的生命终于也因为遇见你而变得比夏花还绚烂了。”你牵起我的手,低头在那几根瘦骨嶙峋的手指上印下一吻,轻软温柔如同羽毛。
      “代替我去参加比赛。”你笑着看我,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我蹲下来你恰好伏在我耳边,“到此为止,这就是我所有的时光。”
      “好。”我答应着。
      “小沫,我喜欢你。再见。”你温柔地笑着,闭上了眼。
      我咧开嘴笑起来。原来,你并不是想要拒绝,你亦是喜欢我的。
      很久你都没有再说话,我发现不对,拼命地摇晃你,而你已无知觉。
      良久我才终于流着泪,吻上你苍白的唇。
      我在这样无力的阳光下,收获了你没有心跳的一个吻。
      你的身体渐渐失去原本的温度,我不肯放开你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你,给你一个安心柔软的梦。我在你身边守了好久,一直等你结束贪心的梦境,但是你那样倔强,不愿再睁开眼睛对我弯一弯嘴角。

      几天后我在比赛现场的后台才终于明白,你之前写在我手心里的那串数字,是手机发短信时按键的顺序。
      I am so lucky to meet you.
      “7号,该你出场,请跟我来。”报幕员冲我喊。
      “哦。”我拎起过于长的裙摆,手中握着你的口琴,小心翼翼在他报过幕后一步一步走上舞台,在舞台的右半侧站定。灯光暗下来,白色的追光灯发出有些阴冷的光照在我缀满亮片的白裙子上,我抬起手吻上你的口琴,闭上眼。
      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你穿一件白衬衣,旁若无人地吹着口琴。
      我流着泪站在舞台上,手中是你的口琴,吹奏的是只属于这个短暂曲折的夏季,只属于你和我的《盛夏》。
      我得了第一名。
      你的父亲,哦不,我们的父亲,带着慈爱的笑容坐在台下看着我作获奖感言。我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的生命,因为镌刻了你的存在而绚烂的时光,也如你一样完美无憾了。”

      那天我不依不饶地拉扯着医生的白大褂,他不耐烦地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比那病秧子好到哪里去!一样都是先天性心脏病,你也就比他多活个两星期!我哪里救得动!”

      终于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而我似乎又听见了《盛夏》。我放任自己沉溺在这黑暗的空间,不愿从这样美好的梦境醒来。
      鼻息中满是熟悉的,月见草的味道。我满足地深呼吸,像是抱紧了你。
      终于我也到了大风的另一端,找到了你。
      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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