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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情之一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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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生领着叶言和红苗向东南方迅速移动。
“之前丁烺放了一只鸽子和你联络,被隐藏在月陇山庄的朝廷精兵截下了。他们有能人模仿你的笔迹,又发了一封信回去,现在这一队五千人,正沿着鸽子飞行的方向进发。还有,我无法插手他们的事,你应该能谅解吧?”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月陇山庄和朝廷穿起一条裤子来了?”
“从朝廷找上月陇子,借月陇山庄插手江湖事开始。当月陇子知道要对付神兵持有者,也就是你和丁烺的时候,便答应与萧厉联合。”
“如此说来,八十大寿的事是一个局。”
“局?什么局?”
鸽子落在木桩上。
凌晨的寒风刮得极紧,树叶被吹得一阵响动。仿佛是野兽的踪迹,草丛一路闪动不停。树上猛地蹿下一个黑影,抱着草丛里的物体就地一滚。那人擦亮火折往怀中一照。
居然是头母狐狸。
他气得一丢,大声道,“怎么回事!敌人呢!”
一个士兵从树丛中钻出,小心翼翼地捉住鸽子,“将军,它不知怎的就停这儿了……”
忽然路两旁的山岩上亮起一路火把。投石、火箭,一应俱全。
鸽子挣脱士兵的桎梏,向上飞起停在一人肩上。丁烺看着脚下的人影,“烧。”
风刮得正紧,林中大火极易点燃。山石落下,火箭四起。五千士兵顿成火人。
叶言越想越不对,最后生生止了脚步。他转过身去,面向身后的两人,“我与丁烺有相会之约,但亦不能将江湖大难视之不理,”他分析道,“萧厉为了向江湖群雄下手,已经勾结月陇子,以祝寿为由,发出英雄帖。这个局既然被我们点破,江湖英雄的安危便已系在我们手中。”
红苗忙道,“你不会是想掉头去插手江湖事吧!”话音未落,乾生却点点头,“我们只有三人,又怎么能赶在八月初五前,将这毒计昭告天下呢?”
叶言叹道,“不是三人,是两人。”
乾生惊道,“这怎么又变成两人了?”他看看叶言,又看看红苗,“你们两人同去?”
红苗咬起唇瓣。
乾生再看向叶言,“我们两人同去?”叶言不语。
红苗恨道,“对得起天下又如何?你可曾对得起我!让你如意,我红苗偏不!”她转身便欲奔走。
乾生见她要走,急忙伸手去拦。叶言却在她身后单膝跪下。
“叶言欠你良多,今生今世都难以偿还。”
红苗伫足。
“你若一走了之,叶言也绝无怨言,”他的目光柔柔地眷恋着那抹嫣红,“只要你记得,叶言总是亏欠你的。”
红苗陡然心中剧痛,转身回视叶言。
“我从不该期待什么,你本是个无心之人。”她闭眼抑制住汹涌的泪意,“我去就是。”
乾生觉得自己的疑惑几乎就要满溢了出来。
他忍不住插话问道,“那究竟是谁和谁去?”
红苗恢复了常态,“我与你去。”她似乎不再愿意看见叶言,远远走向旁边的樟树。
叶言这才直起身。乾生总算松了口气,继续向叶言发问,“那我和红苗应该怎么做?”
叶言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三日后,德云社又要开戏了。”
(开玩笑的……)
叶言揉了揉紧皱的眉头,“三日后,就是猢狲江开戏的日子。”
戏说江湖。
每年八月初三,江湖生必定会在戏骨楼说戏,那是风雨无阻,从不改期。
他不说别的,光说鲜有人知的江湖事。
但江湖生平生不爱说事,只爱说戏。
他道,人生如戏嘛,便将事儿就着戏本儿,唱了出来。
他的嗓子一亮,如同金铃响转,听客的魂儿都能被勾了去。而他戏中的事儿,便如同冲出牢笼的鸟儿,一飞冲天。
江湖生不爱别人好好称呼他。
如果有人恭恭敬敬得喊他一声,“先生”,他定会被激得两眼一翻,浑身掉鸡皮。
后来他给恭维得受不了了,便让全天下人统统喊他一个名字,猢狲江。
原来江湖生长得活脱脱一个猢狲样,尖嘴猴腮不说,全身上下连头带面都扎满了黑毛,乍一看还真不知是人是猴。
这猢狲江脾气不是一般怪。叫他“先生”,他觉得你是在嘲讽他;叫他“猢狲”,他倒醉了,觉得你是在“尊敬”他。
猢狲江的人虽怪,但他说的戏,却是有大把大把的人听。
偌大一个江湖,就算天塌下来的大事,挨家挨户传出个十里,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每年八月初三从戏骨楼传出的戏,所有戏子接了可都当宝啊,以至于口口相传,转眼便通报了整个江湖。即使江湖人的耳朵全都听出了茧子,戏,也还没唱够。
猢狲江当然不是什么戏都说。
你要想让他传出什么消息,如果不满足四个条件,就算求破自己的肚肠,也决求不动他。
他的条件是这样的——
不证不说,
不富不说,
不强不说,
不美不说。
猢狲江便是依靠这种方法,简单而粗暴地筛选信息——
不给出铁证,他便认为你的消息是假的;
不拿出足够的钱,他便认为你的消息不值钱;
打不过他花重金聘请的西域高手,他便认为你的消息根本没有江湖地位;
没有美女当前……他便认为你的消息,连个狗屁都不如。
但也没人指出他的方法哪里不对,江湖,便是由这群奇妙的人组成。
八月初一的凌晨,红苗和乾生在赶往戏骨楼的路上。
乾生硬生生顿住脚步。他怪叫道,“叶言竟…竟要你去□□那猢狲!”他拉住红苗的手腕,往回扭头就走,“看乾生爷爷不打烂他的脑袋!”
红苗挣脱他的铁钳,“要去你去,我还要逼猢狲江说戏。”
乾生睁大双眼看她,“是你自己说的,猢狲江一见你便引为天人,你这一去不就……遂他的意……”他连忙甩头,“不行不行,我怎能让你跳进火坑!”
红苗怔愣了一下,“为了天下苍生也不行?”
乾生瞪着眼,理所当然地答道,“苍生是苍生,你是你。当然不行!”
红苗道,“苍生不比我重要吗?”刚说完,心中又是一戳,涩意瞬间充斥了眼眶。
她心道糟糕,一滴晶莹的泪珠已经滚落颊边。
乾生刚想回答,一抬头却猛地呆住了。
他抬了抬手,又赶紧放下,想上前一步,却先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了半天,乾生最后说,“……好像你更重要。先别哭啊——”
哽咽声起,红苗再也抑制不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