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空城 ...
-
京城
王后病逝，举国同哀。
颂雅的葬礼隆重而浩荡，当日，刘尚书进谏之后便带领民间若干道士冲进了朱府，但不知为何，像是有一道屏障般，在朱家大门三米处便不得再靠近一步，恐惧心作祟，捉妖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可是第二天，王宫传来噩耗，王后病逝，一代美人香消玉殒，天下的花朵纷纷凋零，只有凄白的梅花在各地哀伤的开放。
颂雅已逝，原本妖后的传言不攻自破，彻雨没日没夜的在朝上处理政务，人臣们以为是王上悲伤过度，只有妖臣们了解，王后变成魂以后终日将自己锁在屋内，即使是王上，没有她的允许，也难以靠近。
三个月后
“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回王上，王后说她身体多有不适，不愿见任何人。”
“多有不适？呵。”彻雨冷笑一声，不愿意见自己何必用这么牵强的借口呢？她的每一个感受自己都能感觉到，除了无止尽的难过与失望，哪里还有什么不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彻雨不顾颂雅寝宫前那些宫女太监的阻拦，略一施法，这些面无表情的人一阵蓝光之后都化作飞灰向天边飞去。
这些人都是当初烧给颂雅的纸人，没有知觉，只知道听从颂雅的命令。
寝宫内
黑暗的一片，彻雨缓缓走过，所到之处，蓝色的烛光便亮了起来，顺着亮光，终于找到了颂雅。
她趴在梳妆台前，黑色的长发没有丝毫的装饰，披散在身后，身上依旧是那件白色的灵衣，雪白的狐裘慵懒的披在她的肩上，一直是这样静静的，一动也不动。
移步幻影
彻雨暗自发动内力，让身体保持一定的温度，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她，就在碰触的一瞬间，无尽的寒冷让身体立马变得像以往一样，他发了疯似的不断用功力为颂雅保持着温暖，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无用功。
颂雅已是魂状，又哪里能有人类的温度呢，此刻的她，没有表情，任随彻雨摆布，就像一具带有香气的尸体，凄迷，哀伤。
“雅儿，为什么不肯见我呢？”彻雨小心的为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银色的眸子像是黑夜里的星辰，飘渺而迷茫，他慢慢躺下，将头枕在颂雅的腿上，而后者依旧不理不睬。
“雅儿，你知道吗？药狐她今天告诉我在给你把脉的时候发现了喜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雅儿，我们有孩子了...”
似乎是被彻雨的话刺激到了，颂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后又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双手渐渐抚摸着小腹，依旧是眼泪，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状，彻雨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窗外的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颂雅的长发随风飘荡着，乘着彻雨不注意，从桌上拿起一个玉簪，便插到他的心口上。
“雅儿，你...”
“啊——”
蓝色的血液不一会儿便浸透衬衣，染遍了金色的龙袍，颂雅的心此时像刀绞一般疼痛，彻雨不解的看着她，施法将胸前的血止住，可是疼痛感依旧无法减少，彻雨此时多痛，颂雅的心也就多痛。
“雅儿，你再忍一下，很快就会好的。”耗费了百年功力，彻雨艰难得为颂雅疗伤，颂雅虽已是魂体，但终究无法脱离人类的疼痛，彻雨有着接近神的体质，再加上颂雅的力度很小，那玉簪根本没有伤及要害，所以几乎片刻就痊愈了。
最终颂雅因疼痛昏迷在彻雨的怀中。
看着怀里的人儿，眼角还依稀残留着泪渍，一阵微风吹来，像是闻到了人类的血腥味，彻雨惊恐地掀开颂雅身上披着的狐裘，里面洁白的素衣上，红色的血液顺着大腿的位置一直流淌在脚踝。
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不——”抱着昏迷的颂雅，彻雨的眼角又流出了血泪，一口蓝色的心血从口中喷出，原本剔透的玉簪在碰触到血的那一刻变得像水晶般透明，里面，一滴蓝色的鲜血保存其中。
传说，王族冰貂的心血百年凝结一滴，可使妖死而复生。
这一夜，彻雨重伤，失去几百年的功力，颂雅昏迷，魂魄随时都有散去的可能，两个月还在母亲肚子里的胎儿，因为情绪波动再加上颂雅的身体根本无法供养王族冰貂，不幸夭折。
朱府，柳树沙沙作响，好像也在哀鸣。
幽院，落沙背手而立，看着天边，神情里也填满了可惜。
三个星期后
“主子，服用过固灵散，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
“少在那支支吾吾的，只是什么，快说。”一道寒光从彻雨的眼中发出，打在此时跪在地上的药狐面前。
“主子饶命啊，只是依老狐看来，娘娘身体上的伤容易医治，这心里的伤痛可是无药可医啊。”药狐颤抖着向彻雨求情，自从失去了孩子以后，彻雨似乎变得更冷了，利剑般的轮廓像是随时都会取人性命，仅仅三个星期，宫内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和妖，只是因为他们在私下里谈论了死而复生的王后。
“滚。”
寝宫内
颂雅半倚在雕花床上，手里拿着那支晶莹的玉簪，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彻雨的悲伤似乎感染到了自己，怪自己太过鲁莽，孩子也没了，彻雨也受了伤，想到这里，又不禁掉下了眼泪。
进宫的这段时间，似乎眼泪已经变成唯一一样可以陪伴颂雅的事情，当初从宫女的嘴中依稀知道自己爹娘化作柳树的惨剧，颂雅恨不得立马回到朱府，可是又怪自己太过迷恋彻雨，导致现在变成了灵魂状态，魂，是无法见光的。
有一次，窗外不小心透进一点阳光进来，颂雅只觉得身体在燃烧，而后便不省人事了，醒来时，只见彻雨满脸忧愁与歉意。
“雅儿，你醒了。”
只见门外，彻雨端着药碗，发出的声响将颂雅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
移步幻影
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彻雨在床上坐下，右手轻轻抚上颂雅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心疼。
看着彻雨疲惫的样子，颂雅的心在隐隐作痛。
“彻雨，我...”
话语还没有说出便被彻雨一把拉进了怀内，温暖从他的身上传递了过来，颂雅死死的抱住他，生怕这些温度在下一刻便溜走。
总是失去了，才知道逝去的可贵，即使是最平常的体温，在现在看来，都变成了奢侈。
“雅儿，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右手抚上小腹，似乎那里有一个生命曾经存在过。
冰崖之上，一株巨大的枯萎的萍树下，一座水晶棺材在颤动，在寒冰下，依稀可以看见，里面，一个约莫十岁的儿童，紧闭双眼，却从眼角流下一滴血泪。
叮——
掉在棺底，化作碎末...
三年后
为王后守丧期满，天下大赦，为王后祈福。
王宫
宫女太监们忙成一团，他们的手里不是拿着红色的灯笼就是红色的绸缎，处处张灯结彩。这是王上在王后去世后第一次娶妻。
有传言说，这一次的王后是异国之女，长相奇美，身上还带着异香，王上特别宠爱她，所以这一次便遵从异国的习惯，夜晚迎娶。
又是一个月圆夜，月光照在树梢上，倒映出斑驳的影子，夜幕上洒下的光辉就像是在为颂雅洗礼，今夜，是她第二次要嫁给彻雨，作为异国公主的身份。
这三年来，她对彻雨依旧是不理不踩，但是这位‘已逝’的王后不得不整天呆在屋内，就连晚上都不敢轻易出来走动，生怕遇见了人，把她当做鬼一般对待。
彻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跟邻国的虎王商议好，颂雅作为邻国的公主再次嫁入王宫，并且捏造了一系列的风俗习惯，虎王本一白虎所化，生性鲁莽，虽力大无穷，但仍然是彻雨的手下败将，所以彻雨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虎王，这一次多亏你的帮助，雅儿才可以新的身份安心出来走动，这份恩德，彻雨无以为报，这份薄礼，还请虎王笑纳。”
只见白公公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虎王手中，后者接过打开，一阵金光闪耀，只见从中飞出一只发光的金丝雀，那娇羞的模样看得虎王是口水连连。
金丝雀飞到空中，一阵旋转，只见虎王的腿上多了一个妖娆的女子，她的五官精致，就像一个仙女一般，向他脸上吹了一口气，在迷幻中，虎王便渐渐沉睡过去，脸上桃色连连。
“参见主子。”
“免礼吧，金楠，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虎王的身边，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报告。”
“遵命。”
彻雨眯起双眼，看着眼前这个酣睡的男人，鄙夷之感油然而生。
暂且留他一条狗命，任何觊觎雅儿美貌的人，都该死。
当日，在虎王见到颂雅时，眼里的好色竟然丝毫没有掩饰，在彻雨的面前就流起了口水。为了大婚能够正常的举行，彻雨在白公公的阻拦下留下了虎王一条命，而这次，将部下金楠送入他的身边，便是要取他精气化为已用。
金楠是天下少有的金丝雀精怪，美貌歌声舞蹈都是在三界数一数二的，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彻雨在寒雪之巅救了她，从此，便认彻雨为主，一直为他吸取着妖界的精气。
“雅儿，今日是我们的大婚，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我们还有未来。”
“彻雨，既然我已不再是丞相之女，那么我想，颂雅这个名字就让它永远埋葬在皇陵里吧，以后，不要再叫我雅儿，叫我空城，好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空城。”
空城，空荡寂寞的城池，等待着故人归来。
故人，在何方？
答曰：在冰冷的心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