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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临歧 ...
午后。
飞雪滩。
齐落竹面对一地芦苇碎石,叹了口气。
他不能不叹气。
无论是谁,被人从午睡的竹榻上一把拽下来,拽到这又是水又是泥的地方,都会像他一样想叹气的。
不过,他也只会叹气,不会做别的。
这样的事若被别人遇上,在叹气之前,就已经开口拒绝掉。
脾气暴躁一点的,很可能还会提起拳头,打上对方的脸。
齐落竹没有拒绝,也没有动手。
他一路跌跌撞撞,任由那个人拖着自己的手,从铸神谷后山飞奔而下,经过枫桥镇,直到飞雪滩。
不管那个人做什么事,总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他不用问,也不必问,只要照着那个人的安排去做就好。
齐落竹又叹了口气。
他的脸上已开始出汗。
盖过脚面的江水,竟也被太阳晒得有了热气。
天气实在太热了。
他无比怀念后山上的竹榻,阴凉的树荫,还有下火的茶。
齐落竹正要抬起手,去擦脸上的汗,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喊:“齐兄,快过来!”
那个人与他距离并不算远,也是赤足站在水里,裤管卷得很高。
假如有人正好路过飞雪滩,正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忍不住跳起来,跳着大叫“我的老天!”
因为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束的发饰,腰间别的扇子,看起来都很漂亮,很名贵,还特别的眼熟。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似乎只有水龙吟的盟主,移花宫的掌门人,蜀中唐门的二少爷,才会经常穿着这套衣服,戴着这件发饰,拿着这把扇子,在江湖上到处走。
他们就算亲眼看到了,也很难相信,唐青枫居然会毫无形象可言地站在水里,站在折之江边,冲着同样毫无形象可言的铸神谷谷主大声嚷嚷。
可那个人的确就是唐青枫。
也只有唐青枫,才能把齐落竹从铸神谷里拽出来,拽到他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去。
齐落竹的脾气是很好,但这并不表示他平时一点脾气也没有。
是人,就会有脾气。
只是每当看到唐青枫,就算齐落竹有天大的脾气,也会突然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绝不会留下半点。
这已说不清是什么道理,这根本就是没道理。
幸好这样没道理的事,也只有遇上唐青枫时才会发生。
这不能不算得上是齐落竹的运气。
像他这样有运气的人,就算是被人笑话,说他耳根子软,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齐落竹很清楚,好运气不是时时都有的,更不是人人都有的。
他也从不去解释给别人听,有运气是怎样一种感受。
不管解释多少次,都不可能让一个从来没有过运气的人,去明白有运气的感受。
没有过运气的人,只需要明白一点就已足够。
运气和机会一样,一旦出现在你面前,就要立刻抓住,否则它很快就会跑掉,然后再也不理你。
齐落竹也相当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等唐青枫再喊第二遍,就立刻走了过去。
唐青枫拿着两枚浅灰色的鸟蛋,冲他一扬手,笑嘻嘻道:“果然好运气,我刚拨开这片草,就发现了一窝。”
齐落竹道:“我们可以走了?”
唐青枫道:“至少还要再来一窝。”
齐落竹道:“你已捡了八九个,还不够?”
唐青枫道:“你也知道你妹妹想吃这个,到时做好端上去,她两筷子就夹完了,哪里还有我们两个的份?”
齐落竹苦笑道:“说到底,其实还是你想吃。”
唐青枫笑道:“愿赌服输,我这一次既然输给了她,用野鸭蛋来还债,也是应当。”
齐落竹道:“可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要输的。”
唐青枫笑道:“输就是输,哪里还分什么故意不故意?”
齐落竹苦笑得更厉害了,道:“就算是愿赌服输,那个人也只有你,没有别个。”
唐青枫笑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她要我去做的事,你这个当哥哥的,自然也逃不脱。”
齐落竹没有话说了,只能继续叹气。
他只希望唐青枫快点发现下一个野鸭巢,好让自己在回到山庄时,还能补一补今天没睡够的午觉。
谁知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头顶上“轰隆”一声,竟是一声惊雷。
唐青枫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天阴了。”
天不仅阴了,还黑了,黑得好快。
乌云已随狂风而来,太阳和天空都已被乌云遮盖。
有惊雷,有乌云,就会有雨。
好大的雨。
雨点如黄豆,如珠帘,倾盆而落。
两个人都没带伞。
两个男人去飞雪摊摸野鸭蛋还要带伞的情景,齐落竹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听过。
唐青枫也一样。
谁也没有想到,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间就下起了雨,暴雨。
他们现在已经不出汗了,可全身却已被雨打得湿透。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笑,可他们已经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世上的很多事情,岂非也和这场雨一样?
意外的开始,意外的发展,意外的结束。
也正是有了这些意外,才能让人在平淡的生活充满乐趣,充满欢笑。
齐落竹想告诉唐青枫,如果他记得没错,在不远处应该有一间小草棚,用木头和稻草搭起来的小草棚,虽然地方不大,但总还能让他们暂时避一下雨。
然而风雨声中,想要说清楚一句话,听清楚一句话,都比平时更困难。
齐落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一把拉过唐青枫,拉着他往西北方跑去。
天黑得就像晚上。
雨点打在齐落竹脸上,冰冷。
他的手却很热。
他的手和唐青枫的手握在一起,握得很紧。
直到进了草棚里,两只手也还是没有松开。
草棚不仅不大,还很小。
如果只有一个人,不管是什么姿势,都能在草棚里坐得很舒服。
可两个人在草棚里,尤其还是两个大男人,无论怎么坐,都没法坐得很舒服。
齐落竹现在才想起来,这间草棚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上一次他和齐落梅来飞雪滩玩,发现了这间草棚,也已是五六年前的事。
齐落竹感到自己的脸有点热。
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想起来往事的缘故。
唐青枫实在是靠得太近了。
他甚至已抱住了齐落竹。
两个人的身子已紧紧贴在一起。
唐青枫身上的热气,还有一种只属于唐青枫的气味,渐渐透过湿衣,传到齐落竹的皮肤上,传到齐落竹的鼻子里。
齐落竹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只能勉强咳嗽两声,道:“唐兄?”
唐青枫道:“嗯?”
他这一声仿佛是用鼻子说出来的。
齐落竹道:“我恰巧还带了一点酒出来。”
其实齐落竹也清楚,现在他们最需要的,不是酒,是姜汤。
一碗浓浓的,热热的姜汤。
姜汤喝进肚里,不但能让全身回暖,还能驱散雨水带来的寒气。
不过有酒喝,总比什么都喝不了要好。
这场雨来得快,可去得一点都不快,直到现在还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大到双耳如听擂鼓,巨响隆隆。
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返回山庄。
齐落竹伸手摸到腰侧挂着的小葫芦,用牙齿咬开瓶塞,自己先灌了一口。
他喝的是陈年花雕。
花雕就是女儿红。
如果不是知道他好这一口,唐青枫也不会老派人往铸神谷送酒,每次都是清一色的女儿红。
比起女儿红,唐青枫更喜欢喝竹叶青。
在这样一个雨天里,光喝竹叶青还不够,还应该叫来茴香和花椒两个侍女,一起伺候他喝酒。
就算不替他揉肩锤腿,光唱上一段小曲,说两个传奇故事,也已足够消磨去半天光阴。
唐青枫是个很喜欢享受,也很懂得享受的人。
窝在红叶小筑里,和茴香花椒一起听帘外的雨声,喝着上好的竹叶青,无疑就是一种享受。
可若要让他用现在的时光,去换取在红叶小筑里的享受,他绝不会愿意。
享受也分很多种。
一个人喝酒是享受,一群人喝酒也是享受。
这两种享受的乐趣,是不同的。
和侍女一起喝酒是享受,和齐落竹一起喝酒,也是享受。
这两种享受的乐趣,也是不同的。
不仅不同,差别还很大。
这间草棚很小,很窄,葫芦里的酒算不上多,最糟糕的是,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湿衣贴在皮肤上,怎么说都和“舒服”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假如和齐落竹在一起是别人,这一切看起来,根本就是在受罪。
可现在和齐落竹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是唐青枫。
这一切在唐青枫眼里,不是受罪,是享受。
一种比起任何享受都要来得快乐,来得惬意的享受。
葫芦里的酒真的不多,几口下肚,就再也倒不出了。
雨还没停。
时间似乎已悄然停止,只剩下草棚里的两人还在动作。
雨点打在草棚顶上,打在草棚壁上,甚至有好几滴打落在齐落竹的脸上。
雨点仍旧冰冷。
齐落竹的脸却在发热,热得好厉害。
那几口女儿红,并不能让他的脸热到这种程度。
他的脸在发热,是因为他听到了唐青枫的话。
唐青枫道:“偷得浮生半日闲,齐兄,你说是不是?”
奇怪的是,唐青枫的话听起来很正常,很普通,里面并没有什么能让他听到脸上发热的意思。
可这句话,唐青枫是窝在他怀里,凑在他耳朵边说的。
他说话的声音,居然还有点像呻吟。
齐落竹又叹了口气。
他开始问自己,今晚是不是该多喝一点酒。
他觉得今天的酒,真的还没有喝够。
只是他还没想好,唐青枫就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唐青枫道:“等回到山庄,我们再喝酒……我知道你还没有喝够。”
齐落竹道:“……你知道?”
唐青枫道:“对着我,你难道忍得了只喝那么两口?”
齐落竹不说话了。
唐青枫还在说:“你不喝也不行,过了今晚,我就要走。”
齐落竹怔了怔,道:“嗯?”
唐青枫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齐落竹道:“什么人?”
唐青枫道:“鹰眼老七。”
齐落竹道:“十二连环坞原来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
唐青枫道:“不错。”
齐落竹道:“你要去找他?”
唐青枫道:“我不找他,我要去找红渠和小川,让他们通知四盟八荒的人,注意鹰眼老七接下来的举动。”
齐落竹道:“殷天翼是他独子,花子缎杀了殷天翼,他不可能不出来□□。”
唐青枫道:“他虽然已退隐江湖多年,但只要一出来,以他的旧日声势,加上一身武功,江湖中势必要掀起新一轮的风波。”
齐落竹突然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唐青枫道:“你明白了什么?”
齐落竹轻轻抚摸着唐青枫的头发,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守住铸神谷。”
唐青枫忽然抬起头,咬了他脖子一口。
他咬得很轻。
齐落竹又怔了怔,道:“你做什么?”
唐青枫道:“你这个……你这个笨蛋。”
齐落竹苦笑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唐青枫道:“你难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难道就不能挽留一下我?”
齐落竹道:“可这是你必须去做的事。”
唐青枫叹了口气,忽然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齐落竹沉默了很久,才道:“人在江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唐青枫是江湖人,齐落竹也是。
人在江湖,就会有情仇,有恩怨,有各种各样必须去做的事。
这些事不是每一件都能让人情愿去做的,但每一件都是必须去做的。
没有人能事事顺心,一生毫无波折。
如果一个人在一生中,只做自己情愿做的事,只想享受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人其实活得很无趣。
这个人永远也不会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一个人如果从来没有经历过劳苦,没有解决过困难,那等待中的焦急,以及终于放松下来的愉快心情,也就无从谈起。
唐青枫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只不过是有些话,很想对齐落竹说。
可是他说不出口。
齐落竹道:“你认为这件事应该去做,也必须去做,所以我不会挽留你。因为就算我用自己来挽留你,哪怕是用刀架在脖子上来挽留你,你也会去做的。”
唐青枫又叹了口气。
他只有叹气。
谁要再说齐落竹是个笨蛋,他一定会和对方打架。
齐落竹不是笨蛋,笨蛋至少还是个人。
齐落竹简直就是块木头。
也只有齐落竹这块木头,才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令人又好气,又好笑,还想狠狠咬他一口的话。
这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也根本不应该从情人的嘴里说出来。
可齐落竹不但说了,还说得很自然,很淡定,一点迟疑也没有。
唐青枫果然咬了他一口,一大口,咬得他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唐青枫冷笑道:“原来木头也会痛的。”
齐落竹道:“木头?什么木头?”
唐青枫大声道:“你,你就是块木头!”
他气极了,气得想把齐落竹用力推开,现在就走。
齐落竹反而笑了。
他笑着抱紧了唐青枫,笑着道:“我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了。”
唐青枫道:“你知道个鬼。”
齐落竹道:“我等你回来。”
唐青枫怔住,整个人已完全怔住。
齐落竹道:“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会在铸神谷等你回来。”
唐青枫道:“哼。”
他这一声又像是用鼻子发出来的。
他忽然又不想走了。
齐落竹道:“你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我也有。”
他轻轻道:“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羡慕你能在江湖中东奔西走,自在逍遥。可不管我多羡慕,我也得呆在这里,因为我必须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守着铸神谷,还有齐家。”
过了很久,唐青枫才叹息道:“齐兄。”
齐落竹道:“什么事?”
唐青枫道:“闭嘴。”
他不仅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
他用一样东西,牢牢堵住了齐落竹的嘴。
他用的是他的嘴。
△“人在江湖"的相关两句话,以及接下来“必须去做的事”相关解释,大部分引用、借鉴、化用楚留香、陆小凤等原著语句。
△我OOC我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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