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暗示 ...
-
似乎是言语上的争执已告一个段落，凌窈窕去敲康氏夫妇的门时并未听见里头有人说话。
“怎么起来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大约因为方才的争执，来应门的是江逢源，虽看见她加了衣裳，手上还是一把将她拉进了屋里，然后又赶紧把门板扣上，一副怕她着凉的模样，惹得凌窈窕心里好一阵的不自在。
“来问问大人为我传信之事！”她努力抵抗着身体上的倦怠，慢慢地走了几步站到康大婶身边。
“啊，事已办成了！”说着，他自袖中掏出个扁平的盒子递过来，“这是穆夫人托我代为转交之物！”
凌窈窕接了，当即打开验看，见盒底有个叠了好几折的信封，上头压着块雕刻成瑶琴形状的漆黑墨玉，想了想，没有拆信，顺手又合上了盖子：“多谢大人！”
似乎是被她这多礼的样子给吓着，江逢源瞪着眼睛惊奇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小事一桩！哎，你别这样，我真不习惯！”
凌窈窕是知道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一种不找虐不自在的人的，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回，当下忘了自己在装什么，不客气地给了他个白眼：“忍着，我有事求你！”
江逢源听着她凶狠的口气居然还嘿嘿地笑了两声：“何事？”
“给我个身份！”
屋子里其他人均是一怔。
“什、什么……身份？”江逢源完全无视一旁急得直眨眼睛的康家大婶，脸上的表情有点惊讶，有点尴尬，似乎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番邦归来的商人之女，流民，孤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光明正大地留在丰县！”凌窈窕很正经地直视着他，“城北的酒窖里还有个空房间，我打算搬到那里去！”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江逢源脸上的表情立刻有些僵了，他是记得凌窈窕说过要救人又要见个人的，还说除此之外不想插手任何事情，就像要撇清和这世上所有人的关系一般！
斟酌了一下，他开口时有些迟疑：“酒窖里住的都是男人，你怎么能去？若是……若是怕打扰了大叔和婶子，年后你搬进衙里来如何？”
凌窈窕摇了摇头：“衙里不缺人手，再说了，不怕你们笑我娇气，那些伺候人的事我实在是做不来！”
江逢源咧嘴笑了笑：“谁说让你伺候人了？后衙里只住了我一个，空房间多的是，借一间给你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但凌窈窕还是摇头：“大人未有内眷在衙，我一个外人，住进去不太方便！”
“那就给你安个县太爷表妹的身份！”这事儿容易得很！
深吸一口气，隐在袖中的五指紧了紧，凌窈窕咬咬牙，垂下了眼去：“大人的好意小女子心领，我只想当个不招人眼的平头百姓，安安生生地落下脚来！”
连碰了三回软钉子，江逢源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人家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了，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起来，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沉默了半晌，返身回到桌边坐了下去，语气有些发沉地问：“我若办好了这事，你打算如何回报我？”
等待许久，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岂料他开了口却谈起条件来，这大大出乎了凌窈窕的意料。她皱眉望了望对面一身亲切尽敛，此刻疏离淡淡的男人，心中隐约的怀疑愈加明显，心思百转千回间竟一时答不上话来，加之一向唯江逢源马首是瞻的康氏夫妇也在此刻保持了沉默，屋里的气氛瞬间沉重不已，凌窈窕僵着身体直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慢慢将视移到了窗外单调的院落里，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将方才一时脑热想出来的馊主意付诸实施。
其实敲完门她就开始后悔了，若不是江逢源来得太快，她可能已经转身走开，就算在开明自由的现代社会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她也开始觉得某些借口不是太靠谱了！
眼瞅着对方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了，凌窈窕只得语气艰涩地开了口：“大人想要什么？”
他并没有思考多久：“许我一事如何？”
“什么事？”
“我还不知道！”
若不是确信这个时代没有金庸，她险些要以为江逢源是《倚天屠龙记》的狂热书迷了：“请大人说清楚些！”
“就是让你许诺会在我提出要求之时为我做一件事！”
凌窈窕不知道多想一眼瞪穿了他，这种条件，答应了等于把自己送到别人家的砧板上任君宰割，可若不答应，谁知道能屈能伸的江大人还会出什么损招？说到底，人家脸皮够厚，自己却因有求于人被捏住了把柄，唉，忍一忍多好，她就不该这么急着冒出头来摊牌！
“可想好了？”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坚硬的木板唤来她的注意力。
凌窈窕再看他一眼，见他仍垂头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心中料定他必是打算好了要自己做什么的，不甘心就此屈服，咬了咬牙，答道：“只要是为了丰县百姓，力有所及，我绝不推辞！”
江逢源“哈”地笑了一声：“别激动，不要你慷慨就义，这只是我的私事！”
算计被戳破，凌窈窕心中再度大骂起他的不要脸，无奈之余只能学一把张无忌了：“可以，只要此事不违背良心道义！”
“那就这么说定了！”江逢源终于抬起头来，一撑桌面站起，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过身朝康氏夫妇作了个揖，“偏劳婶子，我晚间再来叨扰！”
直到看着他走出大门，凌窈窕才松了一口气，将方才的事在脑海里过一遍，想到自己被捏着个把柄，心情就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正想转回房间，眼尾余光却猛然瞥见一脸忧心的康大婶，心中一动，凑了过去。
“大婶能不能帮我打个绳结？”
正为江逢源的固执烦恼不已的康大婶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绳结倒不难做，只是不知姑娘要做何用途？”
凌窈窕掏出了方才随意塞在袖中的灵璧珠壳：“我想把这个挂在身上！”
“哎哟！”见几近透明的圆珠子在冬日温暖而柔软的阳光里闪着微微的碧色光芒，康大婶小心地接过去细看，“这是玉吗？”
“仿佛是，可看着又不像，我也说不清楚！”凌窈窕顺势和她聊起天来，“这东西珍贵，我舍不得往上头打洞，只好一直收着，大婶看看可有办法！”
康大婶又打量珠子两眼，想了想，进屋翻找起打结的绳索来，凌窈窕跟着，看她选了半天才终于拿起一根正红色和一根黄色的长绳朝珠子上比划，心里正暗暗想着如何继续搭话，就听见她问：“姑娘是打哪儿得来这漂亮物件的？”
凌窈窕一笑，假意害羞地垂下了脑袋：“不瞒婶子，这是我定亲的信物！”
大约是今日所见的变故已经太多，康氏老妇只是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怔愣，其余一切如常，都开始有些处变不惊的味道了：“姑娘定亲了？”
“自小定亲，我这一趟就是来寻他的！”
若不是当初江逢源没将凌窈窕自称失忆的事说出来，这一下她肯定要穿帮！
康大婶想了想，又问：“是什么人？可找着了？”
凌窈窕轻轻摇头：“不知姓甚名谁，只知道他有个与我一样的珠子！”
“人在丰县吗？”
“应该是！”
老妇人点点头，才若有所思地将黄绳在手指上绕了个圈，眼神忽然一亮：“不如请大人帮忙找找？”
凌窈窕顿了一下：“不好吧……恐怕太麻烦大人……”
“不麻烦不麻烦，你若不好意思，老婆子去说！”老妇人使劲拍了两下胸膛，脸上神采飞扬的，“这绳结也包在我身上了，你脸色还是不好，快去休息吧！”
“那、那有劳大婶了！”
“哎！”
在老妇人灼灼的目光下，凌窈窕头都不敢抬，直到退出房间重新坐进自家已经凉透了的被窝里，她才捏捏僵硬的脖颈，一面腹诽拐着弯说话太累，一边长长地舒口气，掏出扁盒打开了信。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 71 章 暗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