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裂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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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瞳来得很快，是由祝融陪着一道来的，凌窈窕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昨日为着伶瞳的那一阵叫嚣，顿时觉得自己更像个笑话了。
“少主子！”恭敬地唤了她一声，伶瞳在与牢门尚有一臂距离之处停了下来，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许多，但两颊却有些反常的红晕。
凌窈窕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歪了头看向停在石门下方的祝融，问道：“可否让我主仆二人单独谈谈？”
祝融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几番逡巡，多看了凌窈窕两眼，最终登上石阶出去了，只是出去后并没有关门，显然就等在门口。凌窈窕也不在意，直等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向着伶瞳伸出手臂：“你来！”
伶瞳有一刹那的迟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少主子可还好？”
“不算好，也不太坏！”说着，凌窈窕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才要使力拉扯，神情却忽然一顿，终于明白了她脸色异样的原因——她正在发烧，身体的热度很高！“你怎么病了？”
伶瞳心中本就不安，此时又因凌窈窕反常的举动而大吃一惊，脸色就更白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弱了几分：“只是有处伤口深了些，一时没处理好，少主子不必担心！”
“靠到栏杆上来！”看着她失了血色的模样，又瞥见她领口处露着的一截裹伤的白布，凌窈窕满腔的怒火熄了大半，手上到底没忍心用力，只压低了声音吩咐，但话才说完，看见她小心翼翼靠近的动作，又突然低低地发出了一声感慨，“分明说不了谎，却要骗我那么久，也真够难为你的！”
伶瞳顿时惊得瞪大了双眼：“少主子说什么……”
“你可想过，祝融若娶了我，你就是太子妃的侍女，不能再叫他夫君了？”
听到这里，伶瞳就是再傻也该明白她已知道了一切，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害怕委屈还有心虚瞬间一齐涌上心头，堵得她喉咙发紧，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反而镇定了。
抹了把眼泪，她抬起头与凌窈窕对视，面上神色是实实在在的歉疚，眼神却坚定异常：“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圣女的教导，对不起少主子也对不起大家，但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后悔，就算少主子觉得他不值得托付终身，我还是要赌一赌，哪怕赔上性命，也比孤独地守着那座冷冰冰的石塔终老要强得多！”
凌窈窕怔了一下才想起她口中所谓“少主子觉得他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由来，想到那一串连她自己都被说得心中发凉的悲观假设，顿时有些佩服起她的义无反顾来：“我不需要你后悔，我有我该走的路，是绝不会与你家夫君有任何牵扯的，知道对不起我，你就当成没看到没听到吧，没看到我今日所做的事，也没听到我今日所说的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只一心想着你的夫君，好好过日子吧！”说完，她松开手退开一步，很快地将一个东西塞入了袖中。
直到看着她垂下双手，伶瞳才发现自己一向悬在腰间的短匕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一怔，继而有些惊慌：“少主子您……”
“我有急事，但这一两天还是等得的，婚礼那日我不出现可成不了亲！”凌窈窕的声量放大了些，一边说着，五指还下意识地攥了攥袖口，“从今往后，你我各自保重吧！”
伶瞳的眼泪落得更凶了，踉跄着后退两步，她双膝下跪朝着凌窈窕拜了三拜：“少主子放心，圣女塔从未被围困，您若能脱身，就回山上去吧，只要您在仙人身边，他就会有所顾忌，我……”
凌窈窕霍地转过了身，并不答话，伶瞳呜咽一声，连连抹了几把眼泪，见她始终不肯回头，只得站起身来，磨磨蹭蹭地走了。凌窈窕一直将隐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直到石门再次关合，她才放任发抖的双腿无力地蹲坐了下去。
祝融应该都能听到吧？这已经是第三天，仙人那里随时可能有变化，她耗不起了！目前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知道这是个幻境，且手握着幻境的本源，但这一撕会有什么后果她心里实在没底！打碎了这一大群局中人的美梦后她是不是真的能够自救？毁灭了琉胭母子赖以生存的这个避难所后他们该何去何从？仙人呢？是就此避过劫难，还是更加暴露在危险之中？既然入世已成定局，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这过程不要给他造成太多的痛苦！
呆坐到午时，清晨来过的那个火狐族女子终于带来了一包野果，见她磨蹭了半天东问西问的就是不肯走，凌窈窕恍然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挑开布包谨慎地捡了个小小的紫红色浆果放到嘴里咀嚼，嚼了好一会儿，似乎吞了下去，才说道：“辛苦你了，下回给我多挑些这种的来吧！”
那人清脆地答了声是，总算欢喜地走了。凌窈窕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出了地窖，扭过头便将嘴里的果肉和汁液吐了个干净。
算她多疑吧，总觉得这果肉的味道和上回在界树下吃的不太一样！
又抱膝坐了半晌，直等到过了午时，凌窈窕突然盘腿坐好，运起内息仔细地听了听周围的响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便脱下外袍，摸出了短匕开始切割衣领。
反正乖乖地留在这里也不能阻止仙人的劫数，她想通了，既然要追随，最后的时刻就一定要在他身边才行！
不想破坏衣物循规蹈矩地拆卸针脚自然费力，直接割开布料可就省事多了，凌窈窕小心地避着帛画所在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将油纸包整个取了出来，打开纸包取出帛画后，她狠狠心，闭上双眼，匕首一横便顺势割了下去。
匕首撞上石头发出“铿”地一声脆响，震得她手臂发麻，然后周遭便恢复了宁静。凌窈窕垂下手，屏气凝神等待了半晌，却没有感觉想象中天崩地裂的惨烈，犹豫了一下，疑惑地睁开了一只眼。
她依然在地窖里，触目所及的那一排铁栏杆甚至连个裂缝都没有出现！
吃惊地低头去看帛画，她才发现画还完好无损，再抬起手来看短匕，匕首的刃上却有了些缺损卷曲，想是方才与石头用力撞击造成的。
难道是她没有瞄准？可帛画周围的任何一处石头上却都看不见划痕！
满腹疑惑，她索性挑起帛画搭在短匕上，另一手握住垂落的两端用力一扯，横握匕首的手臂都险些被带得向下弯曲了，帛画仍是一点损伤也不见。不可置信地瞪着那画看了一会儿，她突然转身将匕首朝着那堆枯草挥了一下，待看清枯草都被整齐削断后，她惊悚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将所有赌注都放在了能毁掉幻境挣脱桎梏的预想上，可如今这帛画根本毁不掉，她还能拿什么来救自己？
劈、割、凿、切，放在石头地板上不成她就将帛画移到枯草堆里，可无论怎么折腾，帛画就是丝毫无损，眼见得窗子透入的光亮渐渐弱了，凌窈窕几乎要崩溃，气急攻心地把帛画揉成一团扔在脚边，又将匕首胡乱一掷，跌坐在地，把脸埋在双膝间低声抽泣了起来。
虽然仙人的确说过这里的一切只是依照帛画创造出来的幻象，但他明知道画在自己身上也半句不提收回，想来摧毁幻境与帛画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她怎么就想也不想地轻信了玄冥的鬼话，把自己逼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里来？
越想越不甘心，她又狠狠地捶了两下石墙壁，还咬牙切齿地想着要不要将那个懒鬼摇出来骂一顿，地窖顶上的石门却突然开了，祝融沉沉的喝问声随即清楚地传进来：“过午就传出了兵刃的声响了，你们居然敢拖到现在才禀报？”
凌窈窕顿时惊慌地抬起头来。
显然是负责看守地窖入口的其中一个小狐妖颤声答道：“小的们想着里面只有她一个，进去之前伶瞳姑娘也搜过身……”
“还想狡辩？”
下意识地抓住脚边的帛画，她站起身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石门终于完全打开，祝融的一只脚已落了下来，登时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寻找匕首了，稍稍展开帛画，两手一起抓住便用力地扯开。
时间紧迫，她原只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做了最后一搏，却不想就在祝融迈步踩向第二级阶梯之时，“嘶啦”一声，那张连利刃都奈何不得的画帛，竟如陈年旧纸一般在她掌下裂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裂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