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宫调

30、第 30 章 失控的序章

　　晨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亮，转眼间，阳光已斜斜地照在了靠近洞口的几架书上，但凌窈窕久久地盯着画，脚下就是难以移动分毫。
　　难道这就是答案？难道这就是她梦境异常的原因？入梦这么久，这是她见过的唯一与现实世界共同存在的东西了！但，该怎么办呢？难道要把画带回去？可梦境里的东西要怎么样才能够带到现实里去？况且，这八成就是凤凰要她找的画了！天帝的小女儿理应很受宠爱，地位如此高的神仙都要不到的东西，即便不很重要，仙人也不会随意放任它不见才是！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能把画带走，那现实里岂不是存在了两幅同样的画？那样不会有问题吗？
　　只一瞬间，各种念头在凌窈窕脑袋里纠缠成一团乱麻，而偏在此时，她又听到洞口处传来隐约的响动，这才猛然意识到仙人随时可能出现抓她的现行，顿时更加心慌意乱。
　　不管了，先拿走吧，既然凤凰三千年前就见过他画画，这么大的山洞里肯定不止一幅成品，他没那么快发现才是！再说了，这很可能是她的救命稻草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一下定决心，凌窈窕便不再拖延了，颤抖着伸出双手，她努力克制住退缩的冲动，抓起帛画胡乱叠了几下使劲塞入袖里便转身冲出了山洞。因为心慌，所以她没有发现，就在自己转身的下一瞬间，书案前渐渐现出了个人影，那人神情复杂地凝望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终于捡起床上已褪色至透明的圆珠子，看了看，顺手纳入怀中，举步走出了山洞。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乍见此情景，琉胭吓得目瞪口呆，赶紧原路转回山壁后方，远远地看见温泉池边打坐的小男孩时，她也顾不得会不会扰得他岔了真气，放开嗓门就大声喊道：“瞻儿，你爹呢？”
　　不待男孩有什么反应，一个人影先从某块大石后闪了出来，正是龙尧，见琉胭少有地慌张，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要他别分心，自己便冲过去迎接妻子：“怎么了？”
　　“外、外面……”一时情急忘了使脚下功夫，琉胭踏踏实实地跑了好一段路，喘得不行，语不成句。
　　“外面？”难道是山路又被积雪堵死了？要说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冬天太长，且一入冬就不停地下雪有点烦人！“有积雪就先不去了，反正仙人几乎不离开丹青峰，咱们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不是，不是积雪，没有积雪！”琉胭急得直跺脚。
　　“那到底是怎么了？”
　　“外面、外面不下雪了！”这事儿很严重好不好？
　　可龙尧还是听不明白：“哦，那趁雪停了，你赶紧去找仙人仔细问问，我盯着瞻儿练功就行了！”
　　“不是……哎呀！”琉胭简直要被这驽钝的男人气死，索性一把抓住他往外跑去，“你自己来看！”
　　龙尧起初一头雾水，待到得山壁前，他举目一望，神情顿时正经了——但见整个狐狸谷内，包括山谷四周的群峰，不止没有积雪，满坑满谷的花草树木还使劲地散发着盎然的生机，就连吹过身旁的风也分外地温暖轻柔，分明已然入春！
　　龙尧的神色在春风不断的吹拂下愈见严肃，想了许久，他才语气担忧地嘱咐琉胭：“你陪着瞻儿，我去找仙人问吧！”说着已跃上云端，迅疾往丹青峰飞驰而去。

　　一路闷着头直跑到暂居的院落，凌窈窕气喘吁吁，不得不在门外稍作休整，平复心情的同时也将赃物更往里塞了塞，然后才抬脚进屋，却不料屋内早已等着个始料未及的访客，险些吓得她夺门而出。
　　“去哪里了？”仙人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将视线重新挪回书里，仿佛没有发现她的惊慌。
　　“啊，我……随处走走，没想到迷了路……”
　　“进林子里去了吧？”随手翻过一页书，他语气淡淡地嘱咐，“那里虽没有什么凶禽猛兽，却有我布设的机关和结界，以你目前的修为，一旦误入，脱身不易，还是少去为好！”
　　“知道了！”凌窈窕勉强扯出抹笑来，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只盼师尊大人问完了话赶紧走，却没想到仙人又看了她一眼，还看得有点久，看完后索性合上书，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干嘛？”见他越走越近，凌窈窕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而见她后退，仙人便停下了脚步，在与她尚隔着三尺距离的地方，复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才唇角微微上扬地道：“今日竟不顶嘴了！”
　　“什、什么？”虽看惯了天人的姿容，凌窈窕却从未见过天人露出这般世俗的表情，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框，心中暗骂这祸国殃民的臭神仙没事装凡人干嘛。
　　“你……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发现吧？”他依然保持着似乎在笑的神情，心情颇愉悦的样子。
　　凌窈窕更加用力地收紧五指阻止自己再度后退的冲动，好半晌才力持镇定地反问：“尊师重道不是你定的第一条门规吗？”
　　他一顿，亦不答反问：“你有遵守的打算？”
　　“难道你怕与我一同受罚？”她反唇相讥，感觉终于挽回了些许劣势，心中便有些得意起来，“我自知生性顽劣，又冥顽不灵得很，少不得要师父多担待了！”
　　却没想到仙人听完她这几句虚伪的客套话后居然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一边还点了点头，仿佛十分赞同，但张口说的却是：“难得你肯替为师着想，只是，罚不罚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瞬间被噎得辞穷，凌窈窕的小得意灭了大半，心中不禁懊恼自己竟一时忘了这神仙的厚脸皮与顽固。
　　仙人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仿佛就要大笑出来，下一瞬却突然敛起似笑非笑的神色移开了话题：“罢了，你挪一挪地方，客人要到了！”
　　客人？什么客人？凌窈窕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乖乖地往旁走开了些，然后便见一个人影落下地来，居然是龙尧。
　　龙尧一落地便爽快地朝着屋内大声喊去：“仙人，山里怎么……”然后他的声音消失了，岭窈窕探头一看，原来是仙人抬手打断了他。
　　打断他后，仙人先是嘱咐凌窈窕：“你一夜未眠，想必累了，去休息一下，晚些再到藏书洞里来！”然后也不理会客人，自顾自地走了出去。龙尧仿佛有十万火急的大事，憋着劲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轮到自己，理当赶紧去追才是，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脚下一顿，突然压低了音量向凌窈窕问道：“仙人最近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应该没有！”看来仙人确实是与以往有所不同，否则龙尧和凤凰不会都这么问她！但早上偷画的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况且，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家师父有什么变化，当然，突然会笑了这一点除外！
　　“那……那近期可有什么人来找过他？”
　　这个可以说吗？“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去问他比较好！”衡量不出来，就直接推给师尊大人去烦好了！
　　龙尧又顿了顿，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又觉得问出什么来的希望不大，只得走了。大踏步出了门，他本以为仙人会引他去藏书洞，毕竟那里相对封闭，又一览无遗，没什么躲藏的地方，不怕人偷听，但一抬头他却发现仙人正等在西侧林边，一副正要下山的模样，不禁愣了愣。“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吧！”他的语气十分笃定，虽然至今没想明白仙人方才在屋里阻止他当着小狐狸的面询问的缘由。
　　“并不难猜！”仙人果然一点头，而后转身徐步入林，继续道，“前一阵子我的防护结界遭到破坏，这事你是亲眼见过的！”
　　“没错！”跟上了他，龙尧神情严肃，“但我也见你修补好了！”
　　仙人又点了点头：“是补好了，但林子里却出了些怪事！”
　　“什么怪事？”龙尧的眼睛瞬间瞪得与铜铃一般大。
　　“随我来便知！”
　　只得勉强按捺下心中的疑惑，龙尧默不作声地跟着仙人走了一大段路，眼见得接近山腰了，才憋不住想再问问，却见天光突然大盛，他一惊之下停了脚步，这才发现林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细看还发现那些树木花草都是被蛮力自根部齐齐扯断的，情况万分的诡异。
　　“这地方千百年来受你影响，你既无恙，结界理当坚若磐石才是，这里怎么会……啊！”话说到一半，龙尧心中突然灵光一闪，猛然冒出来个猜测，将他吓个半死，唬得他一转身便赶紧看向仙人。
　　“我并未觉得身上哪里不妥……”伸出手，仙人在虚空里抓了一把，松开时掌心里空空如也，“但这地方却渐渐不受我控制了！”顿了顿，重新负手于腰后，他回视龙尧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仿佛这些变化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不必再问我什么，认真想想后路吧！”

作者有话说

　　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