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十年》小毛娜娜

5、四

　　齐悦紧紧地抱着宋林，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刀削般的下颚抵得他肩膀都要增生了。宋林跟齐悦身高差不多，力气也是差不多的，可是此刻宋林却真得被齐悦勒得难受。宋林没有反抗，也不想反抗。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被齐悦不是以朋友的身份紧紧地抱住，或多或少有那么点一晌贪欢的味道。

　　“宋林，我想你了！”

　　齐悦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抖，他将宋林拉开一些距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东西都看进自己眼中。宋林没什么变化，不仅和自己出国前一摸一样，甚至和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也丝毫未变，但是岁月的沧桑难免在脸上留下痕迹。年少时宋林眼中的戾气，已经被岁月磨光了，变成了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淡然。齐悦望着他，眼神慢慢变得深沉，宋林知道齐悦并不是怕他，而是觉得这样的自己他无法掌控了。

　　齐悦一直是一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如果有什么是他不了解不能控制的，他会觉得不安。

　　宋林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悦的唇果然就那么覆上了上来，齐悦还是一样的肆意妄为。当街的书店，落地的玻璃窗，而齐悦就那么毫无遮掩地吻了上来。宋林庆幸，今天是大年夜，否则自己明天就得变成东联大的又一新闻。齐悦的舌头未经允许就大力地撬开宋林的嘴，在口腔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的舌尖很热，宋林整个口腔都弥漫着他的味道，身体诚实地表示，想要更多。

　　齐悦的吻技显然大有进步，起码没有咬破宋林的嘴唇，或者磕到他的牙齿，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或者男人的功劳，宋林有些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在自己失控前，宋林及时地推开了齐悦。宋林的表情还是很平静，齐悦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几年未见，他却对自己的吻丝毫没有情绪波动。

　　“那这回回来，你就不走了吧？”

　　宋林擦了一下嘴角，随手整理着因为刚刚拥吻而散乱的书籍，一边漫不经心地和齐悦聊天，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齐悦掏出一盒烟，是红色的Marlboro。宋林知道齐悦对于他这种反应十分不满，要么像高三时打他一拳，要么像大学时按倒他回吻，就是不要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不过齐悦也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宋林能装，他比宋林更能装。

　　“不走了，有人给我安排了工作，我何乐而不为呢！”
　　“是他？”

　　宋林愣了一下，没想到齐悦会接受那个人的恩惠，这不像齐悦。想当初，齐悦的妈妈住院，需要几万元的手术费，齐悦都没有向那个人低头，而是自己一分一分地靠自己去挣，最后还是宋林拿自己的压岁钱垫付的。可是，现在，齐悦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个人的工作安排，他真的变了。齐悦看出了宋林脸上的惊讶，有些尴尬地笑笑，继而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现在想通了，他门路那么多，趁他还在位儿，我得多少捞点，他欠我和我妈那么多，也该还啦！”

　　宋林没有说话，认识那么久，齐悦从来没有跟他提过那个人，只是高中时候，齐悦与纪贤之间的大小冲突，隐约透露了齐悦不一般的身世。传闻齐悦是某纪姓高官的私生子，可是他家的生活却并不好。齐悦的妈妈曾经也是公职人员，却因为当年第三者的丑闻，被省里面开除，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齐悦妈妈硬是一分钱都不要那个姓纪的，而且儿子也跟着自己的姓，姓齐。

　　“既然回来了，就聚一聚吧，我一会给陈卓打电话，这小子肯定也成天盼着你回来呢！”

　　宋林忙把话头岔了过去，实在是不想再给齐悦难堪，齐悦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

　　“陈卓怎么会盼着我回来呢，他巴不得我死在英国才对吧！”
　　“你怎么这么说，我们仨毕竟这么年的哥们了，我是不知道你们那会儿是为了什么闹别扭，可是这事也过去好几年了，也该和解了吧！”

　　宋林是真的不知道齐悦和陈卓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知道这陈卓从他们大三那一年起就对齐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宋林也劝过，说这么多年的哥们不容易，别为了点小事伤和气。陈卓除了嗤之以鼻，却什么都不说。

　　齐悦根本没听宋林的唠叨，而是始终为了那句“哥们”苦恼着。

　　“哥们，哼！”

　　齐悦在心里暗骂一句，有哥们在床上互相安慰的嘛？他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烟，不悦全摆在脸上。

　　“怎么，喝了两年洋墨水，都不把我们当哥们啦！”

　　宋林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勉强维持的友谊就这么轻易地被齐悦打破。

　　“宋林，本来就脆弱不堪的东西，你费心维持还有什么意义？”

　　宋林愣了一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书差一点掉在地上。他怎么会不明白，可是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无法回头了。哥们怎么会彼此亲吻，在床上耳鬓厮磨，即使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那低沉的喘息和熨烫的抚摸无意透露了两个人的心事。宋林恨不得揪住齐悦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回来，当初一走了之，永远不见，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嘛？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永世不忘，时间一长，宋林也是可以忘了他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

　　宋林始终没有看齐悦，齐悦却能从他口中感受到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他虽然没有了戾气，可是他还是宋林，他说得出做得到。齐悦也不再是年少轻狂的高中生，为了一个吻，被宋林打到几乎不能高考的事情他也不希望再次发生。

　　可是宋林自己心里却知道，他之所以不敢看齐悦，是因为自己心虚，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说出“哥们”二字。

　　一段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尴尬气氛，宋林按下通话键，对方聒噪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震得宋林不禁揉了揉耳朵。

　　“别说了，欢哥刚才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还不赶快给他回个电话，行，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恩，我这儿有客人，我先挂了！”

　　齐悦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着他一副温柔的表情。齐悦和宋林认识了九年，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欢哥是谁，也猜到了打电话的人必是刘欢的妹妹刘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