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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尾声 ...

  •   晃动,剧烈晃动。
      漏风,四面漏风。
      呃……不是地震了吧?我一个激灵,腾的一下弹坐起来。
      狭窄的空间,惨淡的炉火,土里土气的花被子,瑟瑟发抖的乌篷船。
      耳畔,寒风呼啸,水声汩汩。
      低头看看身上的粗布麻衣,抬头瞧瞧破烂的毛毡顶篷,我的心顿时比那正月里的万年寒冰还凉,看来这下回运气不好,一不留神居然穿成了如假包换的穷人。
      我下意识抱紧了被子,心中叫苦不迭,辛辛苦苦小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我……我竟然又一次穿到了某条船上!
      这只乌篷船割断了我跟从前的一切联系,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竟成了过眼云烟!
      一切结束的太过突然,我甚至还来不及跟他道别……
      抱拢双膝,欲哭无泪。
      突然船身一个趔趄,我重心不稳,伸手撑地,险些在船舱里打个滚儿。
      一侧的毡布门帘错开一条缝隙,北风夹杂着雪花打着旋灌了进来。不经意的一瞥,风雪肆虐的甲板上居然端坐着一个人,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握鱼竿,脚踩船槁,稳坐钓鱼台,浑身上下白茫茫的一片。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造型的确够仙风道骨。
      我不禁莞尔,随即清咳一声:“这位大伯……”
      那人闻声,缓缓转过头,粗盐大小的雪星子扑得他须发皆白,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被活活冻僵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你叫我什么?”他眉头一凝,几点雪花从眉毛上掉落下来,终于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他的脚随着身子的扭转微微移动,只听得扑通一声闷响,那只粗重的船槁滑进水中。
      我强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大笑,大步上前,一把掀掉他装模作样的斗笠:“姜太公,有您这么钓鱼的吗?”
      “这不是钓到一只美人鱼吗?”他狭促一笑,捉起我的手,又把斗笠反扣在我头上。
      这一掀一扣力道不小,船身受力不均,疾速朝船头方向倾斜。
      他一猛扑过来,将我护在怀里,翻滚而去。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再睁开眼时,两人已经滚进了狭小的船舱里,那只将熄未熄的炭盆子,离我只有半步之遥。
      我敲他脑壳,后怕不已:“要是我被炭盆子毁了容……”
      那人居然若无其事的坐起来,指着我的右脸笑道:“已经很丑了,不怕更丑。”
      我皱了鼻子,狠很瞪他一眼,转身开始翻箱倒柜。
      “找什么?”
      他魔法般变成一柄铜镜,递到我眼前。
      真的很丑,那道疤裂开之后再次结痂,规模之大,几乎可与刀疤脸媲美。
      见我脸色黯然,他收起镜子,笑眯眯的把我揽在怀里:“灼灼,我们自由了。”

      没想到天寒地冻还真能钓到鱼,果真是愿者上钩。
      渐渐旺盛的炉火将一锅鱼汤煮成奶白色,鲜香四溢。我一边垂涎三尺,一边时不时的摸摸着自己右脸上横亘的疤痕,暗自唏嘘。
      “不用担心,会好的。”他盛好鱼汤递给我。
      我接过汤碗,继续瞪他,居然还在笑我!
      “要不,我也划一道来陪你?”他拿一把剖鱼的小刀在面前来回比划着。
      我一把夺下来,讪讪道:“省省吧,划花了你这张俊脸,等我死了就没人要你了!”
      “你不会死的。”他认真道。
      我瞟他一眼,默不作声。
      “只要你以后老老实实跟着我!”他洋洋得意,手舞足蹈。
      我翻翻眼皮,直接把关注的目光投向卖相颇佳的鲜鱼汤。
      “因为我服了你项坠里的毒药!”
      扑的一口,我把嘴里的汤如数喷到他身上。

      多情总被无情扰,无解,可化。
      一种名曰离心蛊,如果执迷不悟,非要爱到死去活来,临床表现就是嗜睡至死。
      一种名曰锁心蛊,相爱男女分别服下雄雌,阴阳交合之后,血脉相通,相伴相生。
      实在是太有才了!我真想给这位制毒天才颁发诺贝尔医学奖。
      笑到天昏地暗,肠胃抽筋,我捂着肚子说:“以后,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那厢点点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当年,眼睁睁的看着触手可及的幸福从指缝间溜走;如今,等待油尽灯枯的日子却燎起了星星之火。看来命运之神终究还是熬不过我的软磨硬泡。
      我倚在他怀里,得意的笑了。

      从此,这世上没有隆王,也没有皇后,只有一对揣着银票,背着行囊,狂补蜜月的小夫妻。
      “灼灼,我们去大漠吧!一起骑骆驼,看斜阳……”
      我瞪着他一脸憧憬的表情,蹦出俩字:“不去!”
      他胸有成竹,狡黠一笑:“不用担心,玛剌姬斯已经看上别人,把我给甩了!”
      “那也不去!”我一手捏着镜子,一手揉着自己柔软光滑的脸蛋,右脸上的那道疤居然真的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为什么啊?从前不是你嚷着要去的吗?”他不满的夺过我的镜子。
      我坐直了身子,报复似的捏捏他的脸,一本正经的说:“干燥风沙对皮肤不好!”
      “……”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没错,我们临时改变路线,溜溜达达,一路南行,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到了江南,一个叫桃花坞的小镇。
      “听说这水雾深处,有一处钟灵毓秀的桃源仙境。”他指着一望无垠的碧水,两眼泛着凌波。
      我挣挣他的手,半真半假的笑道:“咱们杀进去,赶走神仙占山为王如何?”
      “正有此意。”他默契一笑,于是两个侵略者一拍即合。
      花高价租了一只专船,顺带讲解服务。
      船老大一边划船,一边将桃源仙境的传说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岛上住着一位美艳动人的桃花仙子……”
      竖耳倾听,船老大夹杂着方言的口音却越发难懂。
      暖风拂面,花香醉人,我懒洋洋的趴在卫风腿上,一个瞌睡袭来,居然又开始昏昏然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半盖着被子,斜躺在竹藤床上,屋内空无一人,窗外日薄西山。
      推开屋门,眼前是一片绝美的景致。
      远山如黛,江水微澜。青石小径蜿蜒而下,落英如雨缤纷斑驳,甚至枝头那一簇簇妖娆的桃花,在夕阳的匀染下,都透出一抹凄绝脱俗的色彩。
      晚风徐徐,微甜的空气中夹杂着三分凉意。我深吸一口气,忽觉浑身发软,脚底发虚,急忙扶住柴扉,才不至摔倒。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仿佛从云端直坠谷底。如此反复的症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知道他一直在骗我,他只是想让我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的日子而已……
      我紧咬嘴唇,眼前腾起一阵水雾,却很快被风干。几个月没有哭过,泪腺似乎怠工了。
      “傍晚出来要披件衣服!”
      卫风忽然从天而降,抬手将一件披风裹在我身上,反手将我裹进他胸膛。
      “你不会不喜欢这吧?”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有些意外。
      “喜欢。”我两手一环,紧紧贴住他。
      “喜欢那就好!”他松了口气,笑道:“我已经买下这座山头了。”
      “啊?”我惊讶不已,仰头问道:“你要在这里安家?”
      “不是我,是我们。”他纠正道:“你,我,还有……他。”他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小腹。
      “啊?”我瞪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揽住我的腰,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不止安家,还有安胎。”

      春风又绿江南岸,一年一年又一年。
      我们一起种下的合欢树已经开出了茸茸的花,我们一起栽下的紫藤已经爬满了棚架,我们一起制造的小不点儿已经到了读书的年龄。
      “娘!”挎着小书包的少儿郎连蹦带跳的蹿到我跟前,乌溜溜的眼珠子直勾盯着我浑圆的肚皮:“爹爹让我跟你说,千万别再给小妹妹下咒了!”
      我拧着眉毛怒视着倚在门上暗暗发笑的男人,不就是因为当年骂过一句“生个孩子没□□”嘛,他也太记仇了!
      对视许久,孩子他爹最后还是瞪不过我,憋着笑转移话题,把儿子拎出来当挡箭牌:“儿子,给你娘背背今天师傅教的功课。”
      小家伙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背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看他一副认真劲,我冲着孩儿他爹撇撇嘴:这小屁孩,都不知道避他老娘的讳!
      “娘,学完这首诗,师傅还给我们讲了个故事!”他意犹未尽的扯着我的袖子,唐僧一般喋喋不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不足为外人道也!”
      “哦?”我忽然兴起,不知这八股师傅能讲出什么八卦故事来。
      “传说中,桃花坞有一处神仙所在叫桃源仙境,两个仙人因为动了凡心,被贬到人间受尽苦难,但是他们仍旧痴心不改。最后两人情感动天,竟然双双返回仙界继续做神仙去了……”讲到这里,小家伙顿了顿,故作老成的笑道:“其实只是传说而已,桃源仙境根本就不存在。”
      我与卫风相视一笑。
      谁说桃源仙境不存在?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童话,永驻彼此心中。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某妃同学的强烈建议下 女主应邀生娃……
    古代版故事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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