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戏台 ...
-
“师傅带你找她。”
台上女子身姿妖娆，水袖飘扬，舞得花枝招展，动作柔美却又敏捷，看的人们眼花缭乱，旁有乐师奏琴，琴音分外动听，空中时不时绽放几朵绚丽的烟花，再衬这各色花灯，美得人心都醉了。
顾翩然说想要听琴，温玉自然就着她，台下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用轻功跳进去太过张扬，温玉只好紧紧拉着顾翩然挤进去，小九跟在后面。
七月闷热，三人这样挤进来出了一大身汗，温玉从怀里抽出条丝绢，轻轻撩起顾翩然额前的头发，细细为她抹了汗。
顾翩然不反抗，顺从的就着温玉的动作，三个多月来与温玉形影不离，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细腻，习惯了他照顾。
况且两人本就有意，更显得甜蜜恩爱。
“玉哥哥，那乐师弹得还不如你呢。”顾翩然眼睛看不见，双耳日渐好转，如今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听得比常人要入微。
周围人多拥挤，听得顾翩然这一句清脆的‘玉哥哥’，再看见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四旬老妇，实在觉得有些别扭，不免纷纷把目光投向这对老夫妻。
温玉被人看到有些不好意思，顾翩然却自在的很，小九隐忍的笑意快要泻出来了，却被温玉一瞪，活活吞了回去。
天气本来就热，人又多，不过多时顾翩然又是香汗淋漓，温玉不厌其烦为她抹了汗，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囊里掏出个碧玉色的小瓶子，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喂顾翩然吃下，轻声道：“降温的。”
顾翩然闻得那一股药香味毫不犹豫地含进嘴里，顺便含住了温玉的手指，指尖凉凉的，顾翩然有些贪婪的允了一口。
身子确实没有那么热了，温玉不愧师承神医。
温玉耳朵发烫，表情有些不自然，又不敢抽出手指吓着顾翩然，连忙抬起头，装作若无其事。
小九觉得温玉奇怪极了，耳朵红的吓人，“老爷，您没事吧？耳朵这样红。”
温玉这时候是真心想把小九碎尸万段。
干笑着，“没事，有些热。”
小九不可置信，公子是寒性体质，一向是不怕热的，也没见过他滴过汗，身上一向干干爽爽，这怎么就喊热了呢？
不对劲不对劲，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温玉，正好看见顾翩然含、含着公子的手指？
哎哟我的妈，众目睽睽之下也这样光明正大的调情，公子脸皮一向薄呀，这顾二小姐也太不懂事了，老夫老妻了被人看到可真羞愧难当。
老夫老妻……小九忍不住再看了一眼两人，忍不住偷笑出声。
温玉耳朵更加烫了，弯了弯身子靠近顾翩然耳畔，“然然，你，你含着我手了。”
顾翩然猛地松了口，难怪觉得怪怪的呢，原来不是药丸子……温玉的手怎么这么凉？
不容的顾翩然多想，只听见周围众人一阵阵惊呼声，仿佛是台上有什么惊奇的事，她看不见，只能竖直了耳朵仔细听。
“今个儿我家小姐趁着七夕热闹意头吉祥，在望江楼顶抛绣球，愿择有缘郎君。若是哪位公子有兴趣，现在便下楼去，在底下等着接绣球。”
中年老妇的声音，尖锐刺耳，顾翩然听得断断续续，有些不太明白。
只知道老妇语毕，周围的人脚步纷纷，方才水泄不通现已空了九成，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还站在楼上。
“玉哥哥，怎么了？什么绣球？”
“伍家四小姐抛绣球，与我们无关。”
若是顾翩然眼睛看得见，自然要去凑个热闹，瞧瞧那伍家四小姐到底生得怎么个天仙儿模样，媒人一句话就让那么多人接踵而去。
“怎不让小九哥去凑个热闹。”
小九一听这话，脸色全黑，又不好跟顾翩然这病人顶嘴，弱弱的叨了句，“姑奶奶，我这模样能去接绣球吗？”
顾翩然看不见东西，都差点忘记了小九男扮女装，听小九这样不满的语气，忍不住笑了一下。
温玉三个月来第一次看到顾翩然笑，自己心里也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心情大好，决定不跟小九计较刚才的事。
几人对绣球没兴趣，便继续在原地听琴，一个女童通身粉色，抱了一把古琴，向着寥寥无几的观众盈盈施了一礼，便端正的坐在小凳上认真的奏琴。
孩子也许才入门学琴没多久，指法仍有些生疏，但却一点儿也没出过错。
“玉哥哥，这人琴弹得好缓。不像熟手。”
“是个女童。”
女童？好端端的七夕献艺怎么会找个女童来滥竽充数。顾翩然正想着，冷不防被台上稚嫩的声音直传入耳，“师傅！你不是说尘儿弹完了就能看到顾姐姐了吗？”
女童眼圈泛红，看起来委屈极了，惹得人一阵心疼。
顾翩然一定。她没听错，师傅、尘儿、顾姐姐。
“玉哥哥！玉哥哥，是超尘吗？”顾翩然顾不得那么多，随着声音的来源就往前走，温玉始料未及，眼见顾翩然险些跌倒，连忙扶住她。
“然然别急，方才是个女童。”
“你没听见吗？他说尘儿，他在找顾姐姐！”顾翩然还是坚定地往前走，温玉怕她磕着碰着，只好顺着她走去。
台上女童坐在正中央，不知几时出现的白衣男子抱起女童面前的古琴，轻轻拨弄了几下，轻笑，笑意未及眼底，“尘儿，你姐姐就来了。”
苏清！
一定是超尘，一定是。
温玉左右为难，他已经看见了台上悠然自得的苏清，若是不让翩然去，日后只怕要恨死自己，若是让翩然去了，苏清又会打什么鬼主意？再将翩然带回火海？
他不能让翩然有危险，宁可翩然恨他。
环在顾翩然腰间的手指动了动，正欲去点顾翩然的昏穴，苏清目光犀利，眯了眯眼，旋身跳到温玉面前，“温公子，许久不见了。”
苏清仍是这样，喜欢做假君子，装好人，装弱小，扮猪吃老虎！顾翩然有些不屑，却也不加理会。
“小然儿，可有想念为师？”苏清脸皮一向厚，见温玉不愿与他对话，便将话锋转到了顾翩然身上。
温玉听得苏清那一句小然儿真是浑身不舒服。
“你想怎样？”明人不说暗话，顾翩然不想再与这只阴险的狐狸再有纠缠。
苏清却不领情，他就是愿意沉在水里慢慢聊，“小然儿呀，你家玉哥哥上回来王府抢人可吓坏了为师，这回也不安慰安慰为师，一开口就上了为师的心。”
我呸你全家。顾翩然觉得拳头痒得很，“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
苏清手上的玉骨折扇‘刷’的一下扇开了，他轻轻晃动着折扇，透出风流倜傥之意，温玉总觉他身上这身衣服眼熟，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刚才那奇怪的书生。
难怪会在这里设圈套引翩然，原来刚才就已经知道翩然听力恢复了。还能引开旁人，单单留几个人在这里好办事，就觉得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自甘下贱抛头露面的招亲。
“你怎么这样想为师呢？叙叙旧都不行吗，小然儿怎么这样狠心。”苏清俊脸上略带委屈。
顾翩然直想打人，苏清，你特么的到底想怎样，爱咋咋地，我叙你全家的旧。
“苏公子能把话说明白些吗？”温玉有些耐不住气。
苏清总算是收起脸上那放荡不拘的表情，正了正色，“让我带小然儿出南国。”
“不行。”温玉眼里冷光四射。
“温公子不会不知道当今皇上是谁吧。”苏清看向温玉的表情有些戏谑。
温玉了然，这人说的就是他跟李星轩的婚事。
“与我何干？”
“是呀，与你无关，只怕害了我的小然儿。”
“呸你，别乱说我家公子。”小九打心里厌恶这个男人，长得人模人样，做事专挑不是人做的事，当着顾翩然的样子羞辱自家公子，真让小九有想踹死他的冲动。
苏清笑而不语。
刘超尘早就蹦跶蹦跶的跳下台跟在苏清身后了，看着眼前几人只觉得陌生的很，那个婆婆的声音很像姐姐，而且师傅也叫她小然儿。
没错了，师傅只对着姐姐这样叫。
“姐姐？”
顾翩然闻声，“是我。超尘你在哪。”
刘超尘急忙走到顾翩然身边抱住顾翩然的腰，“姐姐我好想你。”
顾翩然伸手摸了摸刘超尘的头，却摸到他梳的女童发髻，“三个月不见超尘想做女孩儿了呢？”
“才不是超尘想做女孩！”刘超尘小脸红了，怯怯的望了一眼苏清，继而道，“是师傅说，扮成女孩才能见到姐姐。”
“真可惜姐姐见不到你扮成女孩的样子，唔……好像长高了点。”
“我每天吃三碗饭，我想快长大，像师傅一样厉害，可以保护姐姐，不要让姐姐再让人欺负。”刘超尘固然是小孩子，但他也看出了顾翩然的处境，以往顾翩然在顾府养尊处优，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可是自从那次师傅把姐姐带回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姐姐笑过，一次也没有。
姐姐不开心，而且，那天温玉抢人的事历历在目。
他亲眼看见，温玉哥哥，把那个想要靠近姐姐的手砍断了，血淋淋的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听到了大人的对话，好像就连师傅，也不是真心对姐姐好的。
他们对姐姐不好，欺负姐姐，可是他想看姐姐笑。
顾翩然鼻子一酸，一把抱起刘超尘，刘超尘双手环住顾翩然的脖子，十一岁的孩子是有些重量的，顾翩然身子虚，一下子承受不住重力，脚下不稳，温玉手快，急急环住了顾翩然的腰身。
“走吧玉哥哥。”
“好。”
顾翩然抱着刘超尘，温玉搂着顾翩然的腰，两人紧紧相依，走在前面单看背影，真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小九鄙夷的眼神瞪了苏清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苏清望着顾翩然与温玉愈行愈远的背影，冷冷一笑。
温玉，李星轩都登基了，你还演什么戏？
大家都怀着同样的心思，你何苦装的那么累。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戏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