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珍爱的》乐阙

38、Chapter 38

　　周六到了预订的西餐厅门口，林可爱又打起了退堂鼓。

　　手里捧着的是花了自己一个下午才用心挑选的温馨工艺雕塑，两只交握的双手合拢，高雅精美恰到好处。

　　他太希望秦子航的父母喜欢并接纳自己，这样他们的路将顺畅很多。

　　穿着老公买的质地良好的修身夹克，显腿型修长的细瘦牛仔裤，以及干净简洁的高领衫，青春靓丽的林可爱仍然紧张得恨不得把自己裹起来。

　　于是使出他最见效的撒娇：“我还是不去了好不好，我胃不舒服真的……”

　　“乖，勇敢点，他们是我父母又不会吃了你。”宠爱的吻吻他紧张到发抖的小嘴唇，握住他温凉的手推开饭店的门。

　　进去后才发现，秦远把人均消费两千以上的高级餐厅包了下来整整一天。分明是提醒林亦冉彼此的身份差距，以及他们的家世是多么良好。

　　林亦冉第一次见到秦子航的父母，心里感叹气质是遗传的。

　　秦子航母亲蓝慧的气质即使在欧洲宴会中也会是抢眼的，美人脸蛋绝对把最好基因传给了孩子；秦远更是有不怒自威的领导风范，严肃的面孔不由自主的让你低头。

　　蓝慧率先开口：“子航，听说你是从四川回来的是吗？你赶上了汶川大地震？”

　　“对，本来是计划拍摄的。”秦子航说，“不过我因祸得福又遇见了林亦冉。”

　　“秦先生好，秦太太好。”

　　林亦冉规规矩矩走上前想鞠躬却被秦子航拉住，秦子航自然的搂搂他的腰，“这是我爱人，叫林亦冉。”

　　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父亲毫不掩饰的打量让秦子航很不舒服，林亦冉顷刻就渗出了冷汗，很怀疑汶川大地震在他父母眼里是不是又多了一重灾难性。

　　但是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把放置在玻璃盒子里的工艺品拿给他们说：“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寓意是长长久久，虽然不贵重但是意义很好。”

　　看得出秦远的视线在林亦冉的耳钉上停留许久，脸上的表情可以理解为厌恶。

　　正在尴尬之时，蓝慧不咸不淡的说：“嗯，谢谢，坐吧。”然后叫来waiter上菜，刻意的看了一眼林亦冉夹克上印的My Dear。

　　林亦冉后悔自己听从秦子航的建议特意穿得这么时尚。

　　长长的欧式宫廷风格用餐桌，秦子航拉着宝贝对着父母坐，脸上冰冷得快要滴水，林亦冉想缓和气氛又不敢说话。

　　一桌子的色泽上乘的菜肴，如果秦子航仔细看就会发现都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口味，但也仅限于小时候了。

　　我们长大了，生命都改变了轨迹，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

　　停留在原点的那些人，虽然用心良苦默默无闻，却终究是我们看不见的。

　　秦远挑剔的指责儿子：“子航你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一点品味都没有净学现在年轻人胡乱搭配。”

　　秦子航没动作，又听见，“你这耳钉戴得不伦不类哪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林亦冉如坐针毡，搜肠刮肚的想出一些话题想活跃气氛，随意谈了谈秦子航小时候的事。

　　“子航小时候挺乖的，到青春期就不行了，性格什么大变。还好他不止凭借小聪明还是恳实干的，作为他的父母我们还是很骄傲的。”蓝慧慢慢说。

　　“所以你可想而知当我们知道他与男人交往时多么震惊。无论如何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过最好的，我们当然不会支持他，结果却使他越走越远。”

　　“算了，不谈这个，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干杯吧。”

　　半晌蓝慧镇定的举杯，动作优雅流畅。林亦冉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强笑着说着祝酒词，举着精美的红酒杯差点洒出来。

　　秦子航赶紧挪开他的杯子，把一旁被叫进来的服务生请走，自己拿着纸巾往他的手上擦擦，接着自己举起杯子对母亲说：“我爱人不会喝酒，我替他喝。”

　　那神情简直是在说我爱人就算去死我也愿意代替他。

　　一辈子没见过儿子这么关心别人的蓝慧彻底吃醋，重重的把高脚杯撂在桌子上。

　　面前是最昂贵的国外名菜，林亦冉连看的心情都没有，拘谨得不得了的原地沉默。

　　秦子航自己把切好的牛排送到他面前，半点不在乎他父母忍无可忍的表情，温柔的像往常一样把法国菜夹到他的盘子里。

　　可怜的林亦冉的脸色从苍白到通红，根本不知该做何反应。秦子航笑说：“好歹吃一点，一会儿给你买蛋挞去。”

　　“够了！”一直没说话的秦远压抑不住的情绪激动，突然不客气的冒出一句话：“秦子航你确定你是喜欢男人么？！你旁边的男孩儿柔弱得跟女人有什么区别！”

　　林亦冉从小到大听过不知多少比这更过分的侮辱，有些麻木的神经此时又激痛起来，不知名的委屈涌上来一个劲的后悔。

　　明知道怎么努力都不会讨好，还傻乎乎的以为对方会因为自己表现好就认同自己，实在幼稚的可笑。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残忍，无论多拼命也不会有成果，无法强求无法奢望。

　　完全吵起来，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秦子航忽然有点为自己竟然还抱有希望而可笑。

　　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最不愉快的用餐，冷脸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尊重？真好，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你们的本意就是来给他屈辱！从进门到现在林亦冉哪点不是规矩的做事，他哪点不是最得体最认真！”

　　然后搂着肩膀发颤的林亦冉做势要离开。

　　蓝慧皱皱眉，把秦远拉着坐下来说：“林亦冉，对不起，我们有些过分了。先坐下吃完饭吧。”

　　不知是不是迫于蓝慧过于强势的气场，本来难受得想赶紧逃的林亦冉咬着嘴唇顿了顿，扯着秦子航的袖子把他拽回餐桌。

　　蓝慧待气氛稳定后才问：“林亦冉，你今年多大了？”

　　秦子航哼了一声，都不知把林亦冉的个人资料翻看过多少遍了还装模作样。

　　林亦冉小心翼翼的回答：“我二十岁了。”

　　蓝慧露出和蔼的微笑：“你年龄真小，还是个孩子啊，难怪子航要宠你。我家子航已经二十五岁了，可你这么年轻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一辈子不是头脑发热的事。”

　　林亦冉首次坚定的正视二位家长的目光，点头：“我很清楚我爱他。”

　　秦远略略沉吟，而后开口：“你们现在太天真，没有现实为基础的爱情只能算作空想，你们不是主流人群，相爱是一码事，生活是另外一码事。”

　　“林亦冉，我希望你能明白，所有的父母都想要给孩子毫无瑕疵的幸福。”

　　“那才是不现实的。至少我们很坚定很有信心，我们会努力凭自己的能力过上体面的生活，彼此依靠支持，我们会幸福的。”

　　秦子航都没听林亦冉说过这么多关于他们未来的话，此时一半感动一半欣喜。

　　他说：“爸，妈，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缓和一下关系。小冉是个很优秀孝顺的人，他父母早逝，如果你们把他当家人看并且给予我们祝福，你们也就相当于多一个儿子，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秦远叹了口气，眼前的林亦冉的确知书达礼，人长得俊秀教养也不错，美中不足的就是是个男孩儿。就凭这点，他也不可能太认可他。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另外一个男人。

　　蓝慧缓了缓语气：“我并不是......反对你们，如果你们真的适合我也无话可说。身为父母，我们当然最应该支持孩子。只不过，同性恋一直都是混乱的生活方式，我们不希望子航也那样。”

　　两个人闻言都感觉疲惫。

　　可能很少会有人理解，同性恋也是如此用力如此纯粹的在渴望爱。

　　很少会有人会抛开成见的去审视同性之间的爱情，他们总是给同性恋冠上性滥交、艾滋病、心理变态的帽子，再冠冕堂皇的去鄙视他们。

　　蓝慧很直白的说：“林亦冉，虽然我不喜欢你，我看得出子航是真的爱你。对于他来讲这就够了，而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子航，我知道你很快还要出国，父母也没什么要求，你有时间打个电话回来，至少让我们不用通过其他途径东拼西凑你的消息，这也就够了。”

　　秦子航如释重负：“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不反对。”

　　无论什么时候，亲情之于人都是宝贵的。那不是经过血缘维系的偶然感情，而是自我们出生起就单方面无条件的爱。

　　可是随着我们一天一天长大，遗失的是理解，添加的是鸿沟。

　　这也是一段很悲哀的过程。

　　秦子航带着林亦冉离开，步履匆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那一刻父母脸上显露的苍老孤单。

　　林亦冉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说：“爸、妈，有时间去美国看看我们吧，我们两个人在国外也无依无靠的，你们过来还热闹一些。”

　　他太善解人意了，秦远和蓝慧终于有些明白，秦子航为什么这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