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瑟瑟小雨

44、第十六节

　　阳光太艳，花色正浓。这样美丽的天气将Jane的心情映的更美，一大早便笑个不停，这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温总监回来了。
　　温总监不在的那段日子，整个公司便是乌云惨淡，而凌总整天绷着的脸更让同事们觉得连笑一笑都是一种罪孽，可从凌总忽然间消失了三天再回来之后，整个气氛就莫名其妙的不同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可这气压的变化人人都能感觉到。于是总有人碰到Jane或者希希的时候问上那么一句，“凌总是中彩票了？”希希和Jane总是会淡淡的来一句，“你不懂~”。
　　其实，谁又真的懂。
　　透过凌素的半透明玻璃窗，Jane正盯着此时房内的两个人猛看。房内的人黑色的高帮靴，绿色的军裤，还有黑色的夹克，怎么看也不像是同行，却不知道和凌总在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经过上次的火灾，还有温彬跟他说过的崔董的背景，看到房内的那人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这个人肯定是幕后的大boss，只是这个人虽然强大邪魅，却并不让人觉得危险。甚至，有种莫名的喜欢。
　　她甚至默默的想了想，温总监跟他，不知道凌总更喜欢哪种类型。
　　而在凌素这边，看到昊天的那一瞬间起，他便明白，有些事情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他以为从海边回来之后，也许事情便不再由昊天控制，或许即便是会发生，也是好几个月之后他已经离开之后的事情，而昊天的来到终于还是让他认了清楚，所有的事情都在昊天的控制之下。
　　只是温彬的背景，虽然从不曾从他的口中听说，他却隐隐约约的觉得，很不简单。从他空降为纬纱的财务总监，到对艾琪的收购具有决定性的作用，都透露着那么一种神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凌素苦笑了一下，如果早上那么几年，也许他还真的回去探究探究，可是都是到如今了，探究不探究，还有什么意思。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应付好这个从天而降的昊天。
　　男人间的较量，最不能输的便是气场。凌素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他很懂。于是在昊天踏入的那一刻，他便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了声“请坐。”
　　这样的待遇，昊天也是愣了愣，怎么说他也是□□老大，见过他的商人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像凌素这么拽的还真是少见。可是这竟不让他生气，反倒是多了一点点的好奇，对面的那个看起来有些瘦弱，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还能装到什么程度。
　　凌素看着昊天竟真的乖乖在他的对面坐了，反倒有了些不好意思，对于客户这般，那却是真的失礼了。
　　只是，这个人不是客户，是只随时会将他拆骨入腹的狼。
　　“昊哥找我有什么事？”正式的较量开始。
　　“凌总不用这么客气，今天过来，不过是跟你告个别。”昊天的声音懒懒的，竟让凌素准备好的拳头彻底失了受力点。
　　“恩？崔董不是还没出现么？”凌素好奇，昊天不是这种半途而废的人。
　　昊天笑笑，“倒杯茶给我吧。”
　　凌素终于从自己的沙发上站起，走向茶炉，泡起茶来。
　　凌素不喜欢茶，只是喜欢泡茶的过程中看着小小的茶叶慢慢的舒展，溢出香味的过程，在那中间只专注于一片叶的生命的感觉。
　　水雾终于溢起，凌素将煮好的水倒上红泥的水壶，昊天看着他专注的眼神，一直没有挪开眼。
　　“回去的原因，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昊天看着他的眼睛说，只是那双他一直看着的眼睛却只看着那被热水烫的红艳艳的红泥炉，没有看上他一眼。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昊天再次开口。这次凌素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
　　“你知道我在贩卖军火之前是干什么的吗？”昊天看着凌素，缓缓问出口。凌素摇摇头。
　　“当兵。”两个字从昊天的唇间吐出，竟有着那么一点胶着，似乎说的不情不愿。却明明是他自己要讲的。
　　凌素心里明白，其实从兵到匪，昊天的心中肯定也有过无数的折磨。所以，这种感觉，他懂。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当过兵。”凌素的紧绷慢慢的被缓解，他莫名的觉得，昊天也不那么危险。
　　“哦？看的出么？”昊天笑了笑，唇间的笑意似乎带着苦涩的味道，连凌素都闻得到。只是一瞬间，他便将那种苦涩咽下，继续讲道“当年我是特种兵，每天都是非人的训练，执行任务基本上都是刀口舔血。”凌素看向了昊天的眼神，发现那眼神终于不再盯着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可是那个时候一心只想着要保护国家，保护家人，再累的训练也不觉得累，每次杀了人之后都觉得替国家扫平了一个危险分子，不害怕，而是欣慰。”
　　“如果日子只是这么过就好了。”那苦涩的味道竟然弥漫了开来，“可是我却遇到了她，这辈子我亏欠最多的女人，是我的前妻，也是崔云海的妹妹。”
　　“像我们这种活在鲜血与炼狱中的男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温柔，可是她却像是最美好的赏赐，来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我们结婚了。”
　　“可是我的工作太保密，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任务，基本上没时间陪在她身边。这一辈子最后一个任务，那是一个俄罗斯边境的贩毒团伙，几百个贩毒分子，被我们几个人一枪一枪的爆掉，回来的时候手指还在不自觉的抖动，就算是看惯了喷溅而出的血，闻惯了那种味道，可是还是没有办法看到老婆从我的手上沾上血，她的身上也沾上那种难闻的味道。从那以后，我就退役回家，跟老婆开了个小餐馆。原本以为生活会这么平静下去，却没想到，原来我当兵的那些年，原来她跟崔云海在一起。”
　　“她是崔家收养的孤女。”
　　他脑门上有青筋跳起，就算是过了很多年，凌素依旧可以感到他的痛苦。
　　“后来呢？”凌素浅浅的问，红泥炉已经煮好了第二杯水，凌素将茶水倒进一个个的小碗，将茶水洗的热腾腾的小碗递给昊天。温暖的小碗带着茶叶的清香，缓缓的在昊天的手掌中转动。
　　“后来，离婚了。”
　　“她在某个小村子里，当教师。她后来又结婚了，找了个本地的农民，生了个小孩，生活的简简单单，不过应该比跟着我幸福。”声音里带着一丝抖动，凌素却听到了。
　　“你恨过她吗？”这个问题不知怎么的便出了凌素的口，其实他似乎知道答案。
　　“原本很气愤，可是喝了两天酒之后就释然了，自己当兵这么多年，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不知道我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她那么好的女人，是我给不了她安全感，是我的错。走之前她跪在我面前，不断的跟我说对不起，其实我想跟她说对不起，她最好的年华我也不能陪着她。”
　　第三次煮沸的热水将整片茶叶捋顺，清淡的香味已经弥漫出，昊天拿起一个装满了翠绿色茶水的小碗，放在嘴边一口喝了个干净。
　　想要安慰昊天，却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聪明如他，早已想的清清楚楚。
　　只是，这个故事，为什么要讲给他听，凌素却一点也想不清楚。
　　骄傲如昊天，怎么会把伤口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撕开。
　　“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我会跟你讲这些事情吧？”昊天偏偏脑袋，看着眼中已经多了一丝亮光的凌素，“这件事情后，我便一蹶不振，整天喝酒闹事，有一次，碰见了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跟你有些渊源。”
　　“西北狼，简涛，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昊天的声音依旧温柔，凌素的头却猛地抬了起来。
　　简涛，他怎么会不知道，甚至他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
　　当年杨穆的父亲便是跟他有交易，被他灭口的。
　　“凌总看来是听过了。”昊天看着凌素瞬间冷冽起来的目光，便知道这之间的故事，应该如他所知。
　　“不过，凌总肯定不知道，简涛的女儿，叫简淑娴。”
　　轰隆隆的几声炸雷在凌素的耳边响起来，这怎么可能。杨穆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杀父仇人的女儿。
　　一瞬间心脏像是被插上了一把钝刀，不断地揉捏，心尖上的肉便被割得鲜血淋漓。自以为是的为了他好，竟然是将他推入了火坑么？而这一切，杨穆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凌素已经完全无法言语，眼神冷的想要是冻结周围的空气。
　　昊天却继续说道：“简涛曾经是西北最大的□□，而我还在特种部队是搅过他几次，却一直没能抓住他。没想到再见他的时候，我已经退役，而他也退了出来。”
　　“你想不想知道，他的接班人是谁？”
　　凌素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昊天，虽然已经知道，却仍旧很怕从他的嘴里听到他死也不想听到的名字。
　　昊天终于停下，最后说的那句话，却让凌素全身打了个寒颤。
　　“第一次见到凌总的照片，是在一个朋友的钱包里。”
　　凌素已经彻底呆掉，昊天慢慢的站起身，向门口走去，临出门时留下最后一句话，“阿豹留给你，他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