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缘起时 ...
-
小龙女正色道：“你怎么还叫我姑姑，难道你不是真心对我？”她见杨过不答，心中焦急起来，颤声道：“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
杨过诚诚恳恳地道：“你是我师父，我曾发誓，一生敬你爱你，只听你的话。”
小龙女大声道：“难道你不准备娶我？”
杨过自觉不配，从未想到过这件事，突然给她问到，张皇失措之间连声否认，“不，不！你不能是我妻子，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
小龙女思及自己方才含羞带愧地说到‘守宫砂’，他却冷冷淡淡，漫不在乎，似乎对昨晚的亲热浑不当一回事。听他清清楚楚的说：“不，不！你不能是我妻子，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他当真是不想娶自己，但不久前，二人在古墓迎敌，李莫愁一剑刺来，她却真真切切看到杨过的眼里只有她，那一刻，她便以为是定情了。但此时此刻，杨过却又说决然不会娶自己，难道、难道，当日他说为愿自己死，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细思如此，只气得全身发抖，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眼角含泪，只怪自己涉世不深，所托非人。
杨过慌了手脚，只是叫道：“姑姑，姑姑！”
小龙女怒极却道：“既然如此，你我日后永不相欠，亦永不相见，免得教我伤心难过。”长袖一拂，转身疾奔下山。
杨过大叫：“姑姑，你到那里去？我跟你同去。”
小龙女一掌劈来，大喊别跟着我。杨过闪身躲过，一怔之下，不知所措，眼见她白衣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在山道转角处隐没，不禁悲从中来，伏地大哭。左思右想，实不知如何得罪了师父，何以她神情如此特异，一时温柔缠绵，一时却又怨愤决绝？为什么说要做自己妻子，又不许叫她姑姑，想了半天，心道，此事定与我义父有关，定是他得罪我师父了。
杨过四顾茫然，但见空山寂寂，微闻鸟语。他满心惶急，大叫：“姑姑，姑姑！爹，爹！”隔了片刻，四下里山谷回音也叫着“姑姑，姑姑！爹，爹！”叫声惶急，充满哭音。
这边厢杨过不明缘由惹怒了小龙女，那一端，尹志平志得意满却是张皇失措，道袍半散，冠束不正，不似道家修真之人，却像刚刚饮酒夜归的浪荡子。这浪荡子神色慌张，误闯丛林，连跌带撞之间，却见不远处有人打斗，定睛一看，乃是一手持佛尘的年轻道姑与衣衫褴褛的老叫花子。只见你来我往中，老叫花子功力精纯，一掌劈去，又快又恨，教那道姑躲闪不及，鲜血喷出，倒退数步。看两人皆是武功不凡，只是叫花子不知胜出那道姑多少，教道姑连施展轻功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老叫花子边打边喊，“欧阳锋是谁？你认不认识欧阳锋？你不认识他我杀了你！”
尹志平伏在草丛中不敢再看，自诩不敌二人便匆忙离开，却惊了那老疯子，朝树林大喊，“谁在那里！是不是欧阳锋！”说罢，一招点穴功夫制住道姑，吼一声‘回来再杀你！’便去追那尹志平。
却教这道姑被定住身形，方才过招让她气血翻腾，内息大乱。心中怒不可揭，道，平白无故被这老疯子打至重伤，如今还被点穴制住，想她赤练仙子李莫愁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今日之辱必还，待她练成玉女心经，定灭他满门，教这老叫花子死无葬生之地！
原来尹志平看到的美貌道姑便是李莫愁，且说这李莫愁当日随杨过小龙女离开古墓后，苦练龟息功，伺机重回古墓寻找玉女心经，哪知好巧不巧撞见再度发疯的欧阳锋。李莫愁本就乖僻不驯，一言不合便动手，谁知这老叫花子你疯他更疯，打得李莫愁毫无招架之力，连誉满江湖的古墓派轻功都没有机会用，就几乎要命丧于此。而欧阳锋本欲一掌了结她，却听到草丛里尹志平的动静，去追尹志平，并点了李莫愁穴，留下一句‘回来再杀你’。
幸甚这一去便不返，三个时辰后东方既白。而欧阳锋这种点穴功夫却是李莫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只得等到十二个时辰后自行解穴。但李莫愁运功调息，却发现丹田之处如火烧一般，内功竟是半分也运不上来，欧阳锋让她连番中掌，伤势颇重，此时的功力，恐怕连武功平平之辈也能拼她一拼。李莫愁气的七窍生烟，瞋目切齿。
忽的，她神色一变，听见草丛中的动静。虽被穴位制住，但多年习武让她的耳力目力非比常人。那脚步声杂而不乱，定是江湖中习武之人，兼有棍棒匝地之声，李莫愁凝思片刻，猜测是她身后潭水引来这些人寻水，若是寻常人也好，只是那棍棒匝地——莫要是丐帮中人。待那些人走近，李莫愁心中一紧，当真是丐帮中人。她与丐帮素有间隙，日前又是打伤多名丐帮弟子，也怪她心狠手辣残酷无情，多年来树敌无数，没想到今日却要丧生在叫花子之手。念及此，她却丝毫无遗悔之意，反是心中冷笑，死在我李莫愁手中的亡魂何止千万，若计较这些人命，我陪一条命又怎的够。十几年前，她从陆家庄喜宴离去之后，便心性大变，杀人不过颔首之事。曾在沅江之上连毁六十三家货栈船行，只因这江河带了何沅君的沅字。
再看那三五个叫花子，污糟邋遢，腰侧吊着几个布袋，这定是帮中有身份的人。见李莫愁立于此，先是一惊作势便是要逃，后又见她一动不动，当下明白，她这是被人制了穴道，复前行靠近，阴笑不止，“好你个李莫愁，当日伤我丐帮弟子，今日真是冤家路窄，你欺我帮中无人？我们兄弟几个要你见识见识我丐帮厉害！”
李莫愁听了他这无礼之话倒也不气，只是心中冷嘲。当日便是因为几个叫花子对她无礼，她打断人家手脚，却因赶路并曾杀人，今日倒是要说早知如此，应当斩草除根，哪会留下活口。她李莫愁何曾心慈手软过！
这边厢李莫愁被丐帮人言辞侮辱，那边杨过却仍在寻找小龙女。
昨夜小龙女忿然离去时的眼神一直在杨过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悔恨当时自己的反应，但却实在不明姑姑为何气愤如此。想起他和小龙女在古墓中日夜相守，形影不离，他们情同师徒，又似姐弟，更是亲密无间的友人。现如今，小龙女离他而去让他真真体会到肝肠寸断，他只想找到小龙女，答应她此生此世不下山，从此不离古墓半步，与她终老此地。可他寻至天亮也未曾发现姑姑踪迹，心中好不难过。
杨过寻至树林，却见有浓烟冒起，心下起疑。此处四下无人，怎会有火堆。莫不是姑姑在此起火烹食？他心下一喜。快步上前，正待大喊，却见三五个衣衫破烂不堪的叫花子围着着杏黄道袍的道姑，看不清容貌。几个叫花子早已升起火堆，边将熄灭的柴枝朝那道姑脸上划去，边嬉笑怒骂，“说我丐帮无能？今天好教你瞧瞧谁无能。你打断我改变弟子四条腿五只胳膊，今日就叫你欠债还钱！”
旁边几人笑罢，却提醒为首的，“羞辱够了，就杀了她，以免夜长梦多。”
杨过见不是小龙女颇为失望，本不欲多管闲事，哪知听到他们说要杀人，更是听闻皆为‘丐帮弟子’，心中一动，想起黄蓉乃是丐帮帮主，倒是与他有些关联，思索片刻，一招轻功落在几个叫花子面前。
“终南山古墓脚下，岂容你们几个恣意妄为的臭乞丐撒野，还不快滚！”杨过背负宝剑，侧身而立，好一派少年英雄的腔调。
领头的叫花子打量他几番，见他并非道士，这才横眉怒眼，骂道，“哪来的野小子，闲事莫理，速速离开。”
杨过一笑，“连你爷爷我都不认识。”他不再废话，剑未出鞘，只是双足一登，凌空下击，一招击中这为首的人。后两人见状，持棍的手臂挺举，猛地扫出竹棍，自己看来凶猛厉害，杨过眼里却嫌他们动作太慢。未等落地，杨过凌空变换招式，单腿扫出，两只竹棍远远飞出。几人见远远不是杨过对手，根本没有一搏之力，停下动作，相视一望。
“还看什么？等我请你们喝酒不成。快滚啊！”方才还是一身浩气，现下却如同痞子一般言语，真是没个正行儿。
杨过拍拍手，正要去救那道姑，待走进一看，那被柴枝画的黑炭满脸的道姑，不是李莫愁是谁。他皱眉无奈，道，怎么救了这么个女魔头。到底是少年心性，当下瘪嘴说，“原来是你啊！早知道就不救你了！你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哼，女魔头，你就在这困着吧，我先走了！”
李莫愁杏目圆瞪，怒火中烧，不知是要说什么，却因穴位未解，开不得口。
杨过本已转身，却又回头看她，这杏色道袍多处被割开，隐约可见皮肉。他也不说话，自顾脱下外衣，罩在李莫愁身上，也不理她的眼神，转身离开。
没走多远，杨过便停下步子，彳亍难行，心中摇摆不定，道，这李莫愁怎地平白无故被人点穴制住，遭乞丐欺侮？啊！她定是想重回古墓寻那玉女心经。哼，这女魔头，理她死活！我自去寻我姑姑。却又想到她女流之辈，衣衫不整，若又遭歹人……女儿家名节甚重，想她李莫愁再阴狠毒辣，也是一介妇孺，断不能因此受到折辱。念及此，杨过匆匆折返，解穴救人。
未几，杨过回到潭边，李莫愁怒视他。他也不理，只是摇摇头走近，道，“那那那，现在别说我杨过不尊师重道，念在你是我师伯，现在我就解开你的穴道，但是我们约好，解穴之后你断断不能杀我，如何？行就眨一下眼，不行就两下。”杨过虽然武功不及李莫愁，但他不知李莫愁身受重伤，现在莫说杀他，连伤他都做不到。
杨过谅李莫愁也不会拒绝，果然见她眨眼一下，刚要解穴，左右思索，又说，“我们说好，你绝对不能伤我！你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断不能为了我这籍籍无名的臭小子坏了名声。当然，你的名声现在已经很坏了，但是我相信你也不会食言吧？”
李莫愁恨她一动不能动，否则早就杀了他这多嘴饶舌废话连篇的臭小子。但她李莫愁如今既然答应了杨过，必会信守诺言，虽然这些年来杀人如麻，但出尔反尔还不是她的作风。如同她恨极了何沅君和陆家人，却也没杀陆无双，还传她武功心法。如今，她既应承了杨过，必不会杀他。
杨过替她解穴后，李莫愁并无言语，倒不是她不说，而是欧阳锋给她留下的伤恐怕短期内无法痊愈，内力丝毫提不上来不说，喉间血腥气甚浓，她勉强压下，才没在杨过面前一口鲜血喷出，教他瞧出端倪。
杨过却奇怪，道，“谁这么有本事，点你赤练仙子李莫愁的穴？”
李莫愁调整呼吸，此时说话倒是如常一般，轻柔婉转，却似笑非笑，“一个衣衫褴褛老叫花子，待我寻到此人，必灭他满门，将他挫骨扬灰！”
杨过一听，衣衫褴褛武功高强，能把李莫愁打至重伤又在四周围的，猜想这人莫不是义父？否则谁还有功力能制住李莫愁。当下一笑，李莫愁要灭义父全家，那岂不是先杀自己。
“臭小子，你笑什么？”李莫愁兀自疑心，当他是想起自己被叫花子戏弄的丑事，念及此面色一黑，就要发作。
“哦，没什么。想到刚才你被乞丐欺侮之事，觉得好笑罢了。”
李莫愁怒极反笑，却不阴不阳，“你笑便是了，如今我欠你一个人情，不杀你，他日别落在我手上，到时候跟这些叫花子一样，我见一次杀一次。”
杨过道，“我命救一条，你怎么见一次杀一次。”心又道，你不敢动郭伯伯郭伯母，这才说见一次杀一次，而不是杀上门灭人满帮吧。
可杨过这一说，却提心了李莫愁，她见杨过一人在此，不免生疑，“臭小子，你师傅呢。你们二人不是形影不离吗？”
提到小龙女，杨过神色一暗，却又不想叫这女魔头瞧出端倪，掩下神色，信口胡诌，“我出来找点野果，姑姑她当然在山上练功咯。咦，怎么也没见你身边的小美人啊，你弟子洪凌波不是日日跟在身后，给你端茶提鞋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缘起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