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你年少依旧》晚安巨蟹座

17、十六

　　十六
　　在不属于他们的高考后，那些即将迈进高三的孩子依然按部就班地上着千篇一律的乏味课程。
　　所有的课本已经讲完，一张张空白的试卷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参考书直直地立在桌子的前端。然后，所有的压抑都阻挡不了睡觉的热情。英语课后又放倒一大片战友。
　　座位调回了正常模式，面对着老师，据说是为了防止上课说话。
　　班主任召开了第一次高三动员大赛。
　　他说这是最珍贵的一年，最单纯的一年，最值得怀念的一年。因为在那场兵荒马乱之后，无论怎样亲密的伙伴都有可能再也不见。他说这一年绝对会有排名上的大换血，无论你处于什么阶段都不能松懈。他说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因为他们陪着你走了两年，三年，甚至更多年。
　　不知他从哪里搞到一块倒计时牌，活动的数字页是鲜红色。
　　陆然托着下巴认认真真地听着，眼眶有些湿润。从来都是这样容易被感动。
　　唐飞扭头冲着陆然嘿嘿一笑。
　　陈默也安安静静地上着课，好像那场考试从来没参加过。
　　周明和赵晓远还有一些学美术的人都回家收拾集训的行李，班里少了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不少，陆然倒庆幸唐飞不再把所有笑容都放在赵晓远身上。
　　周二的晚上，陆然没有去参加周明的聚会。
　　那夜唐飞在KTV唱了首可以了，之后就坐在角落里一瓶瓶灌啤酒。周明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一个离别竟像终别。
　　陈默坐到唐飞身边，问他怎么不好好玩。唐飞举起酒瓶子说，怎么没，不是在好好喝么。
　　陈默沉默。

　　第二天上午唐飞没来，陆然冷哼，盘算着下午他回来后要怎么抒发自己的鄙视之情，聚会都能喝成这样上不了课，还准高三呢。
　　班主任又叫出去几个同学谈话，莫名的紧张感。陆然收拾收拾桌子，准备好好疼爱一番自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下午。陆然上了一节历史课后实在忍不住倒在桌子上，虽然睡不着，好歹也能休息一会儿。
　　模糊中听见前几排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唐飞的声音，还有其他男生。什么要不要去送你之类的话。听不清楚。恍若隔世。
　　陆然揉揉眼睛爬起来，果然是唐飞。
　　他为什么收拾书。他们为什么帮他拿出教室。
　　怎么了？
　　陆然突然害怕得颤抖，目送他们说说笑笑走出那个门，班里的人在议论着什么都没有心情去思考，不安趁虚而入。
　　马哥路过，问他怎么没有去送唐飞。
　　陆然茫然地望向她。
　　他也是学美术的呀。

　　陆然想起他问他要不要去参加聚会，想起他问如果他不在他会不会不适应。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唯独自己后知后觉？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明明就回来收拾东西连见一面都不想么？他们和你更好么？那我呢？
　　故事在一瞬间都发展成自己招架不住的模样。
　　他期待唐飞能在门口叫他一声，就像以前一样。
　　望着那边的眼睛酸痛。陆然伸手去揉，掌心一片温热。

　　陆然后悔自己没有去那个聚会。没有珍惜那个离别。
　　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好好说每个再见。
　　他依然任性地没有追出去。他明知道自己会有多么遗憾。
　　所有的情绪翻滚，他讨厌他不告诉自己，他讨厌他和别人笑着走开，他遗憾自己不敢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拉住他说声再见。他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陆然用袖子抹开历史课本上的水渍。

　　我设想过很多身边没有你的日子，我本来该庆幸你不再在我耳边罗嗦，却为何难过的不得了。

　　那天傍晚操场上阳光柔柔软软，照在青色的草坪上，陆然绕了一圈又一圈。
　　天气没有因为他的心情改变。
　　他把自己保护的那么好，自己那么依赖他，以至于根本不用交别的朋友就能享受到所有的温暖。
　　陆然轻笑，是该长大了呢。

　　你走之后，我开始学着长大，学着成熟，学着像你一样跟其他人相处的很好，学着忍下所有的不悦。
　　我原谅你的不辞而别。
　　所以请你原谅我的倔强和任性。

　　他们都说如果你想见一个人那就奋不顾身，抛下一切去见。只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默送走唐飞周明他们后也不刻意在陆然面前提起。只是这段时间陆然都没有送来他的日记，让陈默觉得摸不透他的想法。每次把视线移到他身上都无法看到正脸，他不是在写卷子就是在睡觉。那样的日子算不算得上暗无天日。
　　陈默像往常一样每天收到陆然的咖啡，却很少与他面对面互相调侃。
　　有那么一瞬间陈默想陆然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叫他一声默哥了。

　　时间走的匆忙，陆然听到关于唐飞的消息还是从陈默口中。
　　他们很少放假，陆然中午想回家时就会和陈默一起走。陈默让他骑着赛车，自己步行跟着，陆然也不推辞。到家的路口时，陆然把车还给陈默，陈默忽然说：“对了，唐飞给我打电话了。”
　　陆然浅笑，等着他的下文。
　　“他让我跟你说…”陈默稍稍有些迟疑，“说他想你了。”

　　后来盛夏。
　　那个夏天灿烂耀眼，一如一年前刚分到这个班。阳光赤诚。
　　学校将成绩排在前一百名的同学召集起来补课，其他人则在家过暑假。
　　陆然很满足，虽然不能享受在家的惬意，但是能够离开有关唐飞和陈默的地方，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多么轻松。
　　莫名其妙就和陈默又不说话了，不知为何，每次见面都觉得尴尬，笑容也是前所未有的官方。都会累吧。陆然认为突然中断自己的送咖啡事业会显得突兀，所以直到放假前，他都会每天早上放一袋速溶咖啡在他的桌子上。
　　老校区的教室设备也挺好，一个班三十个人亲亲切切，用的老师都是全校高三最好的，大家也都乐在其中。晚自习上语文课时老师会放场电影，一群人调低空调的温度挤在前排裹着件厚卫衣，桌子上摆着零食，其乐融融。
　　陆然和其他几个男生坐在女生后面的桌子上对不同的场景评头论足，不去想正式上课的麻烦，默默数着日子拼命对所有人好。
　　所以那段时间，陆然一直当做整个高三最单调却不乏味的过场。
　　无论以后的路在何处分岔，我们如何分道扬镳，这段时光都驻足于此，无关过往，无关未来。我们甘愿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