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正文】南风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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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注定了不会交代在这里，不然这个故事就要演变成一个事故。是以我将最后那些出现后救了我的人视为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出现。
都说一个人快死了的时候会显得特别执念，我不认为我会死，却意外地做了一个，关于我近期的执念的梦。
我梦见了大哥和公子泱。
与现实中发生的事略有出入的是，公子泱并没带我回到席上，则是看见了我大哥和另一个女子在竹林里拉拉扯扯，你侬我侬，一张冠玉似的脸便顿时惹了几分羞愤：“你与她这样好，却为何来招惹我？！”
大哥说：“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公子泱说：“好啊，那你给我一个解释。”
大哥说：“事情是这样的。。。。。。”
公子泱：“我不听我不听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我感觉胃里有点泛酸。
正当我将吐未吐十分痛苦之时，有模糊的、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女声道：“姑娘？姑娘！。。。。。。姑娘醒啦。。。。。。”
我反应不能，脑中一片迷糊。
又有人探了探我的额头，语声清冷平和道：“伤口还很疼么？”
我脑中依然迷糊，连他问的是什么都没听懂，想着这是个疑问句，便茫然而艰难地点了点头。
于是有人要将我翻个面，却触到了我的某一处伤口，疼得我□□：“哎呦我的亲娘啊。。。。。。轻点。。。。。。”
不过这一疼倒让我清醒不少，凭借着我超乎常人的听力与感知力觉得有个人急忙撤走了要挪我的手，还在不知向谁轻声而急切地说：“公子。。。。。。萤萤不是。。。。。。姑娘她。。。。。。怎么。。。。。。”
我听着这断断续续似乎是怕吵到我而刻意压低的话，内心不停地挣扎，这样听着实在是太折磨人的好奇心了，我不是已经醒了么，还怕吵到我吗？
另一个人靠近我，干净利落地把我捞了一把就翻了个面，摆了个面朝被褥背朝天的造型，还把我的头偏向一边以便于呼吸。
我十分舒心地缓缓张开双眼，首先就被满屋的烛光晃了一晃。
床幔被高高挽起，流苏在半空中垂得老长，将透来的光影切割成一段又一段，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在我床边站着，高的离我更近些，我费力地把脖子转了一下看清这人的脸，发现这人是方才我梦中的主角之一，公子泱。
我尽量保持镇静地将视线调转。
还好不是我大哥，不然我就要觉得方才那个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了。
这是个低眉顺眼的长相秀丽的小姑娘，年纪正当豆蔻。我认识的豆蔻年华的姑娘不少，可我不认识她。
发现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小姑娘竟然慢慢红了脸。。。。。。这是几个意思啊喂！
我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扭动身体变成侧卧的姿势。
公子泱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淡然得同看一根木头桩子没差。
我莫名其妙地看回去。
公子泱往旁边一侧，示意那个小姑娘上前来。
我这才注意到小姑娘手中端了个食案，食案上放了青瓷的一个药碗，袅袅药香我距她还有七八步距离都能闻到。
床榻矮了矮，公子泱坐到我身边，手上使了巧劲将我扶起，让那个小姑娘喂我将药喝了。
做着这些举措时公子泱道：“先前见你与刺客打斗时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真大胆，可这般怕疼，倒令我疑心你的武艺是如何练就的。”
我抿了口药，苦的我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待这阵苦劲缓了缓，我喘口气道：“大概。。。。。。是我太无敌了吧，许久未曾受伤，嗯，这种感觉都生疏了。”
公子泱：“。。。。。。”
对于先前发生的刺客事件，我是心知肚明这究竟何解，南侯他们我就不清楚了，但观察公子泱亲自来探望我这个动作，我觉得他们应该就算知道也不会对我下手，我十分安心。
而南侯对外的官方解释是，南侯府上有些侍卫被收买了，以至于让刺客们得以迅速进入温华宫。不过南侯府上还有一种装备叫做暗卫，将大部分宾客以及一对新人保护得妥妥的，像是我这种不幸中招的情况，叫做祖上没有积德。
他们倒没有说是谁收买了南侯府上的侍卫。
公子泱说，他们全家都感谢我救下了小公子，是以他们诚挚地挽留我在温华宫养伤，要养多久都没问题。
我表示我压力很大。在头号劲敌家里养伤，确实，我觉得我的伤不会好了，要养多久还未可知。
而大哥应当是愤怒于我没听他的话去找苏旻，欣欣然地就答应了下来，自己回了郁城。
至于为何是公子泱亲自看顾我的伤势么，公子泱自有一套说法，说是温华宫里的一个年轻大夫的老婆的姐姐的邻居的同窗的相好要生了，他特意在世子玦的婚宴前一天回了家乡，要赶过来怕是要赶上三四天；另一个老大夫年事已高，八十七了，在刺客事件里受了惊，一口气没缓过来，驾鹤归西了。
正好公子泱少时多病自己也懂些医理，就派上用场了。
我表示我无话可说，真心的。
但我同时也很希望他们能给我找个正经大夫来。
隐约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我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小公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病榻前，小狗似的蹲在床边，凑过来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儿。
小公子愣愣地与我对视良久，糯着嗓子道：“代姐姐，四叔说你为了救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要好好将养身子哦，不要像我一样不喝药。。。。。。”
我感动地揉了揉他的发顶，眼含热泪道：“你也好意思说。”
公子泱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裳，淡淡对小公子嘱咐道：“别惹姐姐生气。”
小公子点头。
我望着公子泱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出门，问小公子：“你们家每个人都像公子泱这样。。。。。。呃，看起来怪怪的吗？”
小公子眨眨眼：“什么是看起来怪怪的，怪在哪里呀？”
我啧啧称奇道：“你都习惯了么。”
小公子继续眨眼：“习惯什么？”
我说：“没什么。”
我觉得我摊上了这样奇怪的事，其实想想看，也不敌一句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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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生息的时间总是吃了睡睡了吃，我除了胖了不少外还很无聊。
尽管先前在郁城的式侯府里我也不可能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但我有一月托苏旻带给我一堆的话本可供消遣，现在在温华宫里，不能出门又没有话本，我仅仅只能和公子泱拨给我的负责给我上药照顾起居的婢女，那个叫萤萤的小姑娘说说话。
但萤萤自小就生活在温华宫里，除了一些温华宫的传言外也不知道什么。
不过知道这些传言就很不错了，民间的说书人的话本，也有说的是王侯家的秘辛的，大抵便是以传言为基础写出来的。
萤萤与我谈的是，我从未见过也可能不会见到的小公子的爹娘。
小公子的爹是公子泱已战死沙场的大哥，公子越。
据说，他死在七年前。
小公子今年七岁，当年公子越战死时，他还尚在他娘亲腹中。
他娘亲名为温棠，人称温娘。
根据时间来算，公子越战死那一天，温棠正好开始分娩，小公子是早产外加难产，足足折腾了三天才落地。但就在小公子刚落地时，公子越的死讯就从千里之外的边疆传回了孟家。
仿佛冥冥之中写好了一般，方才还是小公子诞生的一派喜气洋洋，下一刻便是得知公子越死讯的死寂。
后来温华宫中嘴碎的夫人与当时才七岁的萤萤说起此事，说那年二月里，春寒料峭，下了半月的雨夹雪，诞下小公子的温娘在最后一场雪里疯了，抱着出生未满半月的小公子就要投湖，好在下人们发现的早，及时拦了下来。
小公子抱去南侯夫人那儿了，当年尚且健在的南侯夫人结结实实扇了温娘一耳光，温娘在温华宫里的雪地里跪了一夜。
我听完这个无头无尾的故事，一时很是感慨。小公子死了爹疯了娘还能健康成长得如斯可爱，定是很得长辈们的喜爱。
再想想故事中的温棠，我觉得她身体很坚强，心灵很脆弱。
身坚志残说的就是她了。
之后我就再没提起温棠的这个故事。
可我与她实在是说不出的有缘。
在我养伤将满一月时，已是六月中旬的光景了，步入六月后下了十几天的雨，温华宫那位接完生后回来了的大夫看罢我的伤口后说只要我不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伤口就不会有大碍，并且支持我多走走利于减肥。
我便拉上小公子出门在温华宫里那个很有名的莲华湖畔走走，留下萤萤在房里给我熬药。
我一个月未曾出门最多自己在房里走走，从未发现这间我养伤的屋子就正好在莲华湖畔，这莲华湖离我的房门实在是近，走不出七八步便会掉到湖里的样子。
我的养伤的房里一直挂着九重纱幕，我一直以为是为了公子泱之类的人来探望我避嫌方便，却从未想过它还有阻隔水蚊子什么的功效，甚是贴心，挂垂帘此举格外人性化，有宾至如归之感。
小公子和我在湖边走着，一路上没碰到一个人影，令我很舒心，因我不太了解要是走着走着碰到人了该怎么自我介绍以及打招呼。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上回我救下小公子的那个地段，从这里放眼望去，莲华湖里的莲花开得正好。一点也不沾一个月前的血腥。
而且，一个月前，这里的白莲只开了七八朵，如今却似开满了湖面漫遍了天边。
小公子撒着欢向湖边跑去，扒着栏杆回头冲我笑：“姐姐快过来看！”
好一个接天莲叶无穷碧，芙蓉向脸两边开。我缓缓走过去，站在小公子身边，隐约看见一叶小舟在荷叶间穿行，蓦然心中一动，戳了戳小公子让他去看：“你的夫子有没有教过你一支曲子，唤作。。。。。。呃，唤作。。。。。。”我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不尴不尬地续话头道：“是这样唱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小公子却一下从栏杆上蹦下来，颤着嗓子道：“姐姐、姐，姐，姐姐。。。。。。”
我心想我许久未唱过曲儿，如今竟是唱得难听到让小公子怕成了这样，真是不如去死。
这样想着顺势往小公子看的地界儿一望，望见方才那叶小舟上站起了个人，隔了几个莲盏看不清脸，只看见一袭水蓝色的衫子，格外动人的颜色。
正疑心着那人在一叶小舟中这样高挑且亭亭地立着，怎么不会重心不稳落入水中，那水蓝的人影一晃，“扑通”一声便倒在了白莲密集的一片湖水里。。。。。。
我还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公子却整个人一颤，目光涣散地抓住我的袖子道：“快、快救救我娘啊，姐姐，快救救我娘，她不会水啊。。。。。。”
我闻言，在脑中过了一遍后一腔热血沸腾，想起自己的水性马马虎虎还说得过去，全然忘了自己是个重伤患此事，豪气干云要说一番慷慨激昂使人印象深刻的台词，开口便汇成了一句：“你娘她。。。。。。真是太调皮了。”
小公子：“。。。。。。”
我把外衣一脱，再往小公子头上一扔，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水里。
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小公子娘救出水里时，我才想起她是传说中的温棠。
不等我仔细打量一番她的长相，背上突如其来的疼让我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好吧这不是预感，而是不好的事已经发生了的节奏啊。
最终这场出门散步以我被湿乎乎血淋淋地抬回房里而告终。
我在公子泱来看望我后面无表情地离开时开始犯晕乎，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我就特别想去死。
唉，健忘真是伤不起啊伤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正文】南风决（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