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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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半月之期将到，我收拾好了细软，准备半夜偷溜出皇宫。
我知道明日整个京城都会因为皇帝突然驾崩的消息而为之震撼。只不过这个热闹，我是不打算看了。家仇已报，我安心回南疆。
夜黑风高之际，我带着细软偷偷地离开我住了快要三月的屋宇。
只是我未曾料到的是，在我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便来了重重官兵，手执兵器，寒气森森地对着我。我听到带头的人神色凌厉地喊了一声。
“捉拿下她，收押大牢，听候发落！”
我愣住了。
眼前的官兵起码有上百人，我身上的蛊虫最多只有三十只，断不可能从这百来人手中逃离出去的。我知道反抗无效，于是乎便乖乖地被人押进了大牢里。
我想了整整一天也没想明白。
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来了。
为什么皇帝会让人来捉拿我？不过转眼一想，也罢，捉拿便捉拿，横竖皇帝身上的蛊只有我才能解开，皇帝总有一日会放我出去的。
我瞅瞅大牢。
唔，兰国的大牢倒是不错，有柔软的床榻，还有丰盛的吃食，还有一个装有话本以供打发时间的箱笼。这么好的大牢委实出乎我意料。
然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三日过后，皇帝还没有放我出去，且没有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狱卒们该吃该睡，一点不像是皇帝驾崩的模样。
“狱卒大哥。”我唤了声。
狱卒的目光飘来，再见到我的瞬间，漫不经心的目光立即转变了。他对我谄媚一笑，说：“神医有何吩咐？”
我道：“陛下的病情如何了？”
狱卒说道：“多亏神医妙手，陛下已经痊愈。”
啊？已经痊愈？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牢门大开，我听见有脚步声响，不一会，沈澈便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笑意吟吟地看着我，喊道：“苏神医。”
我冷道：“你们这是何意？我好心医治陛下，如今陛下痊愈了却将我收押大牢？”
沈澈让狱卒了开了我的牢门。
他弯身走进，说道：“神医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我的手摸向腰间，一道银光闪现，没入了沈澈的体内。沈澈浑身一抖，眼睛闭上，如同最开始我用蛊虫对他那般的模样。
我没好气地道：“沈相也要跟我装下去吗？”
沈澈登时睁眼，眼里有笑意。
“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本来一开始就有所怀疑的，用蛊之人的手指偏凉，真正确认是半月前。阿仙到我房里的那一天，我摔倒了，你说漏嘴了。我在你身上用了两次蛊，也就是你只知道我在你面前摔了三次，可是你那天说的却是五次。我便知道我的蛊虫对你没有用，也知你是用蛊之人。阿仙身上的蛊是你下的吧。”
沈澈没有否认。
我叹了声，始终是我太大意了。我原以为沈澈不会知道我在皇帝身上用蛊之事的，没想到最终功亏一篑。
我问：“是你告诉皇帝的，对不对？”
如今想起，每次我在皇帝身上用蛊的时候，都会遇到沈澈，看来并非偶然。
而回答我的却是皇帝。
皇帝从黑暗中走出，缓步前来，他不怒而威，声音沉沉。
“朕早已知道，苏神医，不，或许朕该唤你苏念。”
08
我浑身一颤。
我入宫后告诉皇帝我姓苏，双名今心。而苏念才是我的真名。现在皇帝知道了，想来也会知道他的父亲杀了我的阿爹。
好一个皇帝！
我果然是小觑了能当皇帝的人，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孰不知自己不过是跳梁小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由始至终，我都只是蝉，连螳螂也不是。
我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皇帝道：“朕不打算杀你。当年先帝忌讳苏将军，所以痛下杀手。”
我一怔，没有想到皇帝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我以为皇帝个个都是虚伪的，明明杀了你却还要你歌功颂德。皇帝又悠哉游哉地道：“今日朕便与你说个清楚，先帝是杀了你的父亲，所以你痛恨朕，也是情有可原。朕原谅你，也不计较你意图弑帝之事。只不过苏念你可有想清楚？你杀了朕之后，你也难逃一死，包括你的师父和师兄。你从南疆过来时，想必也看到了南疆到京城的这一路四处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朕登基以来，勤政爱民，方创兰国今日的盛世。你若杀了朕，图一时之快，却又要将兰国百姓置于何地？”
皇帝说道：“不如这样吧，先帝杀了你父亲，朕便赔你一个夫婿。沈卿是我朝栋梁，朕将他送你，你后半辈子便可奴役他，以平当年的仇恨。”
皇帝的话锋转得太快，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之后皇帝又说道：“关你这几日也是小惩大诫，不过朕看在你是沈卿心尖上的人也不与你计较了。”
接二连三的惊讶席卷而来，我怔楞在地。
我是沈澈的心上人？
皇帝离开得迅速，很快大牢里便只剩我与沈澈两人。
我怔怔地看着沈澈，问：“到底是什么回事？”
沈澈拉住我的手，说道：“先离开再说。”
宫外停了一辆马车。
我与沈澈上了马车，此刻我仍然稀里糊涂的，脑子也转不过弯来。沈澈盯了我半晌，轻叹了一声，说道：“牡丹，多年未见，你始终如初，还是那么的迷糊。”
牡丹是我的小名。
知道这个小名的人只有我爹娘还有师父和师兄。
我倒吸一口气，扑到沈澈怀里，五指在沈澈的脸上捣鼓着。过了许久，沈澈扣住我乱来的手，两指在下巴轻轻一捏，一张人皮面具飘落在地。
映入我眼底的是一张更为丰神俊朗的脸。
“师……师兄……”
沈澈含笑道：“牡丹师妹。”
我想起一事，沈澈的手帕绣了牡丹，果然，他早就认出了我。思及此，我不由得有些懊恼。刚想扭头，沈澈拥紧了我。
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此时方知当初师兄之所以离开南疆，并非是因为与我发生了争执，而是因为他原本就是沈家的嫡子，以前被家人送去南疆学艺，而我与师兄发生争执后不久，师兄的父亲离世，师兄必须回去守孝。
他道：“傻瓜，我怎会因为与你一时争执便不再见你？若非事出突然，我绝对会与你好好告辞。没想到后来我回南疆时，师父说你离开了。我寻了你半年，也未见踪影，后来我知你肯定会去京城，便在京城里守株待兔。”
他轻抚我的脸颊。
“我果然等到了你。”
师兄的呼吸缠绕在我的耳边，我的耳根子微红。师兄又说道：“方才陛下说出你是我心上人时，你看起来似乎很惊讶？为何会惊讶？”
我道：“我不知师兄竟会喜欢我，明明我那么任性妄为，脾气也不好……”
师兄打断：“没有，即便你任性妄为即便你脾气不好，可是我都喜欢。我若不喜欢你，便不会跟你离开。你总爱摔倒，没我扶着，以后该如何是好？”
我的心喜滋滋的。
我道：“师兄，以后我再也不与你争吵了。”其实从南疆一路过来，我也有些犹豫。皇帝将兰国当真打理得极好，我若杀了他，天下将会大乱。可犹豫归犹豫，我满怀仇恨十年，断不会这么轻易就忘记。
可之前在大牢里皇帝说了那么一番话后，心里的仇恨也消失了不少，如今再加上师兄的分量，我想着仇恨也该放下了。
先帝已去，我也拐走了他的朝中栋梁。
此仇便放下吧。
后记
我与师兄回了南疆。
师父见到我与师兄喜结连理，一点也不惊讶。他对我道：“当初我收你为徒，你在门外跪了两天两夜，他也在门内跪了两天两夜。这数年来，你学艺不精，每次下蛊之后，总会出差错，次次都是你师兄在身后帮你收拾祸端。也好，如今你们俩成亲了，我也放心了。”
阿仙喵喵地叫了几声。
我问师兄：“这是当年我们养的白猫？不是叫水仙吗？”
师兄说道：“当时怕你认出来，便改了个名字，也用蛊虫帮它改了容貌。”我一听，撅嘴道：“师兄的蛊术果真比我好，我当时竟没发现它体内有两个蛊虫。”
似是想起什么，我眼睛一眯。
我问：“皇帝身上的蛊虫也是你放的吧？”
师兄轻咳一声：“你放错了蛊虫，我只好取出来重新放过另外一个。”
我说道：“师兄你真狡猾，皇帝还以为是我害他呢，原来是你害的。”
师兄笑道：“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自己没当成螳螂反而当成蝉么？如今你的夫婿成了黄雀，也算帮了你一回。”
我笑眯眯地道：“也是。”话锋一转，我又瞅着师兄，说道：“说起来，师兄打算何时才告诉我当年宫中夏日宴，我遇到的一个小公子便是你？”
师兄咳了咳：“你知道了？”
我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后来想了想，京城里知道蛊的人极少，而师兄你又是京城人氏，前后一想便猜出来了。”
我笑倒在师兄怀里。
“当初师兄便有意要引诱我去南疆吧？我听师父说，师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对我一见钟情？就是当年夏日宴的时候？”
师兄堵住我的唇，不让我再说话。
我被吻得气喘吁吁的。
水仙叫了几声，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忽然想起当初师兄送我白猫的时候，师兄才十二岁，是个根正苗红的少年郎。
少年郎抱着浑身雪白的猫，红着张脸，道：“师……师妹，我们一起养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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