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染土

167、一六七

　　众人去到了孟晴嫣的繁锦苑，与晴初的青芜斋一片碧色不同的是，繁锦苑里万紫千红，花开正茂，春色满园，可惜的是蝙蝠的飞过，让这一片繁花似锦蒙上了一层晦暗。

　　蝙蝠中了邪似的撞着园子里的一扇门，甚至留下一道道血痕，但只持续了一会，蝙蝠又忽而全部飞走了，只剩下惊诧万分，愣在原地的孟府众人。

　　“那门里有什么？”

　　“肯定是邪祟呀，不然蝙蝠怎么会去撞门。”

　　“二姑娘的院子好可怖。”

　　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偷偷议论着繁锦苑里的邪祟。

　　孟绍老爷皱起眉，为了平息疯传的谣言，下命令道：“把门打开。”

　　管着锁钥匙的嬷嬷不敢过去，躲躲闪闪的用乌龟速度往门边迈着步子。

　　“你们去。”孟绍老爷看不下去了，吩咐几个胆子大又孔武有力的奴仆扯走嬷嬷的钥匙，将门锁解了，一脚将门给踹开。

　　门里是间小库房，堆积着一些平日不常用的物件。
　　环视一周，就看见一个箱笼上静静摆放着一个木偶，咧着嘴在笑的模样，胸上扎着好几根针，光瞅一眼就令人心慌不已。

　　一个奴仆将木偶呈给了孟绍。

　　孟绍凑了过去，瞟见了那个木偶，神色阴沉，伸出手将木偶拿起。

　　转过了木偶背面，贴着一张黄纸条。

　　孟绍的眼神瞬间泠冽起来，因为纸条上用朱砂写着孟老太太的生辰八字。

　　众人见他的样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府里行巫蛊之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孟绍冷冷说道，将木偶甩在了孟晴嫣面前。

　　孟晴嫣怔住，拿起了木偶看了看，被木偶的样子吓到，又看见木偶后面的生辰八字，更是惊的手一抖，木偶掉在了地上，慌不则以的辩解道：“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陷害我......”

　　大太太吕氏瞅见木偶时，立马浑身一颤，因为那个木偶正是他交给采霜用来陷害孟晴初用的，怎么会出现在孟晴嫣的繁锦院里，她下意识的望着采霜，眼里有狠戾的光闪过。

　　采霜同样惊呆了，她明明将这个木偶埋在了青芜斋的大树下，怎么凭空出现在孟晴嫣的院子小库房里。

　　内心升起一股剧烈的不安，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大太太吕氏不会放过她的。

　　难道真的有邪祟，采霜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呆了，瞳孔募得睁大，从脚底窜起一阵冰凉。

　　“老爷，嫣姐儿向来孝顺，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眼见孟绍怀疑孟晴嫣，大太太急忙帮她开脱道。

　　“李道人是太太找来的，倒是可以问问他，这木偶可是他所说的邪祟呀？”孟绍的话语里满满的讽刺。

　　李道人被点名，趁机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木偶，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就是被邪祟入侵的那个人！”

　　本来这番话就是事先备好的，只不过被陷害的人换了个主罢了。

　　“你胡说！”大太太吕氏气急败坏的指责道，张了张嘴正想揭发李道人行骗恶行，可是李道人先一步威胁道：“有没有胡说，您心里还不清楚吗？”他的眼神有豁出去的意味，大不了鱼死网破，想全赖到他身上，门都没有！

　　大太太吕氏渐渐冷静下来，最终也没将真相说出口，要是把李道人惹急了，把他们相约谋害孟晴初的事给抖出来，那就真的没有办法扭转形势了。

　　“嫣姐儿，老太太虽然平时严厉了些，你也不至于诅咒她老人家吧，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的心思，真是令我对你太失望了。”孟绍盯着孟晴嫣，显然已经将罪名安在了她身上。

　　“真的不是我做的……”向来都是孟晴嫣整别人，哪遇到过被污蔑的事，她隐隐听到母亲要用巫蛊之来陷害孟晴初，不由自主的就认为是孟晴初捣的鬼，立马把矛头转向她，厉声道：“一定是孟晴初，她算计我，把木偶偷偷放在了我院子里。”

　　晴初可不会承认，从容地分析道：“二妹妹不要忘了，木偶是在你的小库房里发现的，而且库房的门上了锁，钥匙在伺候你的嬷嬷手里，除了有你的吩咐，谁也进不去你的小库房。”

　　“再者，巫蛊木偶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若不是有蝙蝠带路，也定然寻不着的，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晴初的目光投向了大太太吕氏。

　　“我见到采霜拿过这个木偶。”采雨忽然从人群中窜出来，朗朗有声的说道。

　　大太太吕氏的眸子里亮起精光，问道：“你确定是大姑娘的丫鬟采霜吗？”

　　“没错，我也是青芜斋的丫鬟，无意间见到采霜鬼鬼祟祟的捧着这个木偶，只是没想到是用于巫蛊之术。”采雨平静的陈述，憨厚的面容，格外让人信服。

　　晴初望向了采雨，不懂她的意图。

　　“就是孟晴初指使采霜将巫蛊木偶放在我院子里的，爹爹，你要相信我，是孟晴初污蔑我的！”孟晴嫣说道。

　　孟绍的脸上有迷惑的神色，不禁又望向了孟晴初。

　　采霜在听到孟晴嫣的话时，脸色瞬间惨白，她机械般望了望大太太吕氏，就见吕氏冷冷的目光，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要被揪出来作垫脚石了，或许还能戴罪立功，让吕氏放过自己的家人。

　　她“扑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地说道：“老爷，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这样做的，大姑娘是奴婢的主子，她要奴婢拿巫蛊木偶趁人不备的藏在二姑娘院子里，不然就要发卖奴婢，因此虽然明知不对，可为了不被发卖，就只能昧着良心做下这等恶事，陷害了二姑娘。”

　　说着，她狠狠磕了几个响头，地上留下了她额角的血迹，一派真心悔过的模样。

　　一步三折，比大戏还精彩，众人投去孟晴初的眼光充满了怪异。

　　孟晴初拧了拧眉，没想到采霜的反应这么迅速，直接将罪名承认了下来，还把她污蔑成主谋。

　　就在大太太吕氏和孟晴嫣暗自得意，不仅洗脱嫌疑，又给孟晴初泼了脏水的时候，采雨又惊天地泣鬼神的来了一句。

　　“可是我看见，采霜将巫蛊木偶埋在了青芜斋的大树下。”

　　峰回路转，众人都没恍过神来。

　　采霜刚刚才磕头诉说被大姑娘逼迫着将巫蛊木偶放在繁锦苑里陷害二姑娘，这厢采雨又指出采霜将巫蛊娃娃埋在了青芜斋的大树下。

　　明显的自相矛盾。

　　“采雨你可别胡言乱语，奴婢可没把巫蛊娃娃埋在青芜苑的地下。”采霜死也不会承认。

　　“奴婢亲眼所见，若说谎，就遭天打雷劈。”采雨耿直的发了毒誓，显得极为笃定。

　　事态发展成这样，晴初也不懂采雨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什么目的。

　　“既然采霜你非要说这巫蛊娃娃是我命你放在繁锦苑的，那么你又是如何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将巫蛊娃娃放在了被锁着的库房里，我不可能有繁锦苑的库房钥匙的。”孟晴初并不急着辩驳，反而揪着采霜的话一点一点剥析。

　　“我……我偷来的钥匙……”采霜的眼神躲躲闪闪。
　　晴初冷笑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是如何从嬷嬷身上偷走的，在哪个时辰偷的，可要说清楚了，要是对不上号，可就算作说谎了。”

　　采霜已经冷汗直流，她根本没来过繁锦苑，哪能编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作答。

　　采雨却在这时报出了采霜偷偷摸摸在青芜斋的大树下埋巫蛊木偶的时辰，以及她埋的动作都形容了一番。

　　“采霜姐姐还用到了一把给园子里的花挑土的小铲子，用来挖坑埋巫蛊木偶，那小铲子应该是问青芜斋的管花草修枝的丫鬟借的，问一问便知。”

　　孟绍派人去青芜斋对了时辰，证明了采雨所说无误。

　　别人或许会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绕晕，但是久经官场的孟绍，很快就将一切稍稍理顺，眼底的阴霾也越发重了。

　　“采霜，亏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居然会陷我于水火之中，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其他人逼迫你这样干的对不对？只要你说出来我既往不咎。”晴初怜悯地说道。

　　已经在大庭广众下作了抉择，采霜知道回不了头了，不然大太太定不会放过她，于是说道：“就是因为大姑娘待我不薄，所以我才会帮您去陷害二姑娘。”

　　“既然你非要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不念主仆之情。”晴初的眼里闪过一丝狠绝。

　　孟绍久久沉吟不语，被这场闹剧搅得郁燥，他这个作老爷的也有监察不力的责任。不过总归是一家人，出了后宅不宁的乱子，传出去也会影响他的官声，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他打算草草判奴婢的罪责，把事情解决。

　　就在这时，孟老太太突然翻了个白眼，在众人的惊呼中口吐白沫的晕倒在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快叫大夫！”孟绍再无暇管巫蛊木偶的乱子，赶紧唤人送孟老太太回屋里，还去请了大夫。

　　吕氏被吓懵了，孟老太太的样子可不似作假，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巫蛊木偶的问题……

　　晴初也皱起了眉头，孟老太太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以她老人家的性子，装模作样一下就算够意思了，绝对不会真的为了整治她而害了自己的身子，可刚刚那幅口吐白沫的样子，实在太逼真了，简直不是孟老太太的演技水平，而且巫蛊木偶的事件发展到此，已经不需要老太太来铺垫了，不然只会让孟绍更为生气，真不知老太太的所行为何。

　　唯一没有露出震惊的就是隐在一边的许姨娘，见到孟老太太被抬走，她的手指默默算了下时间，嘴角绽放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