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染土

110、第一百一十章

　　皇家画舫重在游玩，行驶得很慢，晴初所乘的小船不一会就远远跟了上去。

　　而另一头，载着男客的皇家画舫也缓缓靠近，两条船皆会在湖中央的石狮子不远处转个弯，这时彼此会比较接近，能远眺到船上的情景。等过了石狮子这一段湖心，两条船就会原路向相反方向离开。

　　秋明湖上，除去气派的皇家画舫，还有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在游湖，所以晴初所乘的小船并不突兀。

　　晴初掀开船帘的一角，看着载着女客的皇家画舫。湖面上风大，吹得人微凉，但姑娘们似乎都不怕冷，争相倚靠在船栏巧笑嫣然，那衣裙飘飘摇曳，好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尤其是站在船尾甲板上的那一位，身材窈窕，装束清冷，发丝一缕一缕随风拂面，趁着碧蓝澄澈的天，波光粼粼的湖，遗世独立的样子，仅仅是一个侧影，已美得不食烟火，令人臆想非非。

　　晴初的嘴角饶有兴致的扬起笑容，暗道：原来平素她自己就是这样一副腔调，但是，她可不会拿身子骨开玩笑，在冷风中摆造型。

　　这位侧影美人可不就是与晴初有几分相像的季兰叶姑娘。

　　晴初挺佩服她的，同一个位置和姿势能立在风中那么久。或许是怕正脸儿容易露陷，她始终将侧影朝着男客画舫行驶方向的那一面。

　　其实，季兰叶确实被风吹得有些难受，不过只要想起季夫人和季兰芯的话，那退缩劲马上就消退了。以她的身份连皇家画舫都不可能上来的，整个季家也就得了一张邀帖，必然是给季兰芯的，而她全倚仗季夫人多给的邀帖。

　　季兰芯一直在提醒她，今日只要她演得好，待季夫人的计策落定，她就能成为荣王的侧妃。

　　这么好的亲事，季兰叶从前想都不敢想，如今却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一念此，她就马上觉得吹点寒风根本算不上什么，背脊也挺的更直了。现下杨、季两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她不出错，可不就是一步登天，立马飞上枝头当凤凰。

　　另一边，坐着男客的皇家画舫也缓缓行驶，离湖中央的石狮子越来越近。

　　船上载着的全是京城里身份尊贵的公子哥，与姑娘们多数抱着相看的目的不同，公子哥们上画舫都是各怀心思。

　　因为这一次荣王，瑞王，宁王皆来了，还有平日难得一见的高官世族子弟，皆是卖皇家的面子而齐聚。不少精明之人是来结识权贵的。

　　也有像窦怀祖这样的纨绔子弟就真真是来瞧姑娘的，毕竟把京城里的金贵闺秀聚在一块欣赏，可是件大大的美事，想想就留哈喇子。

　　当然，荣王其实也是看美人来的，与窦怀祖看一群佳丽不同，他单单只想看晴初一人。听说晴初自国公府回来后，就患病卧床不再出门。虽然以他对晴初的了解，传闻多数是假的。然而，不亲眼瞧见她安好，荣王总归是不放心。

　　在男客的这艘画舫上，分作了三大派系，以荣王为首的杨家派系，以瑞王为首的窦家派系，还有一群游走在两大派系的中立派。

　　姑娘们有矛盾就爱斗嘴斗艺，公子哥们基本不屑于这些，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唯有心里才清楚底下的暗潮涌动，各自一言一行都极为慎重，因为很可能大庭广众下做错的一件事，隔日就成为言官上奏的一本折子。

　　这种时候宁王就会变得格外低调，不同于往常的拉着几个兄弟谈天说地，更喜在一旁保持沉默。

　　说起薛家三位公子和孟晟，自然是与宁王最熟。只是这种境况下，他们也不会刻意表现出与宁王的亲近。反倒是因为晴初的缘故，他们与荣王还能多闲谈几句。与瑞王只能说是算得上认识，不会过于攀谈套近乎。一来孙老夫人厌恶窦家，二来窦家的处事，确实不受这几位公子待见。由窦怀祖差点打了宣永侯爷，求娶大姑娘不成，求娶晴初未遂等诸事可见一般，不结怨已是很不错了。

　　两艘画舫越靠越近，姑娘们都提起了精神，状似无意的集中在朝向男客画舫的这一面。

　　很多贵公子哥们也有了兴致，往船栏边上凑过去，能看到诸多漂亮的姑娘当是美事一桩。

　　瑞王和宁王还未动，荣王是最先往船栏边靠过去的，占了个绝佳远眺的位置。他是王爷，一走过来众公子哥就自发让位了。

　　窦怀祖幼时在荣王手中吃过不少瘪，眼见荣王这番动作，小声的与周围的纨绔说道：“美色当头，荣王可比我们还急。”他不敢大声讽刺，来之前他老爹交代过了，不能在画舫上闯祸，否则窦家都兜不住。声音虽小，但瑞王离得近，还是听到了。

　　瑞王挑挑眉，眼里有戏谑的光芒，抬起步子向荣王走去。

　　荣王正远远找寻着对面画舫上晴初的身影，谁知耳边突然想起瑞王的声音：“听说因一舞惊鸿得了圣上赏赐的孟晴初姑娘也收到邀帖上了画舫。”

　　瑞王的语气平淡至极，配上他清雅斯文的外表，仿佛就是在唠家常一般，但他话里的内容就有些诛心了，应得那句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晴初的惊鸿舞是荣王一人独享的，这个秘密也可以隐瞒起来。结果在国公府被季夫人这一闹，满京城都知道了。荣王是有气不能发，有苦也要咽下去。现在多少人都妄想一观惊鸿舞，荣王对此深恶痛绝，他的女人也是随便能染指的？

　　荣王根本不想接话，全碍于这种场合，不得已还是要回了一句：“应该是吧。”

　　见荣王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瑞王心中得意，知晓触到荣王的软肋了，令他连面子功夫都不屑应付，可不是他的风格呀。从前他就听探子回报，荣王十分钟意孟家的嫡长女，为了杜绝窦怀祖的求亲，甚至在她生辰将母妃所赠的贵重金锁相赠，此事还在朝廷上掀起一起风波。

　　瑞王起初是不太信的，以为荣王另有所谋，毕竟他们这样的身份有什么女子配不上的，值得他花那么多心思。于瑞王而言，唯有龙椅宝座才让他有一争的欲望。尤其是传出此女子擅长惊鸿舞一事，更令瑞王怀疑此女子不同寻常，荣王的作为别有深意。

　　不过，瑞王就方才随口一试，甚感荣王似乎真是有些迷上那女子了，那反应可不像是作假的。连面对他这个最大的敌人，荣王都懒得多费口舌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瑞王寻思了一下，该是叫人万劫不复罢！他嘴角有笑，无视荣王的冷漠，又说道：“也不知惊鸿舞是何等曼妙，若有幸一观就好。”

　　荣王凝眉，他深知瑞王这番话是故意来刺他的，若平素别的事，他定当迂回敷衍两句。但是涉及晴初，荣王的忍耐度就立刻降为零，回道：“估计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瑞王闻言，愣了一下，头一回被荣王这样硬生生给怼回来，他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呢？僵持了片刻，瑞王收敛住惊讶，又恢复一副从容的样子，并未再挑衅，说道：“那就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的两艘画舫已经距离比较近了，隔着湖水，能望见对面的景况。一边是娇声软语的莺莺燕燕，一边是气宇轩昂的儿郎才俊，映着水天相接，别有一番味道。

　　瑞王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忽而盯着对面的画舫说道：“那船尾的姑娘虽倩影清丽，可穿着如此单薄的素衣，再被风吹上一阵，怕是要病倒了。”

　　随着瑞王这么一说，荣王也望了过去，看那倩影的身形打扮貌似正是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