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唐先生的那些事儿》凌素颜

1、第一章 老夫妻

　　辣椒红的敞篷保时捷呼啸而过，在大道的单线边，留下一条条黑色的轮胎痕迹。

　　街道上，寂静不已，只有几只疯狗在那里狂吠。远处而来有一个老伯伯被一个老婆婆搀扶着，只见两人有说有笑，一步步缓慢地行走着。

　　啊！飞驰的感觉真棒。

　　不知从何开始，我发觉自己好像变态了却来不及挽救，竟然越来越喜欢这种超速玩命的快感。缓缓把车门打开，我走了出来，像酒徒一样拿出一瓶酒就继续喝着。

　　天色更暗了，或许应该自问道，到底有多久了，我的生活里失去了光明？

　　“你不是不舒服吗？干嘛跑过来接我，真是的！”老伯伯的怒斥声里听不出丝毫怪罪的语气。这是一个人对待心爱之人应有的语气，温柔与霸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我抬起头，忍不住偷偷地瞄了瞄他们俩，心恨恨地斥道：该死的，又是一对半老不死在路边晒恩爱的老鸳鸯！

　　或许，当你第一眼看见老夫老妻互相扶持的时候，你会惊叹庸俗的尘世间还有幸福的传奇可言，于是真心觉得甚至羡慕他们是幸福的一对。只不过，在滚滚红尘里修炼多时的我每当看待事物，我总是金睛火眼地率先识破所谓恩爱背后的残酷，因此只会悲叹所谓真情的辛酸。

　　老伯伯的职业是一个乞丐，每一夜都会无比准时地待在小巷的角落里乞讨好心人的施舍。

　　试问乞丐也是正当的工作吗？当然，只要能够赚到钱，养活自己，卖身卖器官都算得上是工作了，更何况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死皮赖脸顾着点头装可怜的乞丐？

　　乞丐是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一夜也许可以“欺”上好几百块钱吧？

　　不愧是姜的还是老的辣，老伯伯的确很会选地方，他待的那条小巷啊，可是全城里夜生活最为热闹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都会在老伯伯待的那条小巷进进出出，而正是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最喜欢当着他人的面以充分表现自己的好善品德。

　　一百块钱，拿去吧，我好心你开心，大家一起有缘和乐融融的，何乐而不为呢？

　　“我可以啦，没事！两个人一起走，总比一个人走安全啊。”老婆婆歪头，宛如十八二十二还在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幸福又快乐地紧贴着老伯伯。

　　一对老人不惜在夜风里哆嗦。只为了能够在有生之年一起走过的足迹，这就是细水长流的美好爱情吧？抑或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辈子的承诺？

　　我骚骚头发，望着两人羡煞旁人的姿态，我忽然有一股特别想笑的冲动。

　　爱情在今时今日还能天长地久的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一辈子的承诺吗？

　　请相信我的理解，我绝对不是保持偏见的不屑，而是十分清楚现实里的现实了。因为太清楚了，才导致我很难回到过去还相信爱情与温暖的时代。

　　有人说，一个经历过风霜的女人，才有资格谈论眼泪的珍贵。实际上的我已经忘了如何流泪，因为眼泪已经流尽了，再说流泪会让我觉得自己可怜。人一旦对自己觉得可怜，那就是一种很可悲的心理作用了。

　　我把喝完的空酒瓶往地上一摔，顿闻“咯啷”一声巨响，玻璃酒瓶碎成千万片。巨响惊动了一只只邋蹋的疯狗，以及那一对老夫妻。

　　我拉紧CHANEL的辣椒红色风衣，双脚踩着GUCCI的同色系高跟鞋，如同梦想里数十回的翩然转身，再次回到高级跑车的驾驶座里启动引擎。

　　我不喜欢捐钱，也因此没有给乞丐施舍的习惯，因为我也是以尊严与运气来赚钱的。我们都是同个阶级的人，赚钱必须看人脸色，赚钱总是赚得身不由己。

　　再会了，老夫老妻......不知道，你们是否也如我一样，觉得生活很多时候令人厌倦呢？

　　辣椒红的敞篷保时捷再次呼啸而过，在大道尽头的转弯处，留下一条条黑色的轮胎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