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夏秋冬》苏菲13号

3、新生

　　莫晓冬在火车站看到带着行李箱出现的莫晓离就知道这丫头铁定是赶不走了，索性提起她的行李。

　　“爸爸的情况无论好坏都不能哭，还有回去少跟大姐顶嘴。”平常两人在一起嘴就呼个不停，今天见了面却一直没有说话，晓冬担心这丫头老跟大姐吵架，让爸妈看到，他们会伤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嘱咐一些听话别顶嘴之类的。

　　“知道了”莫晓离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她估计爸爸的状况是中风，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她是老小，爸爸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所以常常做好吃的给她，高考的一年更是变着花样做菜色，硬是让她胖到56公斤。

　　46小时的火车，两人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候照应彼此看东西，其他时间就各做各的，莫晓离躺在卧铺上发呆，莫晓冬忙着工作的事。下了火车，赶到碾子沟车站，晓冬的朋友已经帮他们买好了长途汽车票。一路舟车劳顿，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4点。早他们2天到家的莫晓春，和妈妈都在医院里照顾还住在CPU的爸爸。

　　“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莫晓春瞪了莫晓离一眼，还是啰嗦了几句，“看一下爸爸就回家休息，明天再过来”。

　　“不要”，“我也要留下来，”这种时候，莫晓离和莫晓冬都觉得回家也睡不着，还不如在医院里守着爸妈。

　　“吵什么，小点声，这是在医院，”莫晓春看他们俩一脸的疲惫，“这么大人了，一点不懂事，我进去拿钥匙，拿上钥匙，赶紧给我回去。”

　　“我一听外面有声音就想是你回来了”敏华首先看到高瘦的莫晓冬，莫晓离一见到来人是妈妈赶紧扑到妈妈怀里。

　　“你也回来了，”敏华回抱小女儿，莫晓冬将她们一起圈抱住，妈妈的状态很不好，两个眼睛深凹，面色黄暗，应该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他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表露，将头埋进两人的妈妈和晓离的肩膀。

　　最后迫于莫晓春的淫威，莫晓离不太情愿的和妈妈回家休息，莫晓冬和莫晓春留下来守夜。

　　回家后在自家大院子里兜圈，看了看爸爸的菜园，这些天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坐上葡萄架下的石凳，莫晓离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顺了顺女儿的头发，“累不累?”敏华仔细的看着小女儿，莫晓离撒娇的枕上妈妈的肩，“不累，在火车上一直睡，上了汽车还是睡，不过还是抱着我妈睡最舒服。”

　　莫晓冬从一楼租了个陪护床，爸爸看到他一时有些认不出，晓春给解释说是晓冬回来了，慢慢的说了好几遍，爸爸才渐渐听懂。

　　14天莫光远的病趋于稳定，可以出院的时候已经能站立，只是撑不了太长时间。脑梗还是留下了后遗症，除了终生服药，还有偏瘫和失语。这14天过得异常艰难，无法和家人沟通的莫光远变得暴躁，不满意就拔针管，让护士重新扎了好几回针，有时候认不得来看望他的人，要让敏华给他解释半天。有一次莫晓离给他喂饭，还把饭碗摔倒地上，莫晓离躲在厕所偷偷抹眼泪。莫晓春有时候急躁会威胁他几句，要把他的病情告诉远在四川的大爹。莫晓冬则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他什么都不能做，这种只能对命运的逆来顺受让他无所适从。偶尔听到晓夏和晓秋的电话，爸爸会难得的露出笑脸，妈妈说，你爸笑了我们做什么都值得，以前是他伺候我们娘几个，现在我们也该伺候他了。咬牙挺过这段时间，全家人都觉得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莫晓春在没有知会其他人的情况下，辞了职，并和交往2年多的男朋友分手，她离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和爸妈生活在一起，其实她和老爸的脾气有些不对付，但是也只有她的强悍脾气能制得住现在偶尔会像小孩子一样任性的爸爸，所以决定回家照顾爸妈后，莫晓冬和莫晓离对她的这个决定没有说什么，莫晓夏和莫晓秋也表示没意见，最后莫晓冬提前回了上海，莫晓离又呆了一个多月才回去找工作。

　　立秋以后，连日来上海一直在下雨，在律师行办理好离婚手续，苏云和陆丞一起走到停车场。

　　“能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娶我？”做不来说放下就放下的洒脱，但她起码该知道她应该知道的，毕竟这件事她一直好奇，个性一向自我的陆丞，即使别人攻击他的弱点缺点他都不会太在乎，怎么就答应和她结婚，他们甚至没有谈恋爱，而且当时陆丞正和童颜婷轰轰烈烈的爱着。

　　“苏靖威胁我，”陆丞并不认为有什么好隐瞒的，他没开口提过是因为苏云没有问，也有一部分是他并不希望苏云因这件事再次受到伤害，毕竟苏云对他如何他很清楚，他也曾试图去经营这段婚姻，可是这段婚姻和他的那个家的利益盘根错节，让他最终却步。

　　“爸爸威胁你，拿什么事威胁你？”

　　“我是我父亲的非婚生子女，陆羽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陆羽的母亲是我继母。”苏云恍然，所以他和婆婆都不怎么亲昵，也从来不叫吗，“我父亲下乡到新疆1年的时候，认识了我妈，两个人相恋，我妈怀我的时候正好赶上他返乡，两个人那时候还没有结婚，他答应我妈会回来娶她，然后留在新疆，但是回了上海之后就连封信都没有，我妈一直等，直到生下我，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回去就结婚了。那个时候，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带着孩子，旁人的指指点点口水都能把我们淹死，8岁的时候我妈不得已嫁给继父，继父是老实人，对我也还算不错，后来妈怀了弟弟，继父出了交通事故死了，我妈生弟弟的时候难产血崩，一个多星期也去世了，我和弟弟本来要跟着舅舅生活，可是舅舅在我妈未婚生子的时候就喝我妈断了关系，最后一直照顾我们的阿姨收养了我们，可是养6个孩子啊，爸爸妈妈的工资根本无法负担，但是爸爸妈妈又疼孩子，别人家孩子有什么，我们家的孩子也要有，我找到舅舅联系了我的亲生父亲。”
　　“我父亲同意带将我回上海，我想带上弟弟，可是我父亲和他的家人不同意，当时留在家里只会拖累爸妈，所以我就跟我父亲谈条件，一定要出弟弟的生活费给爸妈，而我可以定期回去看他们。”

　　“你很喜欢那个家！”苏云没想到离陆丞最近的时候居然是她选择离开的时候，她终于发现她一直努力的方向竟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努力讨好的他的家人，而他居然恨着他们，也许陆丞知道，但他就是恨着他的亲生父亲。

　　“30多年来，真正快乐的日子是和他们在一起的，”这是苏云没见过这样的陆丞，讲起那个收养他的家，他的眉眼都微微眯着，笑容淡淡却明亮，像和煦的暖阳，喜欢他平时忧郁样子的女孩子应该都没见过，他含着笑流露出难得的爽朗。

　　“可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没见你有联系过他们？”

　　“他们为了我有新生活没再和我联系，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应结婚吗”，“我父亲即使感情上我们不算和睦，但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欠了他，所以在他即将任职大学校长的时候，你爸用私生子的事威胁我，我本不想管的，但是想一想我用我的婚姻还了我父亲的人情，以后我就可以过我自己的人生，我认为这生意算值得，后来我们一起出国留学，结婚就都是你知道的事了，不过你爸也不算吃亏，我帮他的苏式挣了不少钱，也算扯平，只是对你太抱歉。”陆丞面对苏云有份愧疚，他也许对苏云不是没有爱，但这爱有太多包袱，苏云爱他，他却回报不了，这样的爱对他太过沉重。

　　“你一直想离婚，是吗。”

　　“如果你不提，我不会提，这是我欠你的。”苏云明白自己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外人，他对于她的事总要算得清清楚楚。现在她即使不放他走，也走不进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