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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结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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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春天,似乎格外漫长。
长亭外,陆沧又望见沈休了,她撑着染了寒梅的伞,面色苍白,没有波澜地看着他。
她活着之时,看他也大多如此。他默默望着她,直到她唇瓣张开,道,陆沧,执念该放下了。
恍恍惚惚,他又看见亭子旁的紫阳花。他杀了她的那天,它也开得这样好。
沈休要嫁给林侍郎家的二公子,他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得知前一日,他才带她去看过山间最后一株绿萼梅。
她的脸看得朦胧,淡淡道,是美。他为这句话,兀自高兴了良久。沈休不太爱搭理人,面上也总是冷冷的。陆沧偶见到了看戏的她,惊鸿一瞥,再不能忘怀。
他总是偷偷约见她,她也少有答应。沈休是沈尚书的四小姐,他不过芝麻小官。他总装作巧遇,直到彼此相熟。
最深刻的约见,是深秋了。她倚在画舫的窗檐,眉间有久违的欢喜,却也淡淡。她轻声道,若一直这样和你下去,也是不错。
他还以为他俩的事或许就尘埃落定了,直到她与他说,我的婚期是二月,是林侍郎家的二公子。她的面色仍是淡淡的,还道,去年就定了的,只是日子尚未选好。最好别来吃酒了,也难过。
为什么沈休可以一直这么风轻云淡呢?他最后一次见她时袖子里藏了刀,细雨微风,紫阳花开得正好。
他问,休儿,为什么不嫁给我?沈休沉默良久,才道,命定的事,罢了。
再后来,沈休就倒在他的怀里,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淌到地面,他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抱紧了她,道,我不信命。
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漫长。
陆沧浑浑噩噩走在街头,总可以看见他的沈休,站在某一个角落,面色苍白,从不说话。起初她总是落泪,后来,她又变得无波澜。他总追过去问,休儿,你心里有我吗?
可他碰不到她。虚无的鬼魂又怎么有实体呢?他曾听卜师说过,若是心中记挂死去的人,是可以看见那人的亡灵的。
他缓缓走上长亭,这么久过去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他把手伸向她的脸,颤抖着说,休儿,没下雨,打什么伞呢。
他的手穿过她的面庞,他摇摇头,踉跄着走了几步,乍然间,似是雨过天晴,倾泻的暖日让陆沧眯起了眼,周遭都变了景色,沈休的手里,也不知怎么换做了缎面扇。
他伸回自己的手。虚无的躯体似是要向上飘。沈休望着紫阳花淡淡笑,春日已经去了啊。
他痛苦地弯下腰。那日细雨微风,林家二公子也在场,可他满心满眼只有她,以至于他的刀反手被夺,刺入他胸膛之时,他只可望见,她苍白的面色,和飘零至地的寒梅伞。
他感觉周身暖洋洋的,都想起来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得到她的答案,她的心里……
原来春日早过去了啊。离散前,他苦笑着想,命定的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