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寒露后 ...
-
“放学后我准时来接您。”
“嗯。”小主人用轻轻的鼻音回复着。
“您站在门口等，别乱走。有陌生人跟您搭话也别回答，也不要随便跟他走。”肖龙反过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小主人很是正经的说。
“…”
对于护犊模式全开的司机，小主人觉得很无奈。这种骗走三岁小孩的机率，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小主人忍住手抖，默默的打开车门。
“您千万要记住。”这种警戒烂漫孩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一脸慈父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要好好上课哦！”关上车门，手微不可见的一抖，小主人觉得今天手抽筋的次数有点多。默默的扫了眼挥手的肖龙，嗯，可能是脑抽风的次数有点多。
“…”瞥见自家小主人看自己的眼神，嘤嘤嘤…果然被嫌弃了…
肖龙发动车，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了几下。低低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透过车窗看着走远的背影。眼神无可奈何，更多是不忍，小主人总是这样…
背景是灰色的，走进教室，教室里的风景却很美。
玻璃窗上打着薄薄的雾气，阳光朦胧在一片雾气中。折着透明的玻璃，像琉璃瓦般发散出华丽光彩。细细的打碎在讲台上、讲台下细声谈笑的人身上，像是镀了层薄薄的金，柔和得只剩下轻缓的呼吸声。
眼睛有些涩，小主人不自主的垂下头。连着垂下的眼帘，长长的睫毛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擦着肩匆匆掠过，走到中央，坐下。
座位在中央，以小主人为中心。这是条放射线，小主人比谁都清楚。
只是他习惯性分出了楚河汉界。
耳窝总是传入干扰，比如说临边的男生在讨论昨天篮球比赛那方赢了，哪点球投到了三分。又比如说那边一群女生争论着哪个男生比较帅，哪部韩剧让她们哭得梨花带雨。再或者是一伙人围着一个奥赛题，学尖子在一旁解答…
小主人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只是眼神很淡，淡得吓人。
书本上印的是淡淡的光圈，翻开书是层出不穷的练习题。小主人低头蹭蹭，围巾很暖。执起笔，他想至少还有些慰藉。
这是城里一流的高中之一，不是说它有多豪华，而是在于它独特的教学方式——绝对性自制。
铃声一响，谈笑声销匿得干净。没有任何干扰，奔向重点的一心扑在书本上。打算浑浑噩噩过下去的，也是安静，安静的当着□□党。
监控头形同虚设，笔尖蹭着书面满是勾着心尖上痒痒的唰唰声。这样其实很满足了，小主人把头埋在堆得高高的书山里。
每天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最大的好处是耐性心提高了，小主人怔了一下。一条流水线的工作过程被打断了，头抬起，再低下。仔细看了一遍，小主人怔怔的看着黑板，又扫过每一个座位。眼神有些迷茫，这道题他的确不会，眉尖向内皱拢，小主人真的觉得很难解决。
隔着一条楚河依旧清晰的听见那头传来的低低叹息，揉着眉尖的手无奈的又将笔拿起。高扬看得很有趣，左边的眉情不自主的挑了挑，这种表情还真是稀奇呢。
脚步很轻，轻到小主人没有发觉。
“唔…”他捂着嘴，认真的看了眼写了一页的草稿“这道题有问题吗？”明知故问什么的，他很是喜欢。
小主人觉得后背一凉，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两次。他抬起头，不适应眼前弯成月牙型的眸子，眨了眨眼。
“嗯。”这种淡淡的语气好像从来都没改变过啊，高扬很想摸摸看起来毛茸茸的脑袋，真的很可爱啊。
高扬夺过小主人手中的笔，对着手不自然顿在半空中的小主人说道:“借用一下。”嘴角不经意勾了起来。
小主人点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草稿上被圈出来的几个地方。箭头一转，旁边是校正的解答步骤。
“看懂了吗？”
“很清楚。”整齐的字迹、严谨的过程就像眼前的人一样，看起来也是十分严谨。
“谢谢。”小主人家教很好。
“呵呵…小事，班长的责任就是帮助同学。”小主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有些狐疑。小主人记忆中，班长是个戴眼镜的小胖子。
“…”嘴角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小主人脸上写着“我不认识你”一脸写满了“我不认识你”…高扬扶着额，“呵呵呵”的干笑几声。
“前班长姓钱，干不久。”
“…”小主人歪头，这是个冷笑话吗？
“呵呵呵…”高扬的笑终于僵硬了，撸了一把脸重新挂上“现任班长，高扬。”伸出手来。
“你好。”小主人迅速握手，迅速收回。高扬有些恍惚，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好…”高扬撇过脸，嘴角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
“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有什么事吗？
高扬一直引以为傲、高速运作的大脑一时间瓦特了…
这是赶人的意思吗？
是赶人的意思吗？
赶人的意思吗？
对，小主人说“就是这个意思”。
“…没事了。”高扬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呵呵呵…”僵硬的弧度，脑海里蹦出几个词语:
没事找事、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太伤心，班长忍不住扑街(gai)了。
夜色笼了下来，晚自习在白炽灯中顺利的结束了。与教室保持在二十度左右的温度不同，室外的温度很低。尤是在夜里，温度只有几度。巨大的温差让人觉得更冷，冷到骨子里犯寒。
小主人站在学校大门下，昏黄的路灯照在哈着气下的双手，圆润的指甲底泛成紫红。他把头埋在围巾下，这条围巾真的很暖。
林修航。
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小主人的面前经过，这座城真冷。手指攥紧围巾的一角，灯火阑珊处是别人家的人。
“喂？你好。”
“…您下课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隐隐有哭声。
“嗯。”
“真是抱歉，我这边临时有事…”肖龙的语气低了几分，“您等下。”他拿开手机，在白大褂医生的手上接过一份单子，迅速签字。
“好了。”
“怎么了？”小主人觉得自家司机的声音很疲惫。
“…”肖龙怔了一下，毕竟这种事对雇主说也有些不妥。他说“没事…”声音却异常的嘶哑。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扛不下，打碎了牙大不了往肚子里咽。
“…”小主人也没再问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
“不能来接您了，真是对不起。您自己回去没问题吧？还是去搭车，现在的天搭车也是个难事…这么晚搭也不安全，最近城里黑的(di)越来越多了…”开始碎碎念起来。
“我自己回去可以的。”小主人动动有些僵的脚趾，才十月份就这么冷，到了入冬岂不是会冷得要命。
“您自己要小心点，我明早儿就回。”他不忘叮嘱一句，果然呆久了，越来越像养儿子。
“嗯。”小主人迅速挂断，他大概能猜出几分，司机在医院。
自己要回家了。
“齐诚。”灯光朦胧下隐隐现出一个身形，笑容可掬。
“林修航…”小主人下意识念叨出这个名字。
“嗯？”声音太小，听不清。他摇摇头，走到小主人的身边。小主人愣了一下，真揪心，又失望了。
“还不回家吗？”高扬班长笑眯眯的问。
“…”缩了缩身子，小主人不想说话。
太失望了…
为什么会失望…
唉…
“班长为什么会从外边过来。”小主人淡淡的说，生生把一个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语文老师会哭的，小主人笑笑。好像叫高什么…高扬…老实说记不清还是不要叫名字好，显得唐突？班长，刚刚好。高扬会哭的…小主人再笑笑。
“嗯，本来是看看那边有没有车拦的。结果没什么车辆，即使有这么冷的天也都不停。”高扬无奈的说“这年头都不想做生意了。”坐等吃风吗？
“嗯。”小主人很淡定。
“回家？凑一路吧。”
小主人很随便的点点头，就像肖龙问小主人“今天吃肉还是白菜啊？”小主人说“随便”“那白菜吧。”小主人随便的点点头。囧rz原来，班长是白菜…
两个人并着肩走，一路有路灯伴着。
“这座城很漂亮啊。”高扬看着灯火阑珊的街，高耸靓丽的楼。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有些冷，还是由衷的赞叹。
“很漂亮。”小主人说着，眼神流露出点点爱慕，又是信仰。
“我是从外地来的，哎呀，真的喜欢上这里了。”小主人对高扬的话很是赞同。“你是土生土长在这座城里的吧？”
“嗯。”轻轻的鼻音哼出来，小主人的心情一覆之前看起来很好。
“你住在哪？”
“棠绿区A栋楼。”小主人难得心情好的回问“你呢？”楼盘从高到低分为ABCD栋，就像京城楼盘的几环。棠绿区A栋啊，的确是有钱人住的。
“我说我和你可能是邻居你信吗？”高扬笑笑。
小主人很自然忽略了，他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气氛有些冷，两个人都没说话，很安静的用感官仔细感受着这个夜晚、这座老城。
路很远，但小主人觉得走得很快。最后一盏路灯昏黄的将小主人送进大楼，小主人进了电梯，看着对面的高扬。
“不进来吗？”
“呵呵…我不住这。”
“…”
“你真信啊…我住在常阳区。”常阳区…常阳区早就过了…
“…”小主人表示很无奈。
“谢谢，再见。”手快按下十一楼，电梯门关上。
本来还想说什么，又瓦特了…高扬傻眼，只好讪讪的摆了摆手…
唉…
自己看起来不傻吧…
十一楼，买的时候是看在噪音少这个特点。
从上往下看，灯红酒绿，很漂亮。
小主人想，十一楼买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寒露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