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截止穷途

2、第二章

　　时间逐渐逼近，陈东篱开始觉得紧张。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一想到出个意外自己就可能要死掉，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不，不想死，所以准备工作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白棠代替了兰琪跟在她旁边，这个丫头看上去木呆呆的，而且不爱说话，陈东篱问她三两句她才能答出一句，还一副怯懦的样子。江聆语不待见她不是没理由的，但是现在自己也别无选择。
　　好在她虽然迟钝了些，却是很听自己的话，让她不动声色去做的事也能好好的完成。
　　就是不知道她说一切顺利的时候有没有隐藏了什么，比如说，兰琪是否有注意到她的行踪。
　　这几日兰琪不在身旁，她一方面觉得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做些什么。
　　不，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异常情况，兰琪的计划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她没必要再做些什么扰乱已知的结局。就算她的出现稍微扰乱了些原著剧情，但是兰琪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改变而更改计划。
　　陈东篱觉得有些烦闷，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逃命的事，思考对策，让白棠暗地准备物资，自己跑来跑去熟悉地形。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在生命的高压威胁下忙了几天，她开始心烦意乱。
　　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想着距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她打算随意逛逛，权当散心。
　　江宅并不小，院内景观也是精心布置，看过去令人心旷神怡。
　　陈东篱踏着脚下的青石小路，周遭是葱郁的花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香味。不知道名字的花朵开的繁盛艳丽，一簇簇的晃人的眼。
　　只是，这里很快就会化作一片焦土，无论是房子，景观还是人……
　　她叹气，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了几分。
　　散心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起了反作用，再走几步，她停步转身，打算折回。
　　“小姐在这里做什么呢？”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东篱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却见兰琪正站在自己眼前几步之遥，向来乖巧温婉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笑容。
　　那笑容很诡异，嘴角翘起，眼神却锐利。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意味不明的目光让陈东篱不由一滞。
　　从兰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的她是内敛的果子，浓郁味道要剖开来才能嗅到，那么现在的她就是张扬的花朵，如同身旁的花田，肆意的舒展花瓣，馥郁的味道全然扩散到空气中，一点一点渗透过来。
　　“兰琪！”她慌张的叫了出来，下意识抬手做出防备的动作。
　　粘稠到近乎凝固的氛围被打破，兰琪迅速垂头，所有令人不安的气息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她站在那里，声音细细小小的，像是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夫人叫奴婢来寻小姐，想是有事要嘱咐。”
　　陈东篱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发白，慌乱的呼吸渐渐平缓。
　　“我知道了。”点头，然后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快了几拍。
　　怎么回事？她不可思议的皱起眉，不敢多留，疾步消失在了花田小路的尽头。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兰琪扭头目送她的背影，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容色。
　　苍天怜我，重给了我一个机会……江聆语，我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
　　江夫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衣着端庄华贵，秀气的眉眼，嘴角总噙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这种笑容已经成为了她的面具，看上去和善大方，却难以让人生出想要接近的心思。
　　此刻，她正端坐在几前，缓慢优雅的拿着一个小小的茶杯，目光投向无人的前方。
　　陈东篱靠近她，有点抗拒的沉默了几秒，然后小声叫她。
　　“聆儿来了？”江夫人转过来，脸上的笑容总算生动了些，她放下茶杯，示意她坐在旁边。“这几日可还紧张？看你神色，怎的还是这般倦怠？”
　　陈东篱有些拘谨，对着这个身体的父母她没法不紧张，又是愧疚又是害怕，接触越多，这种感觉便会越发明显。她一直在和他们保持距离，这样等她走后，他们的结局便不会让她过于难受。
　　垂下眼帘，她压下了涌上心头的负面情绪。
　　“总是有些紧张，也没什么大碍，母亲不必在意。”
　　江夫人又笑，看着她的目光柔和而宽慰：“聆儿近日来越发懂事，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若是出阁之后也能这般，娘也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温柔的话语让陈东篱坐立难安，她露出个浅浅的笑，道：“母亲又说笑了。只是不知叫儿来，是有什么事要嘱咐？”
　　“你这丫头，怎的这般不耐烦了？娘就是没事，难道不能叫你来看看？”江夫人露出埋怨的神情，陈东篱看了一眼，笑了笑，飞快的低下头去。江夫人见状，目光一暗，却也没再说什么。
　　“罢了，聆儿长大了，娘也不能总让你呆在身旁。”她浅啜了口茶，抬眼示意旁边的侍女们下去。看她们全都出去关上了门，这才看向陈东篱疑问的脸。
　　“聆儿，你可知道我们江家的离心之法？”
　　“知道。”陈东篱点头，那可是原著里的线索道具，好多事情都是由它而起。后来江老爹把它交给了江聆语，却不想这丫头自己背下了心法，把原书直接烧了，也因为这个，她才变成了武林中人竞相追捕的对象。
　　只是江夫人现在提到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离心之法乃是江家世代相传之宝，本应是传男不传女，只是现今江家门下凋敝，竟也没能给你添几个兄弟姐妹。”江夫人叹息，但脸上却有隐隐笑意。江老爹此生只娶了她一人，哪怕是她生下聆儿身体受损，不能再孕，他也不曾为了子嗣找寻侍妾。身为女子，能得夫如此，此生也算圆满了。
　　看她就要陷入回忆，陈东篱忙出声提醒：“母亲的意思是？”
　　这才回过神来，江夫人看了眼她，脸上又恢复了柔和的笑容，“聆儿也即将成年，娘和爹决定把这心法交由你保管。待聆儿日后有了儿子，定要让他姓江，传与他这离心之法。”
　　陈东篱没空在意她后面说的话，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江夫人放在桌上的匣子吸引了。
　　方正的扁木匣，雕着云纹装饰，华丽内敛，不容忽视。
　　这是，离心之法？他们要把这东西给她？
　　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原著里面可没这一段，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只有江夫人来说？江老爹呢，他怎么连面都不露一下？
　　疑问太多，陈东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江夫人坦然柔和的笑脸，她顿了顿，低下头去。
　　“这，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交给我，没关系吗？”
　　“自然无碍。聆儿近日来总是客气得很。”江夫人笑，将匣子推近几分，“你爹近日有些忙事，便由娘来交给你，你可要保管妥当了。这几日府里忙，有许多事顾不过来，你莫要乱跑，再添麻烦。”
　　听到这话，陈东篱就有些恍悟了，江夫人把心法交给她，绝对是自行做主的。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像这样的重要道具，还是收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
　　“多谢母亲，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
　　从江夫人的院里出来，陈东篱长出一口气。
　　不擅长，真的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而且还这么对她好。她叹息一声，警告自己别想太多，现在该考虑的是要怎么逃出去。
　　准备工作大致就绪，理论上没有太多问题，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她还是小心为妙，更何况现在还多了本心法。
　　陈东篱摸着匣子，心道要是自己能练了这心法该有多好。
　　离心之法，听上去相当玄妙，但是效用和名字没什么直接的联系。
　　简单来说，这就是本加速秘籍，练了心法之后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速度。练的足够厉害，甚至可以做到旁人眼中的隔空取物，瞬间移动，当然，这已经属于传说级别了。
　　但是武林众人对此并不知情，或者说他们被透露了错误的信息。在他们眼中，离心之法是绝世心法，练就的人将会拥有无可比拟的强悍内力，乃至以手开山以脚裂地。
　　但无论他们想法如何，现在自己怀璧其罪是事实。
　　她不想和江聆语一样背下它然后抛弃原本，这确实是个保证它不丢失的好方法，但同时也会将把众人觊觎的目标变成自己。
　　陈东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路上再次碰到了兰琪，她照例对她作礼，言行举止并无不妥，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就只能是直觉了。
　　笑了笑，陈东篱摇头，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管她怎样呢，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偷偷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