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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   谈亦仁回到家,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他以为是邹詹买了鱼或鸡回来,边脱鞋边喊道:“阿詹,你买了什么吗?”
      他没听到邹詹的声音,顾不得穿拖鞋,连忙进屋一看。
      邹詹窝在沙发上,左手垂在空中,整只手臂布满了或深或浅的伤痕,还在滴血。
      谈亦仁呆了,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邹詹会自残。
      他冲过去猛拍他的脸,邹詹一副倦极的模样,眼睛半睁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也亏谈亦仁还能镇定下来打120,打完了又给邹詹父母打。
      谈亦仁打完电话后瘫坐在地上,不知道邹詹有没有割到静脉动脉,他也不敢乱碰。
      好在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医生先草草给他止了血,问坐在一旁的谈亦仁:“是家属吗?”
      谈亦仁点点头,医生又说:“现在还不好判断,你别紧张。”
      谈亦仁又点点头,胃又疼了。
      最近胃疼的越来越频繁了,他想。
      四个老人都赶过来了,李梅珍见了病床上的儿子,眼泪就下来了。
      医生走出来说:“还好,最深的一道割到静脉了,没割到动脉,不过他可能失血有点多,已经给他输血了,过段时间应该就能醒了。”
      李梅珍又去打邹益,哭道:“都是你!他是你儿子!”
      路过的小护士看了她一眼,说:“这里是医院,请安静一点儿。”
      李梅珍不骂了,接着哭。
      谈缯朝谈亦仁挥挥手,示意跟他来。
      两人走到楼梯口,谈缯说:“我听梅珍说,老邹给他打电话了?”
      谈亦仁摇摇头,“不知道,我加班回来就看他这样儿了,我没想到阿詹他……”
      谈缯打断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以为他好转了才去上班的……”谈亦仁靠墙蹲下,双眼通红。
      谈缯说:“阿詹这小子吧,从他懂事开始我就没见他闹过,一次也没有。哪有小孩儿这样儿的?我当时总觉得不对劲儿,但后来你们渐渐长大了,变成大人了,我也就没多想了。你过年前跟我说的他的症状,以及他现在的举动,很明显的有抑郁倾向,我觉得和他小时候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谈亦仁抬头看他,抽了下鼻子。
      谈缯继续说:“你小时候老闯祸,估计那小子在心里就形成了他必须为你保驾护航……可能当时他还不懂这个词,但这个念头我估计就这样形成了。”他顿了一会儿,又说,“这就和没打好地基的大楼是一个道理。”
      谈亦仁明白他爸说的什么意思——没打好地基就起楼,太容易倒了。
      “就这样,邹詹他连个过渡都没有,一跃而成了一个成熟的小孩儿。”
      谈缯还有一句话没说,但他也不可能说。
      ——是谈亦仁,间接把邹詹逼成了现在这样。
      谈亦仁抹了把脸,走回病房。
      邹益黑着脸坐在一旁,不瞧谈亦仁一眼。
      谈亦仁拉了把椅子,也在病床前坐下。
      邹詹将近凌晨才醒,李梅珍已经被杨素和谈缯劝回去休息了。
      谈亦仁叹了口气,无奈之下说:“叔叔,我……”
      邹益刚准备听他打算说什么,就见邹詹醒了,微睁着眼。
      谈亦仁忙起身,问:“没事吧?头晕吗?”
      邹詹还没意识到这是哪,只是他又做了那个梦,这次还醒不过来。
      他看到谈亦仁,鼻子泛酸。
      他无意识地喃喃道:“亦仁……别离开我。”
      谈亦仁和邹益都吓了一跳——邹詹多少年没哭过了。
      两人凑近去听他说什么,听清以后,邹益别过脸哼了一声。
      谈亦仁也顾不得邹益在旁边,安抚道:“没事没事……我不走,我在这儿呢。”
      邹詹渐渐平复下来,谈亦仁直起身对邹益道:“叔叔,我想和你说点事儿,出去说吧。”
      邹詹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在这里说。”
      谈亦仁摸摸他的头,说:“你先在这儿缓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真的。”
      两人坐在凌晨空旷的走廊上,谈亦仁沉默了很久,开口道:“叔叔……”
      邹益听完他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谈亦仁歉意地笑了笑,进病房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已是上午。
      邹詹在拂晓时分就醒了,见谈亦仁正趴在床边,整个人迎着淡蓝色的天光,棱角被柔化了许多。
      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恨不得扇死自己。
      不能再怕了,他想,他爸那边慢慢来,两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于是谈亦仁一睁眼,就看到邹詹坐在床上看着他。
      就算邹詹瘫着一张脸,谈亦仁还是看出他眼中的温柔,顿觉自己头上跳出了个天使,举着两面小旗子欢呼。
      是呀,那么好的一个人,你爱他,刚好他也爱你。
      两人回到家,谈亦仁本打算给邹詹的左臂缠上保鲜膜,又怕血液不流通,索性自己帮邹詹洗了个澡。
      谈亦仁拿着花洒,看着乖乖举着左手的邹詹,不禁好笑。
      他想起谈缯跟他说的话,又觉得有点心酸。
      从两人能记事开始,他就一直生活在邹詹的保护之下,况且邹詹并不觉得辛苦反而以此为乐,他也就心安理得地一直享受着他的保护,并且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发生这样一件事,他才惊觉邹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和自己一样,同样需要爱人的关心与保护。
      凌晨的时候谈亦仁醒了,大口喘着粗气,胃部隐隐传来痛感。
      他往身侧看去,撩起邹詹落到眼睑上的头发。
      头发长了,明天给他剪剪。他想。
      邹詹也醒了,是被左臂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给痒醒的。
      两人的眼睛都适应了黑暗,谈亦仁捂着胃,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邹詹坐起,“我开灯了。”
      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谈亦仁仍在嗤嗤嗤地笑。
      太幸福了呀——他想,幸福得要死了。
      他也撑着坐起来,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嘴角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邹詹就这么看着谈亦仁傻笑,随即伸手把他揽过来,很慢也很郑重地说道:“亦仁,再过一段时间……”
      “……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谈亦仁眼睛一下子红了,刚要说话——
      “咳!咳咳咳……”
      邹詹只感觉肩膀湿了一大片,他低头一看。
      谈亦仁正在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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