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年祭语》未央长灵

1、我们我们

　　漫长的生命中，我们总会遇到一些人，让我们怀念不舍，让我们又爱又恨，让我们时隔多年依旧痛彻心扉，但是，谁也不能后悔。因为过去的就只过去，而记忆，该记得，就记清楚，怕忘了，就和我一起写下吧，该忘了的，也就忘记吧，哪怕放下也好。对于我自己的一切，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那些欢笑和眼泪，他们说明了一切。
　　我叫陈瑾桐，性别女，至今为止未婚，依旧俗人一个，8年前，我在上初中，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离开A城这个留个我乱七八糟回忆的城市，来到了B城上高中，在B城，我过上人生中最快乐和幸运的时间。
　　我在B城的一个不算名校的高中上学，成绩一般，好在有一群相聚一起有点共性的朋友，就像现在。
　　老郭在她妈和他爸第N+1吵架之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家出走，终点是我住的地方。
　　“老郭，你打算怎么办啊”我不是本地人，又不想和12个人挤在一个公共女厕那么大一点的地方，就打着学习的旗号在学校附近住了一套房子。
　　“董嘉义做的不错，我就学她了呗”老郭面无表情，但我十分肯定她现在就想将脑袋塞进我的枕头里，让羽毛将她的脑壳围住，然后找个墙角，拼命往里钻。
　　“让他们离婚？”我惊讶的抓着她那被自己握红的的手腕，猛地咬了一口。
　　“靠之，你要死啊！ ”
　　“没，哪敢啊，郭老您大人有大量，满腹经书，定能原谅在下无知的行为”事实上我并不是找死，只是我认为疼痛可以让一个人清醒一下。
　　“我没开玩笑”老郭打开了我的手，再次有右手抓紧了自己的手腕。
　　这次我真的信了，也觉得该忘记一些事了，比如老郭以死相逼，要求父母好好过日子。
　　“我留了一封信”老郭良久才又说道，声音机械无力。
　　在台风来临之际，海面总是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和海洋里生存的鱼儿却早已潜入深处，因为他们知道海洋不是一个温和的存在。
　　“TMD，这下他们心满意足了吧！！！！我操，操......”
　　看着老郭像接收到命令的机器人一样重复着同一个词，我并没有阻止，更不会理会那不文明的字眼，也不介意她带着沉重的心情歇斯底里的在楼下住户的天花板上狂跳，因为我们都一样不知所措。
　　奇怪的是，在老郭跳到双腿麻木倒在床上为之，楼下那个平日总喜欢唧唧歪歪的老女人也没有上楼像往常一样狠狠地敲响门让我安静点，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幸运，原本我想带着老郭与楼下的老女人无理取闹的开战，接着骄傲的出去吃烧烤，庆祝我们今天的胜利，知道老郭被辣的直流眼泪，然后我们坐在街边大声唱歌，用我们这五音不全的喉咙诅咒那些不负责的烂人，坦然接受路人厌恶的表情。
　　可是最后我却把她交给了呆鹅，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直到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出去买了一桶油漆，像着了魔一样泼在了老郭家的大门上，当浓稠的油漆和厚重的大门碰撞滴溅出很多油漆点时，我似乎看到了一颗破碎的心。
　　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卧室，，然后在没有温度的被子里睡着了，在梦里，老郭不翼而飞了，我莫名的掉在了一片沼泽里，身边只有风的嘶吼声。
　　第二天早上在电话铃声的催促下，我慢慢地离开了有点湿润的枕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木然的打开了电话，回拨了过去。
　　“桐桐，你还好吗，老郭刚睡过去”
　　“你下楼和我讲话”为了避免呆鹅踢东西的习惯打扰到老郭好不容易入睡。
　　“怎么了”呆鹅依旧语调温和的说道“还好我妈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和她出去转转，然后端了点水果进来就回到自己屋了 ，不然当着...”
　　“啰嗦，你妈又不是白痴，老郭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和我一脸阴沉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打断了呆鹅的话，我迟疑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他妈昨天下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今天上午去民政局，”
　　“他们离婚怎么着儿，还缺个见证人，让老郭去多没意思啊，让我去啊”呆鹅是典型的的收缩自如型爷们，演技和脾气一样控制的稳稳地，如果让他去，那肯定的鸡飞狗跳。
　　“哗......”
　　“你踢到了什么，我怎么听到了很汹涌的声音”
　　“没事，一不小心倒了一排自行车”
　　“哦，记得扶起来，不说了”挂了电话之后，我茫然的发着呆，直到感觉胃里面一阵翻腾。
　　董嘉义是在我冲完澡之后，明媚的来到来我这杂乱的房间。
　　“怎么这么乱啊”董嘉义瞬间变身为热心肠的帮助穷困病弱的自愿者。
　　“我刚刚吐了”我穿着小吊带裙，双腿交叉的坐在唯一整洁的床脚，思想斗争了许久，决定还是说出来，我们四个人中，大概只有董嘉义才是真的百毒不侵，练就成了高超的金钟衫铁布罩，而这种王者自然是最后的底牌，一般的事情我和老郭总能搞定，至于呆鹅，我们从没想过淑男的他会变成战斗士，所以他一直是那种避风港的存在，并且在这个避风港的周围环绕着一种叫做董嘉义的封印其效果连金箍棒画出来的圈都自愧不如。
　　听到我的话，她果然扯掉了刚刚的表情，整个脸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帮我收拾乱糟糟的一切。良久才开口说道。
　　“我不能理解你那个莫名的心理病，但是如果你无法克服，你离病原远远地，陈瑾桐，无论如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董嘉义这么说，也就表明了她会做些什么，至少我以为她会做些什么。
　　事实上谁也不能明白，我们的感受，父母总能用单调的字眼儿构成的那些华丽而又虚幻的长句，在一场又一场争吵中重复播放，耳边像放了扩音器一样，伴着耳鸣声一遍又一遍，眼泪，吵骂将我们全副武装，在城内仅有的兵数和城外不断接济的敌兵的援军相持着，城内的兵士们努力攻破一道又一道敌军搭建的名为伤害的城墙，但是奈何兵力有限，最终还是被有着无数援兵的敌军所消耗殆尽。
　　我是城内的士兵，他们是城外的敌军。
　　董嘉义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递给我，说要去呆鹅家，我换好之后她又说想先喝点粥，大概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觉得我刚刚吐过，应该喝点粥滋润一下。
　　来到呆鹅家门口的时候，老郭刚好在开门。她的眼睛微肿，大概因为一打开门就看见我们的原因，表情看起来很惊讶，只是眼睛没有亮光，让我稍稍猜到了她在期待什么。
　　“哇塞，缘分噶”大概她自己也觉得表现得有些太过明显了，所以摸了摸鼻头，努力欢快地说着，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大概这细节也没什么，但是董嘉义也在。
　　“丑死了”丢下这样三个字，她先走进去了，我尴尬的看着老郭还没褪下去那僵硬的笑，连声说了几句“淡定，淡定”
　　假如在平常，董嘉仪肯定不会这么留情面，她会说，别想了，他们不是因为找不到你而在家里哭，更不是过马路时被车撞了，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你，如果在意你，就不会在你夜不归宿不四处找你，而是让你的朋友转告你见证他们婚姻的结束，就不会在吵架时赶你走，就不会对你那么吝啬，借口不是一个疗程的药，按时服用，就会有效果，它只会逼着你崩溃，你看，你现在就像个脑残一样，做一些不实际的梦，那都是泡沫，知道泡沫是用来干什么的吗，要么骗人，要么破碎！但是，这个时刻她选择了沉默，有些事，有些人，有着自己无法打破的看法，老郭就是这种偏执狂。
　　“我妈码长城去了”呆鹅见我四处张望解释道，手上还端着一盘西瓜。
　　“要是我妈，肯定不让男生到我家过夜，更别提在卧室里呆一夜”
　　“那是你妈龌龊，男生和女生不一定非得风花雪月，而且你看呆鹅那样子，我估计他妈早就做好儿子出柜的打算”董嘉义懒洋洋的缩在呆鹅家那唯一张单人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咬着西瓜。
　　“太直白了，人家呆鹅多棒一小伙儿，怎么就是基佬了呢，来，呆鹅，给李公子我做碗面汤去”老郭似乎恢复了正常，接了一茬儿。
　　“菇凉，场子又被你弄冷了”董嘉义毫不客气的将西瓜皮交代给了老郭无色的脸。
　　“呀呀呀，董答应你欺人太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瓜皮上沾了董嘉义的口水，老郭抹了一下脸，气势迸发的冲向了她，整个人和刚刚那个无精打采.强颜欢笑的人完全分割开来了。
　　“呆鹅，你来公布真相吧”说实话，我是很好奇能培养出呆鹅这样淑男的女士真实的想法。
　　“我妈无条件相信我，她说男生一定要有一个异性知己”呆鹅说完大口咬了一块西瓜，冲着我眠嘴一笑，红色的果汁顺着嘴角流出。
　　“恶心死了！！”我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这个无耻的家伙就是来挑战权威的！
　　呆鹅是在我高二分班后认识的，那年夏天，正是烦闷的季节，我和董嘉义被分在了一个班，这大概是这个补课的夏天最大的欣慰，文科班，一个男女比例极不协调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上课时一定要吃东西的，严重到无食不听课的程度，因为前一天刚刚大考过，所以好没来得及把书抱过来（我们大考的时候，全部的书籍都要放到家里或者宿舍），于是我就在英语老师高压雷达的小眼下，悠悠的偷吃着储备粮，或许是我太过明目张胆的原因，让她觉得老师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开始瞪我，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书墙飘了过来，为我立起了严实的壁垒，除去我惊讶的表情之外，就是满心的感激。
　　缘分就是这么一回事，来的受宠若惊，来的细润心田，来的好合适，我和呆鹅就是这样凑在了一起，至于老郭，那是她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一件我很想做的事。
　　有一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和班导吵了起来，班导的办公室刚好在我们班旁边，我那时坐在窗子旁，微微一偏就能知晓走廊所发生的一切，只见老郭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面露讥笑的用刀尖指着自己。
　　“你要整我，好啊，我命都给你，遗书我都写好放进了抽屉里，一个逼死学生的老师，啧啧，您会出名的”
　　至那时起，注定我们这两个带刀走江湖的女子要惺惺相惜。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荒唐，我也不知道我们属于哪一类，只是相遇了却又擦肩而过那是万万做不到的，不论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我们彼此都不后悔，都不想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