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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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东方才刚刚露出了些鱼肚白色，林府的大门口便有了个小身影的动静。
小玉儿轻轻将大宅子的正门拉开一角，露出一只机灵水亮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转，确认了一下门口四周确实没有那些讨人厌又低俗下流的叫花子后，便放心地敞开了门，踏出一只穿着藏青色粗布小鞋的小脚丫，轻轻跃下了几节阶梯，扫帚子一挥，便开始了一天生活的第一步：清扫林府门前的尘屑。
小玉儿这小丫头，乃是有个大名的，叫做林烟。名字确是有些个意境，那却是林府的老爷随口给赐的：那是在十六年前的一个清晨，老爷林经国因公务繁忙，一~夜未归，晨时归府，却意外发现大门口有一个旧布囊，内裹有一个婴儿。由于时闻各处有弃婴，出现这孩子也不甚稀奇。林经国为人正直善良，一时间于心不忍，于是便叫来府里的妈妈嬷嬷们，权当做是下人丫鬟抚养。林经国初初见着这孩子，倒还生有一副水灵的样子，甚是有不凡的感觉，望着女娃儿那小小的红苹果般的脸蛋，映着清晨薄雾下的几束日光，似是有烟雾缭绕的景象，于是便随口说道：“也算是个清秀的女娃子，就叫做林烟吧，让妈妈们带进去养着罢。”说罢便转身离去。
十六年前的这日，便是小玉儿的由来。
却说这林府所处的桃花渊呢，乃是有一番不寻常的来历的哩。不知是何年何月，哪朝哪代，也就是有几位隐居于山林间的高人闲来得慌，便出关寻找一片可以世代生活的世外桃源。桃花渊便是他们寻得的好地方。此处地广人稀，竟好似从未有外人踏足的样子，这几位高人趋使了半生的功力，才方得登顶那高入云端的高~峰丘陵。自那峰顶鸟瞰，这无人能及的山峰的另一面，竟隐藏着一片大好的绿洲！唯有几处炊烟，状似可循迹罢了。高人们自那时起，便在此定居，以渊博的学识与功法教化此地的原住民，渐渐的，高人们的后裔便在此设立了大大小小门派，与世俗的生活两相径庭，治理这片世外桃源的小小官府也对这些门派尊敬十分。这桃花渊俨然便有个小国家的样子了，只是和外面的世界却无半点瓜葛联系，外面的世界，也许偶然对此有所听闻，也不过被人当作野史传说，一笑了之。
小玉儿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扫帚，对着门前薄薄的尘土那是一顿狂扫。对于多年来百般无聊的扫地打杂生活，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算是受得够多了。扫毕，她挥了挥额头上沁出的几颗汗珠，便在门前的俩麒麟兽像旁坐下~身来。
天，略有些阴沉沉的，少女随意挽起的双丫鬓因刚刚的劳作略显得有些松散，有几丝顺滑的秀发顽皮地在鬓角边翘起，身着的淡竹青色散花窄袖薄衫子略有些汗水浸润的模样，虽是个丫鬟，却令人觉得气质清雅不俗，蕙质兰心。刚刚升起不久的朝阳透过薄雾，映照在林府用墨油拭擦得亮晶晶的漆黑匾额上。匾额上以清峻瘦长的笔法刻有“尚书府”三个烫金大字。是了，老爷林经国便是这小小一方天地的政务官，桃花渊乃是以民治民，官位极尊的大相国却也是要八年轮上一轮的。政~治上的清明，造就了这一方净土。林经国作为大相国手底下的几个尚书之一，看似是个大官儿，却也要受制于民，每四年便要参加考察，由人民来决定他这个官儿的去留。二十几载以来，林经国已从当年那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毛头小子，成就为了现在这个两袖清风四十多岁的清瘦美髯公。
只是，这位美髯公却娶了个天下第一善妒又苛刻的“好夫人”——薛氏，可怜的尚书大人连半房的小妾也没敢纳，林府每天因这位女主人而鸡飞狗跳的轶事，早就传遍了桃花渊。桃花渊各处茶馆酒楼，酒足饭饱，茶余饭后的娱乐便是八卦各处的故事，林尚书家的故事都可排印一系列的《古今奇事大观》了。各路的饭铺伙计、摆龙门阵的大爷大妈，最喜欢从哪个胆大长舌的林府下人嘴里打听些新闻。这位狠角色呀，必要每天清晨便把全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下人们叫起来统一训话。这不，时辰一到，前院的缺口大破锣便被她抡起烧火棍敲得“当当当”直响，只见各处院落厢房里头人影绰约，衣物摩挲的声音”唰唰唰“地传来，该点灯的点灯，该开门的开门，大伙儿不敢有半处不合薛夫人的意的地方。清晨集合巡察的时间到啦！
小玉儿天刚蒙蒙亮便从小破被子里钻出来干活，便是想在每日的大集合之前把一部分的活儿给干了，也好在清晨无人之际赚得点闲暇时光。自从她发现大家在薛氏不敲锣之前是决不会起身的之后，她便留了个心眼，早点起chuang把第一轮的活干了，她就有大把的时间跑去隔壁刘府那玩耍啦。小玉儿自小便和刘府的胖千金刘嫣交好，刘府早茶前的时候也是无人看管这位二小姐，刘嫣便偷偷从偏门把小玉儿接进来玩，这么一玩俩小女孩倒是有六七年的交情了。
只是，这半年来，薛氏的“集合大法”实在是愈演愈烈，身患失眠症的薛氏半夜睡不着，早晨便越来越早起来敲锣，下人们的睡眠质量那是直线下降，待遇也不见提高，只因薛氏把睡不着的火气都撒下人们身上了。今天这么早敲锣，小玉儿郁闷极了，刚刚扫完地，才坐下没歇息几分钟，刘府的黑麻子管家还没完成例行公事——开门出来漱口吐痰，唉，今天和嫣嫣姐捉麻雀的计划又泡汤了。心中把薛氏骂了个鬼剃头，腹诽完毕的小玉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在麒麟兽头顶的角上挂了个草编的小环：这便是她与刘嫣之间的暗号——“今天的计划泡汤了”。
待到小玉儿急匆匆地赶到前院，院里已是有近百号的下人们按男女与职位的顺序排得整整齐齐了。小玉儿来得晚了些，便撒开脚步跑入队里，却不料踩到了几位管事大嬷嬷的拖地长裙摆上，脚丫子一滑，一连绊个十步，摔了个狗啃屎，还似乎把某位管事大嬷嬷的裙摆给磨破了一角。小玉儿这么一摔，便引来了众人的大笑。小不点林烟本就是府里最小的丫头，大伙儿都知道她就是那个“老爷发慈悲门口捡来的女娃子”，比不得林府其他各位的下人，最至少也是旁支远亲的乡下表亲，来头清白。小玉儿连忙爬起身了，斜过脸偷偷瞄了眼那位倒霉的管事嬷嬷，不禁大惊失色：“我的妈，是那个传说中的恶婆娘张嬷嬷的裙摆！”
张嬷嬷看见自己的裙摆居然被这个冒失的臭丫头磨破了，气得咬牙切齿，这可是府里上个月才新发的衣服，这下好了，小气鬼薛氏是绝不会好心给她发件新衣裳，怕是这一整年都得穿这个破裙子叫人嗤笑了。张嬷嬷越想越气，又看见这臭丫头还斜眼瞄自己，嘀嘀咕咕的，于是便尖起嗓子大声讥讽道：“臭没人要的下贱丫头，你倒是长长眼，你瞧瞧，这衣服破了你赔得起么！柳妈妈去哪了？给我过来！瞧瞧你养出来小杂种，三天不打这些个丫头都要上房揭瓦了都！”说毕，还不忘在小玉儿的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
那位被点名的柳妈妈赶紧从后面几排的队伍里冲过来，在张嬷嬷面前点头哈腰的，生怕这尊恶菩萨又想要下什么套。柳妈妈把小玉儿护在怀里，道：“嬷嬷莫气，玉儿还小不懂事，若是您不嫌弃，这衣裳老奴愿以几个月银钱向夫人那赔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放过玉儿吧。”
张嬷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甚是不屑的样子，只是想到自己的衣裳有着落了，倒是不想再和她们计较，只是在众人面前出丑，总归是气不打一处来：“哼，臭丫头赶集会也迟到，吃什么补了胆子竟也养得这么肥了，只怕是又用什么不三不四的手段跑进了刘府里瞎逛！别以为没人知道你那些个龌龊的鬼心思，你别想打刘大少爷的主意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妖精，依我看老爷当年就不该把你这个祸害捡进府里来，省得以后还要当我们大小姐的绊脚石，省省吧，小妖精！别做那些麻雀变凤凰的春秋大梦！林刘两府的联姻是不会让你这小妖精破坏的！”张嬷嬷骂了半天，唾沫星子横飞，近百号人都鸦雀无声，不敢有半句顶嘴的话，只因这张氏乃是府里统管杂务的管事大嬷嬷，还是薛氏面前的红人。
“这府里还有没有王法家规了啊！春桃，你又在训斥哪个不长记性的家伙？是谁？哪个不怕死的又想挨几记板子呀？”尖利的嗓音从前院的假山那传来，比张嬷嬷的声音还要惊悚发毛，众人心中发毛，立马匍匐在地，除了那四位管事大嬷嬷只是委身一拜罢了，其他人连忙齐声恭迎：“夫人贵安”。那位远近闻名的薛夫人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