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MAN IN BLAC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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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独自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在人行道上投下一个拉长的身影。风很大，我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风衣，把领子向上拉了拉，脖颈处依然一片冰凉。那里戴着一个Bg项圈，上面用激光刻着：BC。BLACK COAT。
Bg是B发现的一种新元素，化学性质极其不活泼，也是已知金属中最坚硬的。他凭借这个发现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不要就此认为B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化学家。实际上，我也不知道B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似乎什么都有所涉猎。艺术方面，他署名B.C的油画拍卖价动辄上千万；音乐方面，他匿名寄给当红歌星的曲谱纷纷被采用；物理方面，他大大推进了上个世纪著名物理学家霍金对于黑洞的理论研究；化学方面，Bg的发现我不再赘述；生物方面，我就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忘了介绍，我是一个复制人。
复制人与克隆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复制人不需要母体繁殖过程，也不需要成长过程。我直接诞生在实验室里，除了记忆之外全身上下和B没有一丁点差别。
没错，B并非一个人格伟大的人。他在他的某个地下实验室中用自己的基因非法创造出了我，给我灌输知识观念、思维模式，然后命令我做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比如，我刚刚就完成了一个任务，去国家科学院偷取上个月一队宇航员险些牺牲生命从海王星上带回来的一种未知晶体。天知道他要拿它做什么。用于他千奇百怪的研究是最有可能的，但是以他的性格，只是做个装饰品也不足为奇。
如何避开各种监控设备，破解一个个密码的过程我不想再描述。不仅是由于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精密机械的感觉太压抑，还因为没几个人会相信。好莱坞电影中那些特工的行为跟我的工作相比都太小儿科了。当我为我的盗窃生涯又添上一笔的时候，B正在千里之外的斯德哥尔摩参加今年的诺贝尔颁奖典礼以及另一位杰出化学家组织的科学研讨会，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尽管我完成任务时从没有留下过任何线索，但是他常微笑着说：“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他的笑容显得阳光灿烂、单纯无害，仔细观察却又捉摸不透，就像他本人一样。我永远也无法明白他做任何事的动机。他有时不分昼夜、不吃不喝地做一个实验，有时会在卧室里睡上一整天，有时又西装革履、温文尔雅地出现在某个交流会上。他的各种作品，有的会公之于众，有的却又永远掩埋在他分布在各地的无数个实验室、储藏室中的一个不见天日。我最不懂的，莫过于他对黑色风衣的执着。
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钥匙，进入了我的别墅，所到之处灯光自动亮起，离开之后又自动熄灭。我把装着晶体的行李箱轻放在地上，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根据新闻，B今天上午已经从斯德哥尔摩飞回了纽约。现在，他应该已经在那个实验室里等着我了。我坐在舒适的纳米椅上，慢慢地往嘴里送进一口口水。那个冰冷的项圈又开始刺激我的意识。我的目光呆滞地定在那个行李箱上。
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开始怀疑B教给我的价值观。我常常羡慕站在路边那个鼻尖冻得通红的卖花的小姑娘，住在两个街区之外那个每天一回家就得到女儿和妻子热情拥抱的小职员，坐在公园草坪上卖唱的头发蓬乱的流浪汉。不论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那是他们通过自己的付出正当获得的。而我呢？我心里冷笑。B为我造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囚笼。这栋别墅内部的装修绝对不比前几年被海啸吞没的那个迪拜帆船酒店差，可是除了我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息。而我要付的租金就是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在不同的人之前露出不同的假面，步步为营达到目的。
呃！我松开手，刚才没注意把指甲嵌进肉里，现在还有浅红的月牙形印子。手心有些痛，但这种级别的痛感我早就可以完全忽略。
用手抚摸着项圈上的刻字，BC。也许，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睁开眼，看到他温煦的笑脸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摆脱不了被他奴役的命运。这些年来，他正是用这个布满机关的项圈控制我。一旦我有所反抗，项圈里的机关就会相应启动，折磨得我生不如死。是结束的时候了。我仰头把被子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扯动了一下嘴角，像启动程序一样把每个微表情调整到恰当的位置。起身提起箱子，往墙上一处按去，身边景物急速变化，转眼便到了B在曼哈顿地下的实验室之一。
面前那人看起来三十岁出头，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他有着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容，也穿着与我同款的Burberry黑色风衣，衣领高高拉起。毕竟，我的审美也受他影响很深。
“拿到了？”他温和地问我。见我点头，便走过来拿过我手中的箱子。突然，他的胸前绽开一朵血花，像曼珠沙华一样美丽又邪恶——我手指一动，袖子里的袖珍枪射出特制的子弹，正中他的心脏。B捂住胸口，一脸讶异地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便倒了下去。他湛蓝如湖水的眼睛仍不可置信地睁着。哈，这就是——死不瞑目。
这可是你自己的发明之一呢，B。
B，是Boss，还是BC？如果是BC，那么是你最爱的Black Coat，世人最常用的Before Christ，抑或是你的身份证件上的名字Bryan Crown？你让我这样称呼你的原因，我已经无心再去揣测。因为这一切终于终结了。
我走上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死有余辜。”我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我俯下身，拉开他的衣领想摸摸他的脉搏确认他的死亡，却看到熟悉的金属光泽。项圈。
我瞪大了眼睛。
“你只不过杀死了你的一个同类而已。”熟悉的那个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此刻在我听来却无比刺耳和可怖。我惊慌地环顾四周，实验室里装着立体声音响。那个声音充斥着我的耳朵，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经过处理的声波足以对我的听觉系统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害。
我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忽然感到铺天盖地的悲哀。我自认为算是比较了解B的了，可是我现在发现，我所认识的那个B只是他成千上万个假面中的一个，或者根本就是另一个人假扮的幻影。他到底还有哪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他到底还有怎样令人叹为观止的能力？他到底……
只是这些我都无从知道了。因为我听到他吐出一句指令：“1048号，销毁。”项圈机关立即被触发。我倒在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面庞前，和他静静对视着，停止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MAN IN BLA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