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时》孖宝

28、第 28 章

　　小小的情绪越发失落，她住了五天院，大熊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每一天，欢欢看到她，都是沉默的，好像在隐忍着莫大的悲伤，眼睛常常蒙上一层水雾，和那个神经大条嘻嘻哈哈的小小判若两人。欢欢很多时候也不敢去惊动她，不敢和她说话，自己总怕她问什么，自己总怕答不上来。
　　不过小小到出院那天什么都没有问，欢欢帮她安排一切，她都是很顺从地追随着，好像欢欢是她的全部了。
　　回到家门口，那个门开了一条缝，欢欢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希望，她回过头来对小小说：“莫不是大熊回家了。”
　　小小这才抬起头，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自己径直走进屋里，看见大熊的父亲坐在客厅上，神色凄然。小小内心惶恐不安地叫了句：“伯父。”
　　他抬起头来看到她，突然就冲到她的面前，大声吼了一句：“滚出去！”
　　小小愕然有些呆呆地看着他，突然问：“是不是大熊死了。”跌跌撞撞靠在一个人身上，是欢欢。她茫然转过头去，问欢欢：“是不是大熊死了。”
　　大熊的父亲吼道：“你年纪轻轻安的是什么心，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的儿子！”
　　她像个木偶似的看着欢欢，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我说的没有错吧，我的幸福都是假象来的。”嘴角突然抽动起来，“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我。”
　　小小的身子越来越软，欢欢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着力，扑通一声，小小瘫在地上，好像没有受力的点，怎么也拉不起来。
　　大熊的父亲老泪纵横：“你们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真真是作孽，上辈子是我们做了孽，今生注定要来赔命，为什么要报应在孩子们的身上，是我们的苦果为什么要报应在我孩子的身上。”他喃喃的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谁诉说，欢欢忍着心里的悲痛，镇定地问了一句：“伯父，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滚！”
　　自己知道逼一个老人说这种话是不礼貌的，当下又道了歉，用尽所有的力气拉起小小，只希望小小离开这个伤心地，当下自己不清楚来龙去脉，只得无力地安慰小小：“没事的没事的。”
　　小小的眼睛空洞洞的，她想起一切，之前的一切，她想起林宇帆，那个宇田的弟弟，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有印象了，那时候他很乖，还是个很小的男孩，总是跟在她和宇田身边，大一点的时候他又去外国读书，小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她还记得他在六岁那年对她说：“小小姐姐，我好喜欢你啊。”
　　小小比他大两岁，却比他矮了一截，只得踮着脚尖伸出手来摸他的头，感觉自己就像个大人在照顾小孩一样温情：“姐姐也很喜欢宇帆啊。”
　　“真的吗？那我长大可以娶姐姐吗？”
　　“瞎说八道耶，看我练拳吧！”小小说完对着他开始比拳路，之后他总是时不时地对着小小说我好喜欢你这样的话，小小总是说他嘴巴甜，其实他不是嘴巴甜，他是真的喜欢小小，他不明白自己比小小高为什么哥哥一定要他叫她姐姐，他一直记得小小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分给他，他很小的记忆里还记得小小总是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走，不像他那个好动的哥哥，总是爱把他们抛在后头，所以他就那样单纯的喜欢着这个牵他手的小姐姐。
　　两兄弟去了外国之后，小小儿时的记忆开始渐渐埋藏起来，十年之后她又重新见到宇田，却没有见到宇帆，听宇田说过他还是在读书的，她听过之后也就不在意了。
　　和宇田在一起好像就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谁见了都羡慕无比。她真的觉得幸福，很单纯的想着，今生今世就是这样子下去了吧。
　　哪里是今生今世，没有今生今世，命运翻云覆雨的手总是把她的快乐送了又收，自己总是落得狼狈不堪的结果，不，是用一根针，快速地刺中她的心，拔出来的时候，那样小的一个伤口，看都看不见，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有多痛，到底是有多痛。
　　宇田又为什么而离开她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总是不知道，常常要旁人来说了自己才能清楚，原来是那么回事，宇田谎言的背后，原来是那样用力爱着她。他希望她单单纯纯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就单单纯纯的什么都不知道，要多天真有多天真。她知道他多么在意她，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笑来骗着他，因为她也知道自己多么爱他，她不愿意自己还让他担心，她也想他好好治病，好了他还是会回来的，她一直坚信着。
　　而自己是用了多么长的时间，才可以假装什么事情没有发生的，当听到宇田不再回来的消息，自己是用了多么大的勇气，为着宇田，为着所以爱她的人，那些人陪她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想过去死，自己总是把自己的灵魂一遍一遍送到死神面前，死神却不待见。她只想和她的宇田在一起，她只想和她最温暖的大熊在一起，可是连大熊也不待见她了。
　　自己只能选择忘记，只有忘记才能不让自己那么难受。
　　自己也相信自己是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好似沉睡了千年，醒来时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脑子里时不时地疼痛着，到最后，只能连想都不去想了。因为醒来的世界真的是重新美好起来的。
　　那天下午她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他，头微微低下，在认真地削着一个苹果，他剪了一个非常清爽的发型，头发很短，可是非常好看，侧面的线条非常柔和，自己是呆呆的，因为自己看呆了。等到他削好，自己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起来，抬起头看到她正在专注看着他，脸一下子微微发红，小小觉得他很可爱。
　　张口突然说：“大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告诉她，这个就是她的大熊，如假包换，自己只是受了伤，睡了一阵子。突然想起是秋游吧，和大熊还在说什么，一辆车撞来，是大熊救了她，自己忽然很着急：“大熊你有没有受伤。”
　　他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她，她只觉得大熊比之前更加安静了，不过待她却越发好得不像话。什么都纵容着她，小小想，倒是那一场有惊无险的车祸，让彼此都更加珍惜对方了。
　　大熊宠她宠得实在是不像话，欢欢就看不惯了，欢欢每次说小小你真是够可以的小小就说：“那是我的福气羡慕不来的。”
　　确实是她的福气呵。
　　她选择忘记，所有人都陪她一起忘记。
　　她选择错下去，所有人都陪她一错再错。
　　她真的是幸福的，连欢欢也时常在心底里羡慕，然后大声说出来。每一次，她都带的腻得甜蜜的表情，而她心里有一颗苦果，却是世界上最苦最苦的，她自己总是不愿意面对，只得藏着掖着，直到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发芽，并且越来越大，要撑破她那颗布满针孔的心，就算这样，她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之后是真的沦陷了，连她自己也迷糊了，到底那件事情，有没有发生过，到底眼前牵手的人，是谁，是她的大熊吗？
　　她叫他大熊大熊大熊，就像世界上最甜美的一个词，甜到她的心里去，可是她猛地想起来，是否也会甜到他的心里去？自己偶然想起来，便告诉自己是在做梦。大熊就是大熊，念到这个名字便是甜到彼此的心里去。她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不是不心酸的，可是所有的心酸，她都往肚子里面咽，有时候爱得太深，未必不是一种负担，她必需为那些爱她的人希望她快乐的人隐藏自己的痛苦，她知道，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