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恋红尘》叶初晴

9、宫闱结彩宴除夕

　　风雪的影子还未看见，除夕却悄悄地来了。当然，宫中的除夕不会那么低调，在几日前，红色的灯笼便布满了整座皇城，就连一贯冷清的倾陵宫此时看上去都格外热闹，皇家的除夕之夜向来都是以宴会的形式结束的，沫汐身穿绯色绣花拖地长袄，宽大的袖口边缘呈大红色，上面用暗线绣上的花纹栩栩如生。略宽的腰带上荡下来两条红色的流苏。霏雨因恐她着凉，便替她在袄外加了件红色苏绣带棉斗篷，斗篷外沿白色的绒毛与那红色、绯色交相辉映，正如冬日里的白雪一般纯美。
　　宫中的女子个个手巧。霏雨给她绾了个发髻，真是美不可言。那是飞仙髻与堕马髻的结合。既有少女的纯情美，又带了点少妇的知性美，在侧边的飞仙髻上插了一支金步摇，上面细密的流苏荡在耳侧，带着点湖青色，显得高贵而不庸俗。堕马髻上随意插了三支金簪，真可谓是锦上添花。
　　沫汐原是不喜欢戴这些金饰的，可霏雨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是她嫁入宫来第一次合宫宴请，且又是除夕，别的娘娘王妃想尽办法要将自己打扮得出众，她堂堂太子妃怎么能穿得太过素雅呢？想想也是。按宫中规矩行事，总会少出点错。
　　作为新人又是晚辈，她自然是不会迟到的。在霏雨的引领下，她来到了琼楼。时间恰到好处。琼楼是皇家宴会的首选之地，很豪华，很美。
　　走上二楼，坐着的是郑皇后，梁妃，纪妃等妃嫔。沫汐十分有规矩地行了礼，在皇后不冷不热的吩咐下坐到了位子上。她的样貌自然是会受到赞美的。
　　纪妃一看她，心里震了一下。她的眼神太像姐姐了，竟让她失了神。
　　“久闻太子妃容颜倾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纪妃缓缓开口道，有些不敢相信。她面若桃花，鹅黄色的绣有牡丹的外袄更显得她风华绝代，端庄典雅。
　　沫汐缓缓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是啊，太子妃虽然是平民出身，但言行举止优雅端庄，绝不亚于名门闺秀。又是生得如此漂亮。”玉嫔倒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可惜她这句话戳中了郑皇后的痛处。平民，就是平民这个身份。其他的，她这个媳妇可以说是最好的。只是那禹王妃是梁妃的亲侄女，梁妃的长兄在朝野中独当一面，与郑氏一族不相上下，禹王的势力可以通过禹王妃来巩固。可是眼前这位太子妃虽貌美，却只是副空皮囊，什么也帮不上。
　　“这媳妇，本宫还是满意的，只是她要是再能添个一儿半女的，本宫的心愿也就了了。”郑皇后勉强地说道。
　　沫汐的脸颊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微微泛红。
　　纪妃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她惯有的笑容，笑着看向沫汐，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她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
　　“皇上驾到——”皇帝出场自然是要比一般人隆重的，看上官清走来，虽然快接近半百了，但看上去依旧神采飞扬，英姿飒爽不减当年。
　　众人起身向他行了礼便都坐下了。上官清微笑着坐上主位，眼神从四周的人看向了沫汐。
　　“太子妃这身打扮，甚美！”这是一个长辈关爱小辈的口吻。
　　沫汐这才看清楚了他的龙颜，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但看到他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些惊讶。
　　“谢皇上。”沫汐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迎合着他。
　　“既已嫁入了皇家，怎么还称皇上呢？该改口了吧。”半天没出声的梁妃终于说了一句。看上去面善，实际上是在挑刺呢。
　　沫汐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被她一句话点醒，有点尴尬地改口。
　　“谢，父皇。”
　　上官清龙心大悦，大声称好。
　　梁妃不屑地一笑，太子妃又怎样，有名无实罢了。家中没什么背景，在这深宫之中又能混几年呢？
　　“哎？太子怎么没一起来呢？”梁妃看来是不会放过沫汐了，非要让她出点丑不可。或者说，她不会放过整个东宫。
　　“这不是来了吗。”上官逸轩扶着张太后持着凤头拐杖走来，凤头拐杖，并不是因为她走路难行，这只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
　　“轩儿夫妻如胶似漆，要不是哀家非要让他陪着一起来，他能放下汐儿不管吗？”张太后故意大声地讲。她不是不知道梁妃在挑衅。
　　上官逸轩扶她坐下之后便径自坐到沫汐旁边，面带微笑，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看太子和太子妃甚是般配呢。将来的小世子定是位美男子！”
　　“纪妃娘娘过奖了”上官逸轩违心地笑道，“不过，要是位小公主也不错。”
　　沫汐忽然间觉得坐在上官逸轩旁边是种煎熬。如此淡定，令她望尘莫及。
　　“呵呵，是了！”纪妃笑道。
　　张太后笑了，随之整个屋子充斥着欢笑声。当然，这笑声背后的政治斗争不言而喻。
　　“什么事这么好笑？看来是我们来晚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沫汐的耳朵里，她不由自主地往声音的源头看。见上官霆禹毫不拘束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美貌女子，带着温婉可人的笑。此人便是禹王妃梁薏。
　　“迟到了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梁妃可算是拿她这个儿子没辙了，语气责怪又似乎带点宠溺。
　　他？那个侍卫？听梁妃的口气，难道是四皇子上官霆禹吗？
　　上官霆禹笑了笑，“哎？今日太子妃是不是来了？我得、”
　　听见沫汐咳嗽了一声，他边说边转过身去，可当他看见她的时候，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真小。
　　“是啊，太子妃啊，就是你面前的人。汐儿啊，这是禹王。”
　　张太后虽然对梁妃不是很满意，但对于这个孙子，他可是相当疼爱的，并不亚于上官逸轩。
　　既然提到了沫汐，那她只好站起来行礼，“见过王爷。”
　　上官霆禹愣了一阵，在梁薏的提醒下才醒过神来。
　　“哦，太子妃有礼。”说完便笑着坐了下来。
　　上官逸轩一旁看着，似乎看出点端倪，又想起来四哥曾经在避暑山庄见过沫汐。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声音宛若黄鹂，婀娜多姿的身影让人遐想到底是怎样的美人。
　　然而，无论多少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的眼里永远只有他。
　　上官逸轩若无其事的喝着酒，面上无一丝表情。
　　“孝琳来啦，快，快坐吧。”郑皇后此时的语气可比当时对待沫汐的好太多倍了。
　　尹孝琳身穿淡紫色烟云蝴蝶裙，梳着单环髻，长发嵌于耳畔，荡于胸前，清丽婉约，一双桃花眼妩媚可人。她笑着坐下。就坐在上官逸轩对面。
　　沫汐不知道她是谁，疑惑地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霏雨。霏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道:“尹成王之女，孝琳郡主。”
　　沫汐没说什么，也不再看向她。
　　“几日不见，不知尹成王的病情如何？”上官清问候道。
　　上次在朝堂之上，上官清提出要攻打燕国，想让尹正带兵攻打，尹正却一直推脱，直至告病。
　　“谢皇上关心，父王的病已大好，相信不久便可以上朝了。”
　　“如此便好。”上官清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皇家的菜食自然是数一数二的，而宴会的菜食更是一绝。除夕夜，饺子是少不了的。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端在沫汐面前，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娘都会煮饺子给她吃，尽管可能味道不及宫中御厨所做，但那永远是她最爱吃的。想到这里，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停筷了。
　　“哎？不合汐儿的胃口吗？怎么不吃了？”张太后一直留意着她，这个孙媳妇，她很喜欢。她的善良，谦虚，可爱，大方，漂亮，她通通都喜欢。
　　“额，没有，臣妾只是吃饱了。”
　　沫汐抬起头看着坐在上位的张太后，看她关心的眼神，心里略微有点暖意。只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看见尹孝琳清澈的明眸正看着她，那种眼神就像是一个主人看着客人，像是在问她习不习惯宫中生活。是的，就算在言行举止上她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她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确实是格格不入的。
　　“呵呵，怪不得那么瘦呢。想必以前就吃的不多吧。”纪妃接下了话头。
　　“这可不行，你得吃得胖点，这样我才有小重孙抱啊！”张太后非让她多吃点。
　　沫汐羞愧得低下了头。
　　“哎～看，太子妃害羞了呢！”玉嫔眼神锐利 ，笑着调侃她。
　　众人纷纷大笑，就连上官逸轩也笑了。他顺手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碗里，别提多自然了。
　　除夕之夜，最值得期待的自然是烟花了。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沫汐实在是想出去透透气，便悄悄出了门。好在周围的人都在看舞蹈，没太留心她。
　　她独自站在台阶上，看着天空。今夜无月，天空显得如此寂寞。在这寂静的夜竟能欣赏到久违了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尽管在夜里，还是能辨认得出它的雪白。沫汐一身绯衣，外面套着红色白边雪袄，再加上这飘扬的大雪，这在沫汐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上官霆禹眼里应该是最美的风景了吧。
　　烟花炫目，漫天的烟花都在庆祝着新的一年的到来。沫汐也是此时才觉得有那么一丝温馨。
　　沿着石阶走下去，仿佛能更真切的看到那绚烂的烟火。
　　“逸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女子几乎是哀求道。
　　“从你离开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上官逸轩神情冷漠。
　　两年前，他被人追杀跌落悬崖，筋脉全断，太医诊断说要痊愈也很困难，很有可能从此瘫痪。而对于皇家子弟来说，这直接影响到储君之位。尹孝琳却在那个时候放弃了上官逸轩。
　　对于上官逸轩来说，那一天，他们的爱情便终止了。而且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不会的！”尹孝琳不相信，但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说完她又抓起上官逸轩的手，“那次我是不得以的，我没有想到、”
　　上官逸轩无意间看到沫汐低着头看似无聊地下了台阶走过来，她可能还没有看到他们两个人吧。
　　“那已经不重要了。”上官逸轩打断了她，“因为我不爱你了。”
　　那么冷冷的一句话在尹孝琳听来好像天塌了一样。她看到上官逸轩把不远处的沫汐拉了过来，看见沫汐可恶的无辜的眼神。听到他说:“因为我有她，我爱她。”看见他的唇毫无征兆地覆上了她的。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泄了气的球一样，看着他们不算缠绵的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