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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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曰缘分有三：善缘、虐缘、过客。我以为，我们结的是善缘，却原来，我们占了其他两个，唯独善缘没遇见。
---题记
当戏园子里的大铜钟当当的敲过后，星月相辉映的夜色，也被蒙上了炫目的色彩。
柚檐打起帘子，向外看了看，回首催道：“小姐，你得快一点了，人都快从台前挤到这了。”
“说了多少次，我不过只是一个戏子，哪当得了小姐这一说。”
铜镜前的女子斜斜瞥了一眼，随即又不紧不慢的上着妆。
那声音便如最上等的丝绸划破月色朦胧的流光溢彩，微微上扬的语音，便在不经意间撩起了一片桃色氲氧。
便是已经熟了这嗓音，柚檐还是怔了怔，有着这样嗓子的小姐，难怪惹得众公子相捧。只消一曲贵妃醉酒，就能醉了人心魂。
柚檐哼了一声，转过头，“我偏这样叫，小姐本就是大家闺秀，要不是遭了难，又哪会沦落到这般无奈的地步。”
女子淡然一笑，继续执着沾了朱砂的笔细细描着眉。
薄薄的双眼被勾出黛青的眼线，顾盼间便似流光划破黑夜的绝色。
她想起当年和二娘学戏时，二娘淹没在风中的叹息：“这样的一副容颜，这样的一双眼，将来若得不得夫家惜爱，不知得落多少泪，作孽、作孽啊！”
那是她还小，只知道紧紧攥着衣角，抿着唇，对着家人的担忧，不发一言。却不知道，她的二娘，竟一语道破了她的后半生。
只是后来入了这戏园，当戏园子老板抬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不住的摇头，说着“啧啧，可惜，可惜，本该是长了个锦衣荣华、被人捧在心尖尖上来疼爱的好面相，最后却只能来这当个下九流的戏子。你便从此收了心，在我这好好呆着。若唱的好，成了角，被哪个公子哥看上，便也是飞上了凤凰枝，也不定哪天就被哪个官老爷看上给强行糟蹋了，这便看个人造化。合着我是不会挡了你的凤凰路，只是你也别挡了我的发财道。”
戏班主看着乖巧的她，暗自叹了口气。
“从此后，你便叫玉烟。”戏班主坐在那漫天飞帘中，缓缓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便盼日后，也有一人，能待你如掌中珠。”
自那一刻，她便知道，世间再无闻人雪，从此后，她便是世人眼中下贱的戏子，再不配用闻人一姓。她是玉烟，以后，便也只能是玉烟。
“小姐！”柚檐焦急的声音从帘外传来，“这班主都来催了几回了，在不登台，客人怕是压不住了。”
玉烟不紧不慢的勾完最后一笔朱砂，起身理了理戏服，这才挑起了帘子，向外走去。
“急什么，合着便是多唱一折罢了，又不是没碰到过？”随即，便是一个嗤笑，“他们合着也不过就是一些靠着祖荫，鱼肉百姓的二世祖，便是顶破了天，也还有班主扛着，瞎担心写什么？”
“小姐，班主要是听到你这样的话，怕是你又要挨罚了。”
“哦？这也好，不用这般虚以委蛇。”
一转身，玉烟便登了台，这幽幽的话语便被淹没在了一片叫喊声中。
玉烟登台时，整个戏园子便静了下来，伴着切切嘈嘈的弦音，玉烟开了口。
玉烟唱的是花旦，身段游曳，伴着被踏碎的光影，一字一句的桥段嵌入了人们的心坎。
曲罢，戏园子里静的恍如没有人烟。
直到玉烟退了台，一拨拨的叫好声才传开来。
“玉烟再来一曲儿。”
“玉烟，和小爷走，小爷娶你做平妻。”
……
各式各样的话语，隔着戏台那薄薄的帷幕，传到了后面。戏台子后，各人表情不一，有欣慰的，有陶醉的，自然也有嫉妒的。
只是玉烟早已看惯了这一切，什么也没说，便走向了自己的隔间。
“这玉烟，如何？”
二楼，一锦衣男子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转头问向另一个男子。
“不错，阿微也是该成家的时候了。”
“那大哥，我们便这般说定了。”
玉烟没想过，只是一出戏，便就这样定了她的一生。
当玉烟被抬进将军府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便好似做梦一般，不知不觉间就乱了心神。
直到暮色半合，自己的五脏庙唱起了空城计，玉烟才真真的反应过来，她这便是已经嫁了人了，便是已经成了人妇了，便真真是已经得准备相夫教子了。
对于自己嫁的人，玉烟曾听过他的一些传闻。
即墨生微---手握陈国三大精锐之师，年少封侯，深得当今天子器重。出身将门，却独独余了他一根独苗。
按理说，这样好的男子，合该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家碧玉，夫妻恩爱，和自己这样一个小戏子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更不遑论那高坐庙堂的天子，竟然将自己指婚给了即墨生微，且还是做了正妻。
天子赐婚，嫁的还是当朝大将军，若是其他女子，得了这份殊荣，怕是会喜极而泣。只是玉烟，却感到背脊发凉。
毕竟当年，闻人一族是被下令通缉追杀，盍族皆灭，就剩了自己一个。
玉烟梦着盖头，不知坐了多久，只知他睁眼时，头上的盖头早已不见，面前站着一个言笑晏晏的男子。
“在下即墨生微，姑娘若是不弃，此后便是姑娘的夫君，会护姑娘一世安好，许姑娘一世长安，姑娘若是不愿意，在下自会去求皇上，另许姑娘一个好姻缘。”
玉烟从未想过，一个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将军竟会是这样一个俊逸儒生的模样，那声音入耳，玉烟便红了脸颊。
“玉烟不求什么，只求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妻同心，白首不离，将军可愿许玉烟这样一个承诺？”
“夫妻同心，白首不离，你便是这般想的吗？这，本也是我的想法，只是，我志在保家卫国，或是哪日，就命散疆场，你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将军不悔，玉烟也不悔！”
“好，此后，我即墨生微便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此生不悔。”
或许是那天的烛火太过温柔，迷了玉烟的眼，玉烟就在那一刹那，动了心。
只是那故事里的情爱，向来美的很遥远，玉烟没想过，他们的缘分竟然散的那样快。快的便向那手中沙，才一握住，便已从指间溜走。
即墨生微是陈国将军，他本就是常年戍守在边境，极少回京。这一次成婚，是意外之事，便耽搁了两个月。
那一天，约摸天色刚刚泛白，即墨生微便起了身，或是不想吵醒玉烟，他的动作极轻。
看着玉烟熟睡的容颜，即墨生微还是硬了硬心肠，起身准备离开。
“夫君就准备这样抛下妾身吗？难道夫君便是这样看待妾身吗？只可共富贵，不可同生死？”
即墨生微转身，便看到本该熟睡的人，此刻已起身坐在了床上。
即墨生微轻叹了一口气。
“你晓得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边境贫苦，玉烟，我怎舍得，让你去受那哭！”
“我不怕，能和夫君在一起，便是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
玉烟抿着唇，看着即墨生微，就怕他一转身便将自己狠心留在这京中。
“再说，便是夫君你不让我同行，我也会一路跟着过去，夫君，你拦不住我。”
看着玉烟眼底的决然之色，即墨生微双眸微敛，让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
再抬头，眼间已是一片清明之色。
“竟未想过，我即墨生微今生，竟能娶得玉烟这般一个女子为妻，此生不枉。”
说着，起步便走到了床边，“娘子，若要同行，怕是得快些了，不然，等会会被三军嬉笑的，不若为夫来为娘子绾发吧！”
当玉烟坐在铜镜旁，看着身后唇角带笑的男子，玉烟的心，竟似喝了蜜般。
身后这儒雅的男人，这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的夫，是她的天，也只是她一人的郎君。
她想，她找到了那个人，那个可以将他捧在手心，当明珠呵护的人。
边境贫苦，玉烟知晓，却没想到，当她来到边境时，看到的便是一座活力迸射的边城。
边城的繁华虽是抵不上京城，却也是极好的了。
他们进城时，玉烟便和即墨生微同乘一骑。
那天本是日暮，在骄阳余晖的映衬下，他们两人便契合的如双生长木一般，再无半点缝隙。
时隔多年，当边城的百姓谈起陈国大将军夫妇时，尽皆垂泪。“他们啊，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只是，那般般配的一对人，怎的，怎的就走到了那般地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