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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二) ...

  •   (十)

      “渡劫啊……”伯琚这样说了一声就闭上眼睛没有动静了。
      水泽见师父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再看,师父已经睡着了。难得师父这两天不再吐了,也不难受了,能好好睡一觉,他当然不敢打扰。
      伯琚白色的宽松大袍下,能隐隐约约看出肚子隆起的形状。五个月的肚子还不大,加上衣服宽大,倒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水泽在伯琚的软榻边上守了能有两个时辰,他自己都开始打起盹来,师父醒了。
      “水泽。”
      “是!”水泽一个激灵。
      “下次莫青再来,你让他去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好,那渡劫的事,我怎么跟他说?”
      “渡劫又不是今天明天的事,就算快到日子了,前后差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奇怪,有什么可着急的。”
      “十年八年?这也差太多了吧?”
      “你懂什么,对妖怪来说十年八年也不过是一眨眼,莫青左右是不放心,我现在……”伯琚下意识的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总得过了这几个月再说。”

      (十一)

      伯琚最近又多了一项腿抽筋的毛病,他大着肚子够不着,自己又不肯说,每次抽筋的时候都死忍着。
      水泽看着师父的腿不受控制得一抽一抽,他也快跟着抽起来了。
      从师父把精魄放到肚子里开始,水泽就一刻都没敢松懈过。现在看到师父抽筋,他习惯性的上去帮忙按摩。
      其实抽筋挺疼的,水泽有过经验。有一回他跑到凡间玩水,腿突然抽筋了,他直接就不会动了,疼得他脸都抽到一起了,当时就忘了怎么腾云驾雾,一个半仙差点淹死在河里,幸好河神好心救了他一把。
      水泽给师父反反复复揉着腿,慢慢将腿拉直,一点一点按摩。他手上揉着,嘴巴里就想说话,尤其想抱怨师父孕育精魄实在不值。
      水泽刚要开口,看着师父正在揉肚子,话到嘴边又吞进去了。横竖师父是不听他劝,又要生气的,还是别说了,反正这都六个月了,再坚持四个月就完成任务了。

      (十二)

      水泽已经习惯了每天给师父揉着腰看他入睡。师父最近经常腰酸,也是肚子越来越大,不管是什么人腰上挂这么重个球都会腰酸吧。
      伯琚肚腹里的精魄已经渐趋稳定,最危险的时候算是过去了。以后除了每日要变本加厉的吸收他的法力成长以外,倒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横竖他们现在是不出云流宫的,只要过了最后这几个月,师父诞下精魄就会一切恢复如常。
      水泽这样想着,心里也松快不少。
      水泽没有见过虞婤,只是从师父的言谈中知道有这样一位师母。神仙是不能恋上凡人的,伯琚从来没有将虞婤带到云流宫来,却总是跑下界去会虞婤。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对水泽来说师父认识师母左右也就是一、两天的事,他对这位师母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只希望从小照顾他的师父能平安无事就好。

      (十三)

      清晨万象清新,水泽正在云流宫外盘膝打坐。他刚运完一个周天,忽然察觉背后有人靠近!
      水泽收功转头,正见伯琚从宫中走出来。
      自从伯琚孕育精魄以来,从未出过云流宫。水泽正在惊异,问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少废话,跟我来。”伯琚腾云而起,天风吹起他白色的大袍,凸显出肚腹浑圆的形状。
      水泽忙跟在后面,喊道:“师父!你去哪?”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伯琚的云头抖了抖,就要向下坠落!水泽心中大急,全力催动法术,却怎么都跟不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伯琚的云头稳住了。白衣迎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水泽紧着跟上去,“师父,你怎么了?”
      “头晕。”
      水泽搀着他的胳膊,“师父,你要去哪?我扶你吧。”
      “去找莫青。”

      (十四)

      天上不知何处响起滚滚雷声,赤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向丛林掩映的山洞口。一只狐妖正在此处盘膝打坐,他的四周三丈环着结界,雷电劈在结界上发出爆炸的响声。
      血色的雷电越来越密集,结界内的莫青头上汗珠滚滚,连他耳朵上的毛发都被汗水打湿,紧密得贴在一起。
      雷声一声紧似一声,结界在雷电没有间歇的打击下越缩越小。也不过就半刻工夫,结界就由三丈缩成三尺。莫青咬牙支撑,结界要是再往回缩,不用到渡劫结束,他就要被劈死了。
      可是修为在于日积月累,不会突然爆发。尽管莫青一再努力,结界还是一寸一寸得向内紧缩。
      眼看只剩半尺,雷劈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莫青心道:这下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
      突闻一声大喝,天地一片白光!
      莫青被刺得睁不开眼。也不过是一殺那,声声雷击突然没了声响,又过了片刻,只能听见鸟鸣啾啾,树林簌簌。
      莫青眨了眨眼,看着如常的森林,完全想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这就算是渡过一劫了?可是,渡劫不是要三时七刻吗?怎么这么快?
      莫青站起身,晃了晃手臂,带出一缕仙气,而不再是原来的妖气。他又晃了晃耳朵,那双橙色的狐狸耳朵就收了起来。
      看来确实是成功。莫青想。
      他正打算去云流宫告诉师叔一声自己渡劫成功了,却忽然发现,远处的树梢上有一滩血迹。
      莫青忽然明白过来,刚才是有人出手帮了他。

      (十五)

      水泽半拖半抱得总算把师父带回了云流宫。刚才师父那一下真够厉害的,竟然只一击就帮莫青渡过了天劫。
      不过,伯琚现在疼得也很厉害。他抱着肚子,紧咬牙关,身体绷得死紧,汗像水一下落下。
      “师父!师父!”水泽六神无主,他从来没见过伯琚受伤,更别说这样垂死挣扎的模样。
      “别叫,”伯琚咬着牙说,“精魄快出来了,呼呼,扶我到榻上去。”
      伯琚现在还能走,就是肚子下坠,两条腿合不拢。他刚坐到榻上,就感到腹中一阵大痛。这精魄到底要怎么出来,伯琚也不知道,他只从书上看到,期满十月,精魄会自行诞落。伯琚原先以为这差不多就和女人生孩子一样,可是,女人生子疼痛尚有间歇,他腹中的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毫不给他停歇的机会。
      “水泽。”
      “师父,我在!”
      “你去外面守着。”
      “那怎么行!”现在就是用十头麒麟拉他,他也不能走啊!师父脸色都发青了!
      “去!”
      “师父!”
      伯琚抬手就想动用法力将他赶出去,水泽看到忙去制止!
      “快给我出去!”伯琚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
      “师父!”水泽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你去不去!”
      “师父你现在一个人怎么能行!”
      伯琚再不跟他废话,大袖一挥,水泽被赶出了宫内,云流宫四面大门落锁。

      (十六)

      伯琚半靠在白云一样的软榻上,双腿不由自主的大张开,他身下的白衣被血染成了红色。
      刚才帮莫青渡劫惊了胎气,此时还不到八个月,精魄还没有发育完全,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现在出来。
      可是,生儿育女这种事又岂是能说得算的?
      伯琚想施法将精魄封回体内,法术刚刚催动,腹中就一阵疼痛,胜过刀剜斧砍!伯琚差点没有叫出来!
      伯琚死死得咬住牙,再一次催动法力。这次有了准备,尽管疼痛难忍,他还是顺利将咒文念完。
      他靠在软榻上,只觉得眼前发黑,下身是不再出血了,可是疼痛一刻都没有停止。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精魄在向下冲撞,想打破他的法术。
      绝对不行!伯琚安抚着肚子,如果不足月就让她出来便会先天不足,不论多疼现在都不能诞下精魄。
      他腹中的婴儿可不懂这些,只一个劲儿得向下用力。
      因是用法术封锁,犹如结界,两股力量相撞使伯琚的肚子中像要爆开,疼得撕心裂肺。伯琚不在乎这些,可是,如果任由精魄横冲直撞下去,受伤的早晚还是虞婤自身。
      伯琚试图安抚不老实的肚子,又担心有损虞婤不敢擅用法术。他只能一下一下在肚子上打圈。

      (十七)

      伯琚就这样揉了有小半个时辰,肚子却一点要安静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精魄还是一个劲儿得向下冲撞,他手能触及的地方已经硬得像铁块一样,能摸出婴儿来回踢蹬的小脚。
      再撞下去,就要伤到她了。先天不足还可以靠后天弥补,如果伤到问题就严重了。伯琚抬手解开刚才的法术。婴儿脱离了束缚,一下子冲到下面的出口,让伯琚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下腹坠涨得疼痛,肚腹硬得好似裹了一块滚烫的石头,伯琚不由自主的想要用力将石头排出来。只是稍一用力便是一阵让人眼前发晕的剧痛!
      伯琚根本不懂用力的时机,完全凭借本能。力气使不对,孩子在里面乱踢乱打,伯琚疼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却是不知道哪一脚踢到肠道,在疼痛之中兀自升起一阵快感。

      (此处因众所周知的原因删减部分内容)

      伯琚修行多年,此时还能保持神智,他知道只有孩子出来,才能解决问题。伯琚闭眼咬牙,挺起身体,下部一阵撕裂的剧痛忽然袭来!却不知为何从口中流淌出的是一阵撩人的□□。
      伯琚的神智好像被忽然中断了一瞬,那份憋涨的痛感清晰得提醒着他,孩子还没有诞下来。
      伯琚不知道生孩子需要多长时间,但是人长时间不呼吸总是会窒息的。原本在帮莫青渡劫的时候已经是力气虚耗,现在伯琚整个人都是瘫软的,他只希望能沉沉睡去。可是,疼痛不会让他睡去,时间也不允许,伯琚攒足了最后一口力气,猛得挺身用力!
      潮湿的软榻几乎要被他捏碎!他一直期待的生命从他身体里滑落而出。

      (十八)

      云流宫的四扇宫门重新打开,厚重得白色大门没有丝毫声响,就如云朵一样轻灵得张开了怀抱。
      水泽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被血水和羊水侵染的软榻,在伯琚的法术之下已经恢复了原来纤尘不染的样子。云流宫里又是过去洁白飘渺的模样,包括它的主人也不再肚腹臃肿,长身而立,正是云淡风轻的上仙姿容。
      轻盈得白衣垂下,伯琚就站在软榻前,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襁褓。襁褓中粉雕玉砌的女婴儿正在酣睡。
      “师母?”水泽的话一出口觉得不妥。
      “要长到十五岁才能想起来,现在就叫她小婤吧。”伯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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