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的悲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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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平躺在未曾铺盖的榻榻米上，凌乱的墨色长发散开于浅绿色的单调背景。
他静静的，静静地闭着双目，他的表情是一直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久的梦。久的忘记了本该深刻印入心底的记忆，久的忘记了指尖所触碰的本该熟悉无比的温度，久的忘记了光阴流转，久的忘记了…他自己。
又或者，其实一切都仅仅只是一场幻。
其实再多再多的碎片堆砌也只铸就了虚妄的堡垒，真实的世界里，大概只是过去了那么一个瞬间。
银白色的月光覆上男人的面颊，从光晕里突化出的驳杂色块渐渐回复最初的模样。也许真的过了很久很久，男人的眼睑开始轻轻地颤动，连带起他长却并不十分卷翘的睫毛，抖落一世华光。
他缓慢地睁开眼，任眼球被一瞬抵达的光明刺中。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看到灯光里一些人熟悉而焦急的面孔，以一种希翼的担忧的眼神迫切地看着自己。
他们的嘴唇在动，仿佛终于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友一般不断呼唤着什么。那些声音宛如一个个躁动的音符，想要就这样蛮横地闯进他脆弱的耳膜。
但是他听不清。
混乱的思绪像是一盘散乱的沙，无论如何也聚不成一个明了的形状。他只觉得莫名的烦躁，心里空洞洞的，像是遗忘了什么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
他的记忆似乎出了问题。
他开始努力地回想，仿佛是为了探寻真理一般对着虚空伸出自己的手。他看到自己白皙的皮肤上尚未被处理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在这样一双漂亮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猛然瞪大了自己的双瞳，像是被灯光与伤痕在某一刻激醒，内心忽而随之涌起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不安与伤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起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向着自己所认为的方向而去，他只知道，在看到躺在被褥间的青年像是抵达了最美好的彼岸那种安静的面容时——
他遗忘了一切。他记起了一切。
——他是谁？
他是宇智波斑。
——为什么他能将世界看得这样清晰？
因为他拿走了弟弟的双眼，因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因为他的弱小，因为他的疏忽……所有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颤抖着双手覆上青年脸上缠绕的染血的纱布，那之下是一片空洞，正如他倏然里变得无比空洞的心，只剩下空空如也却漫溉了心底的悲哀。
——谁在彼岸唱着古老而熟悉的歌谣，将他的心一并带入永远无法挣脱的深渊。
他慢慢地，慢慢地，低头凑近青年平静的脸庞，在他的眼角落下轻盈如羽毛的吻，将他搂在自己的怀中，一遍一遍的不停呼唤，仿佛对待世间仅存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泉奈……泉奈……”
——如果这是梦该有多好。
似乎在这样黯淡的空间里这样悲恸的心情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情感缠绕，但他无暇再顾及其他，眼前只有青年像是即将幻化为虚妄的面容。
耳边族人的呼唤逐渐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每一句却都如犀锐的针尖刺入千疮百孔的心底，不断提示着自己这个无论怎样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尽管他知道——
他的弟弟已经死了。
——宇智波泉奈死了。
为了宇智波一族，为了自己挚爱的兄长，宇智波泉奈在那一次的战争之后，将双眼赠予兄长，不治身亡。
那之后他得到了清晰的视野，得到了明亮的世界，得到了新的力量。他用这种以弟弟的双眼所换来的力量，将仇恨孤注一掷地向千手一族发泄，无视于更多期盼和平的声音，不断发动伤亡惨重的战争。
但是他仍然败在了千手柱间的手下。
木叶建立了。
他的族人贪恋和平。
而即便这种切近的和平真的能够将他吸引，他也始终感到了内心的空洞与无力。的确啊，虽说是切近的和平，那也只是一种虚伪的和平罢了。
这个世界在他眼中仍旧宛如地狱，甚至比地狱更加让人恐慌。
他想他知道原因——
“宇智波斑始终觉得没有宇智波泉奈的世界是不完整的，没有泉奈的和平于斑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来表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柱间就在他的对面，他们共同站在宇智波一族的石碑前。柱间的表情在听完他说的所谓真相与真正的梦想时变得不解与悲伤起来，但是那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仿佛根本未从心底念出，而仅仅是孑存于内心最深处的执念。
那些话语被风刮成了凌乱的碎片。
柱间没有听清。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憎恨着谁。
他走了。
他离开了木叶。
他再次和柱间开战。
当柱间手执战刀贯穿他的腹部时，他才知道他变了很多。
那时昏暗的天空下着并不算小的雨，尽管战场已经被他们开拓成巨大的缺口，他依旧觉得这里的空间竟是意外的狭小，连呼吸都变得那么的困难。
不然柱间怎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的族人早就抛弃了他，他亲手参与创建的木叶早就不认可他，现在终于连柱间也放弃他了。雨滴落在面颊，顺着他白皙的下颚滑落，却并不觉的悲伤。
他在雨雾迷离间伸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眶——宇智波泉奈永远与宇智波斑在一起。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设置好了万花筒。
他看到柱间因为脱力也同样倒下，但是柱间的表情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他看到柱间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子，墨色的瞳中是他有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柱间半张着嘴，他绯色的眼瞳中倒映出柱间唇齿的一张一合。
世界有些静默。
“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的悲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