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
方城听风楼分舵。
听风楼青龙堂的杀手，都不习惯从大门进去。
柳十九也是一样。他刚翻进院子，就被楼里来回巡逻的人捉住。他也没反抗，跟着那俩人往青龙堂主那儿去。
并不是每个青龙堂的杀手都有机会看到堂主卫南山的。青龙堂有自己的任务分配机制，不同等级的任务有不同的负责人。而柳十九这次的任务，恰是青龙堂主亲自吩咐下来的。
到了青龙堂外，那两人搡了柳十九一把，让他自己进去。
柳十九暗暗摸了把自己腰后别着的匕首、腰间挂着的锦囊，吸了口气推门而入。
这间屋子没有掌灯，昏暗得很，只能借着窗口透进的月光勉强看清主位上坐着个高大身影。不过柳十九却清楚得很，现在坐在主位上的必定是青龙堂主，不出意外的话，他身侧应该还站着一个刑堂的副堂主。
柳十九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六十九号枭参见堂主。”
听风楼规矩严苛等级分明，各分堂又分别以青龙堂、修罗场、朱雀堂、刑堂为尊，既然青龙堂主坐在这儿，刑堂副堂主就只有俯首的份，又哪能担得上谁的大礼呢？
卫堂主语调低沉，不怒自威，“东西呢？”
堂主不发话，柳十九当然不敢起身。自己又是没完成任务的，身子伏得更低，回禀道：“属下任务失败了，东西没带回来。”
青龙堂主面色一暗，挥了挥手道：“去领罚吧。”
刑堂副堂主从青龙堂主身后走出，朝柳十九走去，柳十九忙道：“禀堂主，属下虽然没完成任务，但现下只有属下能找出账簿。”
刑堂副堂主停了脚步，立在一旁等卫堂主的吩咐。
“哦？”青龙堂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饶有兴味地问道：“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柳十九听到卫堂主的问话，心里就宽了几分，回道：“属下在账簿上涂了百日香。”
这百日香是柳十九研制的追踪药，是用子母蛇中的母蛇混合剧毒的隐凤草制成。涂上百日香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子蛇追踪，但在百日内不涂上他特制的解药，就会被母蛇毒腐蚀得连渣也不剩。
是以柳十九敢说现在只有他能找出账簿，也只有他能保这账簿无虞。
卫堂主笑道：“还真有你的。”他觑了眼柳十九，“怎么，受伤了？”
“已经无碍了。”柳十九回道。
卫堂主点头道：“给你两天时间，养好伤去把东西带回来。”
柳十九低头应是,又行了礼,告退了.
刑堂副堂主看着缓缓合上的门,阴阳怪气道：“卫堂主也太骄纵下属了。”
卫南山冷哼道：“不过是看他有用罢了。”
柳十九制毒的手段一流，他手里出来的很多东西，即使是楼里的毒王南许许解起来也觉得棘手。
有这种本事，能保命却也是一大威胁，即使这威胁是他卫南山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宝剑。
柳十九出了青龙堂，长舒口气，心有余悸地往自己那屋去。
虽说手里握着撒手锏，可他毕竟不知道这账簿的重要性，拿东西要真是件可有可无的，他可就犯了堂主的大忌了。
幸运的是，这次，他又赌对了。
柳十九甫一推开房门，一柄利剑迎面刺来。他似是早有准备，侧身一闪，抬手捉了来人手腕，往外一掰。
那人跟柳十九功夫不差上下，但柳十九现在伤势未愈，手劲也不大，竟然被那人挣开。柳十九趁着那人挣脱的功夫，拔了腰间别着的匕首，猱身而上，匕首已经横在那人颈间。
柳十九却收了匕首，一边跟着那人进屋一边笑道：“你又输了。”
那人也笑道：“还不是打算欺负你受了伤？”
方才偷袭柳十九的正是他在这听风楼里唯一的朋友，也是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同住的室友——编号三十九的鹰。
柳十九直接躺床上了，“哎呦哎呦”的叫着。
鹰从自个儿榻边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中翻拣出一个瓶子，扬手丢在柳十九怀里，坐在榻上一边擦拭他那把剑，一边关切地问他：“怎么还失手了？你不说任务挺简单的吗？”
“没料到那老头子屋子里还有机关。”柳十九拆了蝴蝶结的包扎，拿着那药不要命的撒。
“你可真行。”鹰笑道：“堂主居然能忍你这么久。”
柳十九很得意，“早说让你带点东西备着了。”
他研制出的那些好用的药，几乎都有给鹰准备，不过他不怎么用就是了。
柳十九涂了药，又颐指气使道：“绷带。”
“啧，惯得你是吧。”话是这么说，鹰还是抬手摸了一卷绷带扔了过去
柳十九缠了两圈，胡乱系上，把剩下的半圈绷带丢过去的时候，注意到鹰在擦拭他的剑，疑道：“你刚受了刑，怎么又有任务？”
“我也不想。”鹰耸了耸肩。
柳十九从自己腰上系着的锦囊里摸索半晌，找出几个瓶子，一股脑全丢了过去，“都拿着吧，可别死了。”
鹰手忙脚乱地接住，咧嘴笑道：“放心吧小六子，我肯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柳十九“嘁”了声，无情地戳穿他的大话：“你哪次不带点伤？这次什么任务啊？”
虽说听风楼青龙堂的任务都是保密的，但他俩之间倒没这么讲究。
鹰收好那些瓶瓶罐罐，躺在床上回想自己的任务，回道：“不知道。我只负责引开别人。”
柳十九疑惑道：“你可是楼里数一数二的杀手，怎么还会有瞒着你的任务？”
“少变着法儿夸你自个儿了，我每次都打不过你好吗！”鹰笑道。
俩人沉默半晌，柳十九突然抱着被子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怎能想起问这个？”鹰歪着脑袋看他一脸羞涩，疑惑道：“你找到你家人了？”
“没有啊。”
鹰突然来了兴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话说你这次出任务到底遇上什么人了？我看你是包扎好才回来的。而且……”鹰一脸猥琐地瞟了瞟柳十九丢在一旁的带血布条，“而且，还是用亵衣包扎的哦。”
柳十九抱着被子不说话了。
鹰等了会儿没见他有什么动静，痞笑道：“哎我说你该不会是遇上什么姑娘了吧？看你这一脸思春相。”
柳十九被他说得怪不好意思，蒙着脑袋闷闷道：“没有啦，你别瞎说。”那个自称萧宁还给他起名字的家伙，明明就是个男人嘛。
鹰一副坐等八卦的样子，缠着问：“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好吧。”柳十九认命地探出脑袋，妥协道，“说就说呗。”
“我之前不是去踩过点吗？就趁着那家老头子不在的时候溜进他书房，还进了密室。谁知道他那密室里居然有机关，我没防备，就受了重伤。”
鹰知道这不是重点，他们哪次出任务不会受点伤呢？恐怕这受伤之后的，才是重点吧。他瞄了眼地上那团带血的布条，猜测道：“你该不会是潜进小姐的闺房了吧？”
柳十九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整天都想什么呢？”
鹰好奇了，竟然不是这种经典桥段？
柳十九又接着道：“我准备翻墙走的时候，被萧家三少爷发现了，我就威胁他，他就把我藏了起来。”
鹰的神色古怪起来，沉声唤道：“小六子。”
“嗯？”
“你以前好像给我分过桃，那时候我没明白你的意思，居然给吃了。”鹰特无辜地眨巴着眼，“我当时真不知道你啥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柳十九疑惑地问：“什么我什么意思？你才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柳十九表现出完全不懂的样子，不过鹰已经自觉地把他这副模样当做是害羞不好意思了，就没再说这个话题，毕竟大家还是好兄弟嘛。他又兴致勃勃地问道：“然后呢？就是他帮你包扎的伤口？”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柳十九道，“然后我就回来了。”
鹰的一脸期待瞬间就垮掉了，“这就完了？你问我‘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小少爷给你起了昵称？”
“哦对。”柳十九想起了这一茬，就点了点头，“他说六十九啊枭啊什么的一听就像是杀手的代号，就叫我‘柳十九’。我觉得还蛮好。”
鹰也点头，回应道：“嗯，是蛮好听。”
柳十九听出他这话里的黯然神伤，再想起自己现在不过是把杀人的剑，有了名字的喜悦也被冲淡了，闷闷道：“没关系，等我们找到自己的家人就偷偷脱离组……”
“别乱说！”柳十九的话被鹰急急打断，“仔细隔墙有耳。”
柳十九无奈，“现在才说隔墙有耳，晚了点吧。”
鹰笑道，“这不是害怕么。”顿了顿，他突然又开口，“遇到你之前，我叫林青云。”
柳十九不是头一回听他说他过去的事，却是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名字，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讲。
谁知鹰并没有继续讲下去，只是唤了萧宁为他取的名字，“柳十九……吗？以后就这么叫你好了，蛮好的名字。”
“林青云”三个字在柳十九嘴巴里嚼了好久，却叫不出来。他已经习惯称呼他“三儿”了，在听着有姓有名这仨字儿，就觉得沉甸甸的，怎么都叫不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