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换命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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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叶二当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阴恻恻，以至于直到第二天早上出发的时候，张远山依旧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对于这一点，忙着检查行李的黑发男人也懒得深究。在他看来，张远山这种金毛笨蛋根本就不是留得住心事儿的人！不用多加宽慰，他自己就能恢复元气。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接下来一路旅途中遇见的好风景，也确确实实地让耷拉着脑袋的男人精神起来。
参照文献里的记录与地图，李家村，他们一行的目的地，照现在的说法其实位于湖北省恩施市附近。自古以来，荆楚一带多丘陵，山间雨水丰沛，更是不乏植被作物。因此要是说这个地方的某个山沟沟里藏着一个相对隔绝的村子，那是半点儿问题的都没有的。再加上恩施市这个地方儿本就临近张家界，其周围还遍布着几个少数民族自治州，以至于在张远山的念想里，比起一个神秘的荒村，李家村带给人的期待更像是一个深藏于青山绿水之间的世外桃源。
综上所述，一路上他竟是足足期待了两天。
可惜，再多的激动都磨不过长途跋涉的折磨——哪怕是下了火车、抵达湖北之后，他们还依旧要换乘汽车继续奔波上大半个礼拜——而这更不是终结，实际上算上最初的火车转车，这一路他们可是要调换四次交通工具的！越是往后，他们的行路就越发艰难，甚至到最后时，就连一开始精精神神的张远山都萎靡万分地抱着行李、打起盹儿来。
没错，这里的青山绿水确实是一派秀丽风光，可任谁总是在牛车上颠簸着、反复欣赏着那万年不变的画面，都不会表现得有多愉快吧？事实上，就连在一边瘫着脸的叶二都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呢！
“喂，醒醒！”
就在张远山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他身下不停嘎悠悠的牛车终于停了下来。下一秒，还不等他彻底清醒，靠在另一边的叶二忽然就卖力地摇晃起他的领口儿。
“喂，快点儿起来！我们到了！”
半梦半醒间骤然遭到这一击，男人当即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可他这一睁眼，就讶然看见叶二那张俊脸凑得极近——不知为什么，在对方格外专注的视线里，张远山可耻地红了下耳朵。
“知、知道啦！”
心虚地推了叶二一把，张远山一个翻身、匆匆跳下牛车来。虽然平时里他开玩笑的尺度并不小，可忽然这么抽冷子近距离与男人接触，他倒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别忘记行李，我去付账！”没注意到张远山忽然爆发的羞涩情怀，叶二在确定前者并没有什么不妥后，直接开始忙起正事儿。只见，他一边掏出怀里的钱包，慢吞吞地与拉车的老大爷结算着车费；一边蹙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村子周围的环境来——嗯，青山怀中坐、绿水门前流……若是从地理位置来看，这个不大的村子可算是取址精心，其大环境上的风水更是算得上出彩了。至少单从风水大势上，他根本就看不出这个地方究竟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起命案！
就在叶二眯着眼盘算着怎样才能从本地人嘴里试探上一二的功夫，忙着拎行李下车的张远山忽然哼唧了一声。
骤然被打断思绪，叶二不怎么高兴地回头，随即就发现张远山正笨拙蹲在地上、揉脚腕儿。眼尖如他，倒是立刻就在男人那件白T恤的下摆处看到了一片浅浅的血痕。
“怎么了？”
“对不起，先等我一下哈。”感觉到叶二那探究的实现，张远山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左手，“刚才接行李的时候，人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结果腿上没什么问题、胳膊倒是被刮破了。”
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倒略显懊恼。也是，一行的两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行事自然不会娇气到哪里去。可偏偏他出师未捷就先负伤一次，就算只是因为意外，随后多少也会拖累到叶二这家伙的工作进度。再联想到黑发男人之前拒绝他同行时所用的‘拖后腿’这一借口，张远山心里自然不怎么好受。
见状，叶二心里一笑，面上依旧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只不过悄然间，他的右手却是顺势探了过去，随之将张远山暂时摆在一边儿的行李提到了手里。
……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张远山胳膊上的伤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刚一进村子，他胳膊上就停止了流血，整个人也好似撒起欢儿的大金毛，迅速恢复了活力。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兴奋劲儿的张远山相反，落后一步的叶二就显得严肃许多——漫步在暗红色的石子路上，这个黑发男子几乎是堂而皇之地在用审视的神色打量着村子里的每一份布局，生怕自己遗漏掉什么重要的线索。
虽然叶二与张远山两个人各怀心思，可他们的步速都并不很慢。没一会儿，两人就顺利抵达了村子最北面。按照资料中的说法，李家村每一任村长都必须住在这边儿。
说起来，这李家村虽然占地不大，但村子里行走的村民却并不少。而他们两个陌生人在这里自然是分外显眼，于是乎在被围观之余，他们的情报自然会被人传递给村长知晓。而等他们远远看到那个‘村长小院儿’的时候，那位等得消息的村长早已等候在院门口了。
出乎张远山的意料，这位村长先生并不是他想象中那种白发老爷爷的形象。相反，他整个人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行事间更是一副热情爽快的性子。
“诶哟，还真是稀客咯！”似乎察觉到张远山的惊讶，村长热情地伸出手、拍拍男人的肩膀。随后，这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汉子大笑着，一边寒暄一边将两人领进屋子里，“我们村儿可偏僻得很哟，你们还是我在任时看到的第一组陌生人哩！”
说话间，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廉价香烟，直接塞进张远山的手里。随后，又动作麻利地翻过桌子上倒扣的几个茶缸，为客人倒起水来。
“哦？是嘛！”迷迷糊糊地握着被硬塞进手里的烟盒，张远山在这种超乎想象的热情招待下似乎有点儿迷糊，这同他想象中那种‘偏僻且隔绝的山村’气氛完全不符，“那可太荣幸啦，正好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
“他还是第一次出外勤，有点激动。”猛地打断笨蛋队友‘坦白从宽’，叶二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硬皮小本儿，略带傲慢地抖了抖。
见状，张远山和村长均是一愣。随即，机灵的村长顿时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附和道：“哎哟，都怪我、都怪我！见到客人太高兴，结果差点儿忘了正事啦！”
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这位村长先生的手下动作却也不慢，竟是毫不犹豫地接过叶二手里的‘证件’，认真检查了良久。趁着这个功夫，叶二猛地冲张远山使了个眼色，示意后者闭上嘴巴，随即才故作不耐烦地道：
“我看村长你还是快点儿给我们盖上接收单位的印章吧，否则万一最后忘记了，结果害我们特地跑一趟却没证明，那才麻烦大了呢！”
“哦，是、是嘛！”听了这话后，村长狐疑地喵了张远山一眼，方才犹豫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回来，“既然是国土考察课的同志有任务在身，那么我就先代表村里人表示欢迎啦！至于印章嘛，那个必须等最后才能盖。这个也是规矩，还请两位同志理解一下。”
“我懂得，那这两天也得麻烦贵村通融一下了。毕竟问题涉及到土地面积问题，虽然负责具体测绘的人员下一次才来，可我们也不好……”
听到叶二这个若有深意的停顿，村长立刻摆出一副‘我懂得’的模样，连连点头：
“这个我们明白！一定不会干扰到几位工作的。至于这几天的住宿么……”
“这您不用担心，随便安排我们接住到老乡家就成！”微微一笑，叶二状似体贴，“毕竟一路走来都没发现招待所，看来贵村确实和资料上一样，很少接待外人呢。”
“哈哈，也是呢。毕竟我们这里偏得很，有没莫子特色，吸引不得游客咯！”听了这话，村长顿时无奈地苦笑一下，方才叹着气站起身，“走吧，两位同志。趁着天色早，我先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一路上辛苦得紧，你们也得好好休息一下哩。”
说完，他率先带路出发。跟在他的身后，叶二与张远山对视一眼，默默迈开了脚步。
不过事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叶二这家伙的预料，比起村长小院后身儿那个属于自己的居所，这位村长竟然选择将他们两个安排在其他村民家里！一路上，似乎不打算接受他们的质疑，他的步速挺快，不过一会儿就将两人带到了村子中心。不知是不是巧合，这间房子恰好也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幢二层小楼。
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片矮房的环绕中，这个灰白色的建筑总给人一种不怎么美妙的感觉。
一到门前，村长立刻回头冲他们笑笑，继而迫不及待地敲了敲这扇看上去有点破败的木门。
蹦、蹦、蹦。
伴随着三声闷响，漆黑的木门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地摇曳了两下，随后就被屋主人从里面打开。而后，伴随着淡淡的香气儿，里面竟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来：她看上去还很年轻，20多岁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用一身奇怪的黑色衣裳将浑身上下都裹得死死的，反而在脖颈间可以透出妖娆的曲线。明明早已到了晚饭时间，这女人却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就连打量着叶二与张远山的眼神儿也透着股湿热的味道。
敏锐地意识到问题，张远山顿时尴尬非常。这种眼神儿他简直熟的不能再熟！看来这次他们几人可做了一次坏人好事儿的笨蛋啦！
他本以为村长会说些什么，可哪知道，这家伙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竟然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直接伸手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自顾自地对着他们介绍道：
“这是小王，同志们这两天就暂住在她家吧，这里可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哩！”
闻言，那个奇怪女人一笑，竟是半倚着旧木门，哑着嗓子调笑起来：“两位打哪儿来，真是出落得好俊的模样咯！”
听到这里，张远山到底没忍住，憋红了脸对着村长道：
“那个，这里不太方便吧？我们也不需要住太好，可不可以换一家……”
“小王一个人可不太容易，她家汉子去得早，这才不得不自己个操持家务。”好似没听出张远山的真意，村长摸摸下巴笑道，“你们两位入住，可要记得多填一份儿饭伙钱，多少也算帮咱们村一个大忙了。”
张远山虽然还想说什么，可一旁的叶二却忽然拦住他，并一脸热切地注视女人的领口，词不达意地点着头：
“说得好，村长还真是深明大义。我们俩今天就住下了，要是有什么闲话，明天还得请您出言一二。”
“这是当然，村里人会理解的，毕竟也是乡里乡亲，又能说啥子？！”
摆出一副同道中人的笑容，村长又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小王你记得好好招待两位贵客啊！”
“是，是！您就放心吧！”
说完，她冲着叶二抛了个媚眼，之后扭着腰就往屋里走：
“这边儿走，你们两位先上楼洗个澡吧，我先给你们俩做饭去。”
……
***
“真是太奇怪了！这儿的人是不是思维有问题啊？！”怒气冲冲地将行李丢在床边，张远山活似吃了枪药，整个人暴躁地来回在屋子里踱步，“明知道这寡妇作风有问题，还让我们住进来，村长他是不是……啊！对了，阿毅你没好到哪儿去，真是的，明知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要求啊！”
猛地停下步子，张远山怒视着站在窗边、一脸悠然的叶二，语气欠佳。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叶二只是不轻不重地回视了一眼：
“就是知道有问题，才要住过来。”
“哈？”对于叶二这样的神逻辑，张远山表示困惑不解。
“这是村长故意卖我们的破绽，你要住过来，他才能安心。”叶二一边解释着自己的用意，一边轻蔑地勾起嘴角，“看他家里的装饰就知道，这家伙不是耐得住寂寞的类型。既然他相信了我们是公派人员，自然就得防着有人用作风问题搞臭他！因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我们与他同罪。所以为了稳住他，我们必须顺着他的意思来！”
宛若晴天霹雳，张远山直接被这样的猜测惊掉了下巴——此前他可没想过，就在这么个小地方，自己还能被卷进这种奇葩的明争暗斗里！
“而且无论如何，这女人都一定与那个村长有所联系！甚至于就连那些常人不知的隐秘，凭借着这道关系，那女人恐怕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的。”说到这里，叶二停顿一下，之后却显得无奈，“至少比起村长那个狡猾的家伙，我还是更相信从她这儿，我们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听到这里，就算再不乐意和作风不良的女人打交道，这下子，张远山都只能老老实实地服从叶二的安排。
而就在这么一片沉重的寂静里，叶二忽然叹上一口气，又抛出一个惊天炸雷：
“况且你也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在这个李家村，村长一家必须世代挤在最北边，反倒是一个作风不正的寡妇能占了‘村里最棒的房子’？！”
听到这样的疑问，张远山也呆住了：
‘是呀，为什么村里最好的房子，会归这样一个丈夫死得早、生活困难、作风有问题的寡妇所有呢？’
……
光顾着为这个惊天谜题费脑筋，张远山一时忘了他最初的疑问：
那啥，阿毅你啥时候成什么国土局的公务员了？！
***
当夜，李家村村北的村长院子里。
“确定了么，那两人的身份？”
“肯定没错了，那高个儿的确实是国土勘探局下属考察课的公务员。”
“剩下的矮子呢？”
“明面上是摆出一副天真模样嘀，可能背后另有打算？不过没事儿，反正那家伙是个一开始就中招的笨蛋。”
“那就好，不要引起政/府的注意，否则整个村子上百年的安排就付之一炬，知道么？！”
“是，我们过两天就安排那两人走！”
“这可不够，处理得利索点儿！”
“是，我知道。反正到了之后的山路嘛，下手的机会总是多得很！左右只要保下一个，就足以作为证人了。”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换命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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