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忆初见 ...
-
当初娘亲刚来到九重天上，天君便许诺来日我可以拜在素女门下。传闻中素女样貌气质清丽脱俗，极擅修仙化灵之术，在治世、佛法方面也颇有造诣。相传人界出现之时，素女便受天君指派前往下界辅导黄帝，授其治世方略，教其普爱众生，人界才有如今的繁华之景。此时，素女居于第八重天沈天之上，开辟了琴语庄，受天君所托专为四大名族所出指点开化。
娘亲依旧足不出户，只是命一宫中随侍的小仙之桃领我前去，一再叮嘱我勿要像平日般顽皮胡闹，让别人因为我本体是条鲤鱼而将我看扁了去。
一路心不在焉地跟着之桃身后，心中郁郁。这本来逍遥惯了的生活一瞬间便有了突来的束缚，不仅一日中有大半日要呆在那琴语庄听素女讲学，还不能招惹四大名族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委实难受。
以前在碧水宫时，常常缠着娘亲给我讲人界的事，其中便提到人界的那些贵族子弟。那些纨绔子弟平日的爱好都是逛戏楼子，听风月段子，还爱在大街上非礼良家少女，比我还能惹是生非，尽爱折腾些幺蛾子，没几个是正经的。我举一反三，估计四大名族所出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们个个法术高强，恐怕比人界的贵族子弟还要可怕。再加上我毕竟只是一介微末的鲤鱼仙，再怎么受天君重视也不能去跟四大名族的人斗，以后怕是没安分日子能过了。想到这，更是悲痛欲绝。
之桃在前面领路，一路上见我一言未发情绪低落，再一回头见我那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道是我马上要拜见素女并见到四大名族的人，怕是紧张坏了，遂温柔地出言安慰道：“柔姐姐切莫紧张，醉瑶上君也是为柔姐姐的未来考虑才令之桃带小主去琴语庄，况且天君隆恩，能拜在素女上神门下本是莫大的荣耀，且能与四大世家的人共论经典，切磋学艺，日后必有所成。”
我只是苦着脸哼了一声，暗暗叫苦，我哪里是紧张哟，只是觉得未来堪忧啊！
如此一路昏昏沉沉地坐在祥云上，一炷香的功夫已到琴语庄，之桃告诉我说我只能独自进入，先拜会素女，接下来便听她的安排了。交代完这一切，之桃便行了个礼，转身回宫了。
看来悲惨的未来只有我独自一人面对了......
待到之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漫漫云雾之中，我才缓过神来，转过头打量这琴语庄：没有想象中天君眼中红人的奢华气派，只是平常，并不算高的院墙很是普通，只是天界小仙常用在各自仙山中搭建小窝的紫竹，郁郁葱葱栽成一排，形成一道天然院墙。院门上挂了块牌匾，“琴语庄”三个字飘逸灵动，浓淡相宜的墨色更衬得这琴语庄的幽然。踏过院门，绕过同时茂林修竹筑起的影墙，一片清幽天地呈现眼前，净若碧玉的荷塘旁矗立着假山怪石，鸟鸣啁啾，锦鲤嬉戏，四周青竹摇摇，任由日光在青草地上洒下它们的丽影。啧啧，素女可真会享受，果然人如其名，就爱这种素净的地方。
我微一晃神，只见假山旁多了个两个人影，正背对着我负手而立，看着池中鲤鱼。
仔细一看，只见是一男一女，男仙君一头深褐长发上束了个冠，一席黑色长袍上隐有繁复错杂的龙纹，原本是规规矩矩的打扮看起来却偏偏有几分慵懒之意。旁边的女仙君一头黑色的如瀑长发用绳子随意术着，一身素净白衣，光从背影便能透出沉静端庄之容。只听男仙朗朗道：“弟子昨日仔细参读了师尊所授的净土诸经，略有见解，想请教师父。”
看样子那位女仙君就是我师尊素女了，那男仙......四大名族所出的顽劣师哥......一来就撞上啊！我的头又大了几分，但又不好站在这光明正大地偷听别人讲话，毕竟我是来拜师的。而且这位师哥看起来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于是整整衣容，收敛了一下悲催的表情，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见有脚步临近，男仙君回了头，我这才看见他的面相，看起来像是人界十七八岁的少年，修长的眉眼本应是深邃沉静，此时却含了戏谑的味道：“哟，这不是父君早早就为我指的那个小师妹吗？嗯，不错，这般模样当我的师妹还不算丢脸。”说罢便是一脸调笑的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刚刚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向师尊请教的谦谦君子形象瞬间毁灭，转而代之的是比人界的贵族子弟还要贵族子弟的纨绔流氓。小师妹？就这种人还管我叫小师妹？不过仔细打量自己的身形，不过豆蔻年华的女童模样，这声小师妹叫的也不委屈。
我低下头愤愤地将眼前这个纨绔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顿，努力扯出一副恭谨的表情，对着素女谦声道：“弟子夏千柔拜见素女上神。”素女此时才转过身，抬了抬手：“你就是醉瑶之女？从今日起，便入我琴语庄门下。”我正准备行拜师之礼，却听旁边的黑袍少年悠悠道：“还不快见过师哥我。”我当即怔在原地：我尚未行拜师礼，他这个师哥就当着素女的面如此嚣张僭越，胆子也忒大！估计应该是出身不小。
素女见我愣住，便出言帮我解围：“华章一向不受拘束惯了，你也不要奇怪。”
华章？华章？！他就是华章？！传说中前途无量的天君之子，居然是这个样子！
华章虽为天君之子，但并非其亲生。传说千年之前天君前往第一重天中天时，机缘巧合下在那捡了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蛋，道是被一些无良小仙遗弃的孩子，心生怜悯，便带回自己所居的天宫，置于自己的寝宫玄明殿中亲自施以灵力照料。而百年后居然有一条黑瞳金龙破壳而出。大部分刚出生的仙大多弱小，但他破壳的一声龙吟竟在九重天上上下下回荡了三年，弄的人人皆知天君捡到了一个宝。天君知其日后必会有所担当，认其为子，封为储君，日后承他衣钵。
传闻中的华章出身不凡，灵力不凡，样样不凡，所以我实在难以将眼前的这个无赖和华章联系到一起。
不过素女说他是，他就是，我要是得罪了这位储君日后恐怕再无好日子过，毕竟如今我与我娘亲的一身荣华都拜天君所赐，万一这无赖跑去天君告个小状，天君护短该如何是好？我虽不在乎天君的那些所谓恩典，但为了娘亲还是忍忍吧。
于是面无表情地抱手施了个礼：“见过师哥。”
华章嘴角划过狡黠的笑容，一晃身，消失在竹林之中。
素女对我言明这琴语庄的各项规矩以及平日修课之处，让我过会就来听今日的佛法课，说罢便也闪身不见了。
往竹林深处走去，来到素女所说的静思斋，见一屋的师哥师姐穿着虽似简单朴素，但仔细一看都是做工精细的上品，各族的图腾在华服上隐约可见，眉宇间透出贵族气息，谈吐间也是尊贵大方。我松了口气：大概是我想多了，四大名族的人修养好的很，除了那个自命不凡的储君有点不正常。
寻了一空座，刚一落座便见一黑色长袍闪过，生生坐在我斜前方，虽始终没看我一眼，但侧脸上勾起的嘴角却落入我眼底。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个活宝！
素女的佛法课我听得昏昏沉沉，西天佛祖想的东西果然不是我这种一介小仙能够参透的，正晃神中，只听素女道：“夏千柔，你来说一下你对这段佛法的见解。”我一个机灵，今天的运势也忒差，出门前没翻黄历啊罪过！
但凭借百年来惹了各种祸事依旧能心安理得的强大气场，我稳了稳心神，站起来对素女施了一礼道：“弟子初来乍到，对师尊所授之业刚刚了解，很多地方并不能立刻顿悟，烦请师尊见谅。”
我正为我这一套正儿八经的说辞暗自自夸，只听斜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我怎么记得这段佛法师尊刚刚解释过呢？”遂站起向师尊行了一礼，“师尊可愿听弟子的见解？”于是规规矩矩有条有理地将佛法细细解读，得了素女的一声赞许和几位师姐倾慕的眼光后还不忘得意洋洋地扫我一眼。
今天可真是晦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学。这九重天上的师尊一般都会辟一间弟子房供散学的弟子居住，可素女喜静，散学后便让弟子各自回家。
这迟到了这么久的散学终于来了！一想到斜前方还有个人，不经一抖，身形一闪，已到了刚刚素女和华章所站的荷塘旁。仔细一看这荷塘，比碧水宫的漂亮多了，池底似深不可测，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不禁鱼性大发，眼看四下无人，想着我那些勤奋的师哥师姐说不定还在静思斋探讨佛法呢，于是化了鱼身，便跃入池中。
纵观世界浮生百态，这世间的很多悲剧，就是由这些不该有的好奇心和探险心理引起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忆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