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广州烟火（2） ...
-
当他们越过广州城的城墙之时，夜晚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城墙外的小路上，一辆马车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辆马车很小，但很精致。漆成黑色的木制顶棚上雕刻着漩涡花纹，四壁上也贴上了金色的壁纸。高个子把孩子抱上去，然后自己也钻进马车。说真的，这辆马车要容下第三个成年人也很困难。
马车夫在他们都上了车之后扬起马鞭，细长的鞭子“啪”的一声抽打在棕色马浑圆的臀部上，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沿着小路向南跑去。由于马车很小，所以即便只有一匹马速度也很快。不久，他们看到小山包上绿丛掩映的一座小塔，然后小路结束了，各国商馆出现在珠江岸边。
马车在美国馆门前停下，高个子钻下马车走上前去，侧门打开了，他跟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又回到车上。侧门敞开，宽度刚好足够这架小马车驶过去。马车夫扬起鞭子，准确地穿过侧门，这扇黑色的小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穿过侧门之后，马车放慢了速度，棕马悠闲地拉着身后的小车厢在干净平整的路上慢跑。两侧种满了灌木，其中点缀着月季和蔷薇。但此时并不是它们开放的季节，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中的浓绿。灌木之后是高大的乔木，广州的适宜那些长着宽大叶子的乔木生长，它们长得很旺盛，夜风摇动着硕大的叶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透过乔木间的缝隙，他们可以看到后面大理石修建的圆形喷水池，清凉的水柱顺滑地从小天使肩上的贝壳里流出来。清冷的月光照得水柱散发着银光。最后，马车停在一栋雄伟高大的哥特式建筑前。
高个子跳下车，转过身把孩子抱下来。马车夫拽着缰绳，让马车掉了个头，沿着另一条路走开了。高个子拉着孩子的手，并没有走进那栋宛如城堡的建筑，而是绕过它，走上旁边的小路，转过一个精巧的花坛，进入一栋小一些但同样华丽的房子。他们沿着铺着棕色木地板的走廊朝前走着，起初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精致的油画，后来不再有油画了。他们进入尽头左侧的房间，高个子点亮煤气灯。
房间里的陈设说不上豪华，然而很舒适，简约的实木衣柜、书桌和圆凳，一角摆着一个衣架。正中央靠墙是一张宽大的床，床上铺着整洁的白被单和羽毛被，还有松软的白枕头。正对着床的墙上贴着一面大圆镜，纯银镶边，边框上雕刻着优美的弯曲凹痕。镜子下面放着一张精致的小桌子。靠外面的另一边看了一扇一尺半见方的窗户，被云层削弱的月光透进来，照在洁白的大床上。
孩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高个子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你呆在这儿，我得走了。别出去，别跟任何人说话。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他走出去关上门，很快又开开门探进头来：“衣柜里有你的睡衣，还有你的早、中餐。”这次，他关上了门，孩子听见他在外面锁上了门。
孩子失神地坐在大床上，毫无睡意。他有点儿想抽泣，但握紧了双拳，忍住了鼻子上那股酸劲儿。等到月光从床单上慢慢移到枕头上时，他抹了一把脸，起身打开衣柜，一眼看到了里面的白色长袍和宽松的短裤。上面一层的横板上放着一大杯水，两盘面包，一盘烤的松脆的烤鸡。
他换上睡衣，爬上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着，他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他这么安慰自己，命令自己合上眼睛。
夜晚快要结束了，白昼即将来临。但是谁也不知道张开双臂迎接他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广州烟火（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