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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木偶与挽歌1.沙漠,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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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櫑,丧家之乐;挽歌,执绋相偶和之者。 ——《搜神记》
窗外是白茫茫的云海,清恒靠在座位上静静地看书。但,同时有这闲情的唯墨书而已。另一头,禇新几人围着新加入的璇闭不上口。就连不太主动的沅汐都和观月愉快地聊着。据说,清恒那晚引发的雷电在结界外的部分吓得在附近散步的观月不清,幸而沅汐及时出现,两人就这样熟了。虽然事情的后续是夏淑为没能护在观月身边嚷嚷了几天,然后一行人上了飞机。
不错,飞机。禇新大少爷利用这十天假报了芒城的一个旅游团,并调用了私人飞机将几人运到与旅游团的集合地。要说这趟旅游没什么目的,谁也不信,但禇新意外地守口如瓶。
众人闹腾了一会儿,都蔫在座位上。清恒看书看的累了,原想闭上眼休息休息,却那么睡着了。仍再看书的墨书感觉肩膀被拍了拍,抬头就见璇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又点了点他的座位,墨书会意。已深睡的清恒不觉身边的人换成了璇。
璇斜着身近距离地观看清恒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点了点清恒的脸蛋。
“咳咳!”已换掉座位的墨书轻声咳了咳,心里默念“非礼勿视”。璇停下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清恒的睡颜。那轻颤的睫毛浓密修长,像把羽刷一样在璇的心头扰着。
男孩子怎么能有这么长的睫毛呢!璇盯着那脸,思绪已跑到天外,真的很像啊!璇低头倚在清恒的肩膀上,感叹,连感觉都一样。但,不是一个人。
埋在书中的墨书回头探了探情况,扶了下眼镜,他才没看到清恒微微张开了眼睛!
禇新与沅汐探讨着妖怪就睡着了,沅汐默默地拿着竹简用金砂画着字符。观月与夏淑相拥而眠。墨书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闭上眼小憩。璇靠着清恒陷入梦乡。
一舱的安宁,也是这段旅程中最后的宁静。
透过玻璃,看着扬起的黄沙,清恒自然地堵住禇新的去路。
“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夏淑大姐拎起了禇新的衣领。
禇新一挥拳头,道:“沙漠探险啊!”这似乎能解释为什么禇新带了一堆行李,感情是给他们晚上准备的。
众人还没来得及继续深究,空旷的休息厅外就传来了引擎的轰隆声。从玻璃门可以看清,那是一队开着越野车的人马,车上下来的人从10岁到40多岁不等。先跑进来的是个10岁的男孩,径直就往璇抱去:
“大姐姐好漂亮。”男孩发育的很快,10岁就有160出头的个子,幸而璇是模特身高,免了尴尬。
“朗岚,不要这么不礼貌。”一个女人追了进来,三十大几的年岁了,皮肤还保养的像小姑娘一样,尤其是那双手。
“没关系。”璇温柔地笑着,低头与男孩四目相对,眸中金光流动,男孩就自觉松了手回母亲那去了。
清恒识人尤为警惕,已经在审视陆续进入的团队。其后进来的是一对三十出头的考古夫妻,脸上一直挂着友善的笑。在后是一个摄影师,一直低头摆弄着相机。和摄影师一道进入的还有一名作家,进来后就站在玻璃窗边看着黄沙,不时在手中小本上写上几笔。
“你们就是那几个新加入的小朋友吧!”最后进入的一个豪爽的东北汉子和廋的杆似的男人。东北汉子叫朗逸,是那年轻女人的丈夫,消瘦男人杨凡是他的兄弟。考古夫妻姓关。摄影师和作家都寡言还是由朗逸介绍。清恒将目光转移到门外的那两辆越野车上,从沙土来看,应该已经在沙漠中跑了不少天了。
清恒在心里下了定义,不做声,那边沅汐冷笑一声:“心怀鬼胎!”
“嗯?”这话也只有离得近的观月和耳目聪明的璇与清恒听见。
的确,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群性格迥异,看上去也不是很熟的人跑到沙漠里来共患难。不是心怀鬼胎是什么?
清恒与璇对视一眼,墨书继续非礼勿视。他原本还想提醒禇新,谁知禇新两步上去,跟朗逸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聊开了。墨书怀疑这旅游团的原因十分简单,他认识一个人——那个摄影师,据他所知,那人……
就算在反对,禇新家的飞机已离开了,约定了五天之后来接他们,众人不得已与旅游团分两拨上了越野车。清恒等人坐的是杨凡的车,朗逸在一旁开着另一辆。但清恒七人却分开了,沅汐观月夏淑是在朗逸的车上。分配的时候,清恒故意皱了皱眉头,却被人精样的杨凡无视了,果然有鬼。唯一让他安心的就是沅汐和夏淑并不柔弱,还很强悍。观月也听到了沅汐的评价。
越野车肆意在沙丘间奔跑着,些许黄沙和着灼热的风从敞开的窗灌入。即使清恒几人已戴上帽子,皮肤还是刺痛着。
“像我们,多跑些日子就习惯了。”杨凡看上去是个温润的人,此时的表现也确实如此。
“啊。那叔叔你们都去过哪啊?”禇新是个闲不下的话饶。一车之内,摄影师和作家都做着自己的事。清恒和墨书又不会轻易开口,璇已经作入眠状。难得有个人开口,禇新立马抓着不放。
“没去过哪里!”杨凡笑了笑,“其实之前几天都在沙漠里闲逛,听了个传说,就往芒城去了。”
清恒抬眼,杨凡亲切的笑在他眼里诡异起来。
“什么传说?”禇新表现的急切,语气中更多的是确认。墨书听出来了,看来这个传说就是禇新的目的。
“会跳舞的木偶。”出声的是一直不做声的作家。他的眼里闪烁着令人不舒服的热切。那不像作家得到灵感的的喜悦,更像是色狼看见美女时的欲望。
“木偶戏?”假寐的璇开口了,看来她很是感兴趣。
车内却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呼啸的声音,就连作家也一副没张嘴的样子。
“璇,木偶戏是什么?”得不到答案的禇新将希望放在璇身上。
“魁櫑,丧家之乐。”璇只留下模棱两可的答案又睡去了。
清恒暗中折了个式神放到前方探路去。墨书盯着前座的摄影师几眼就开始应付发牢骚的禇新。车内,表面上是那么平静。
在看沅汐那一车,朗岚看见有漂亮姐姐就往上扑,朗夫人一手拖着护肤品有些不耐地阻拦。沅汐有趣的看着这一家,她的收获可大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芒城。芒城处在沙漠中,因烈日下如明镜一般,得名“芒”。最后,队伍还是没在落日之前找到芒城,就寻了一处休息厅来搭帐篷。沙漠里遍布房子一般的休息厅,原来是给芒城出行的人躲避沙尘暴的,后来渐渐演变成旅人的落脚处。休息厅足够大,只是没有水。这对于大汗淋漓的众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幸而,沙漠晚上的气温只有零下十摄氏度。在休息厅中,穿件毛衣套件羽绒服,也是可以忍受的。
“你怎么看那小孩子。”清恒自立的早,帐篷最快搭完,就坐在拉开的帐篷门口,继而璇坐在了他身边问。
“有古怪。”清恒目光似在放空,实际落在了玩闹的朗岚身上。一个十岁的小孩在没水的情况下竟然不哭不闹。一路上除了玩也没别的心思。
“那是什么?”站在窗边的观月看着远远旋天而起的事物疑惑。
“快,关上窗,是沙尘暴!检查一下哪里还有缝。”。
休息厅的窗就连最后一点缝也被关上,关氏夫妇利索地撕了衣物堵住门的缝隙。前一秒还远在天边的沙尘暴,此刻就近在眼前。休息厅剧烈晃动起来,似乎达到了某种共振点,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
那一方小小的玻璃窗打满了黄沙,还有一波波的沙土扑来,力道之强劲,脸上都似乎有被拍打的感觉。
“啊!岚儿呢?”朗夫人的尖叫突破了沙尘暴的声响。
清恒将目光急聚在了大门。那儿,朗岚一手已经握上了门柄。众人怔愣间,杨凡已一个健步冲向朗岚。可惜,就在杨凡把朗岚抱开的瞬间,“咔哒”,门开了。杨凡急忙抱着朗岚往回跑。
风,狂风一下就把门掀进了漩涡。黄沙如猛虎朝室内扑去,干燥的风带着刺骨的冰凉打在众人的脸上。帐篷都被旋风卷去,旅游团的人死死地抱住休息厅中的几根圆柱,面容在呼啸的风中都扭曲变形。
夏淑背靠着一根圆柱,一手圈住支柱,一手将观月护在身下。摄影师疯狂了般只管架起相机,欲图拍下这景观,被墨书从身后砸在地上。禇新原来就在休息厅的三角地带,抓着窗框不放手。一行人都被风沙迷了眼中,清恒和璇仍睁大眸子,只是堪堪找了一遮蔽处。清恒欲起身封上门时,袖口被璇拉住。低头,见璇示意沅汐的方向。
沅汐就那么静立在风暴中,身后似有浩瀚星空在聚拢,十三竹简浮在沅汐面前散发着荧荧光亮。“五玄。”一签竹简随着沅汐手指上移,飘出了阵列,“玄冰!”
竹简化作流星的光芒往大门打去,洞开的豁口如结开蜘蛛网一般冻上冰层,一层加一层,密不透风。室内的风暴悄然结束。沅汐趁众人睁眼的时刻蹿到一圆柱后,眼神渐渐转变为惊慌 。
“天呐!上天保佑啊。”朗逸朝着冰门拜了拜。
“这是怎么回事?”关氏夫妇缩在一起,怀中紧抱着行李。
“不好!车!”玄冰上倒影的车影像被黄沙覆盖,一点点往地下拖去。朗逸和杨凡打开门旁的小窗钻出,却只赶的上车顶被最后一抔黄沙淹没。
“你个小兔崽子!害得我们困在这里。”作家突然发狂,将手中的本子砸向朗岚。朗岚只是呆在原地笑着,幸亏被朗夫人扯开。
“你做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杀了你!”作家圆睁双目,眼球爆出眼眶,眼白的血丝如树根一样纵横交错,就像没有水在沙漠中行走多日,突然看到绿洲,却又发现是海市蜃楼的绝望。在这种情况下,朗逸竟然笑了出来。
“植物大战僵尸啊!”禇新似乎神经大条到还没意识他们的处境,只是感叹作家的形态活像那僵尸。原来害怕的观月被这么一句话逗笑了。
而作家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路就“碰”的一声倒地了。沅汐一个回旋踢,成功将他劈晕。这时,查探车情况的朗逸和杨凡才从窗钻回来,看到情况往那边跑。
一阵梅花的冷香扑鼻而来,一条项链挂在清恒的脖子上,吊坠的玉钩子裹着柔和的光。
“这是……”清恒回头看向为他系上项链的璇。
“那对考古夫妻——行李在动。”
清恒无奈接受了璇拙劣的话题转移,因为被关氏夫妻抱住的那个行李着实在动,由于那对夫妻一直瑟缩着是故没有发现。行李的一角突突地往外延伸,不一会儿又收了回去,就像被困在麻袋里的人做的挣扎。
车被埋了,帐篷又被卷走了,即使还留着睡袋,也不会让人多高兴。这种情况下安然入眠的就只有禇新和朗岚了。至少,裹着睡袋滚来滚去已有一个多小时的观月失眠了。
“锵锵,锵锵——锵。”乐器的声响在观月耳边闹腾。众人的叫好声,钱币碰撞的声响渐渐演变成画面浮在观月脑海中。“兹啦”,观月拉开了睡袋,往门口走去,眼神是空洞无神,耳边的敲锣打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齐,像在夹道欢迎观月的到来。一室的失眠的人在此刻不存在般的寂静。
一个利落的翻身,没有平时体育废的半点影子,观月摇摇晃晃地翻出了窗,一步一步望前去。前方,等待她的是一个沙旋,就像专门为她开辟的道路。观月一脚踏入了沙旋,静静等待的沙旋凶猛起来,恨不得一口将观月吞入。
“啪”,木条折断的声音。平地黄沙上哪还有什么沙旋的踪影,只有观月睡在璇的怀里。
“有两把刷子嘛!”璇赞赏的话语带着浓浓的讽刺,竟然连清恒和沅汐都蒙了过去。
“别再我眼皮下动人,知道了吧!”清冷的语调带着威压向四面八方迫去。
沙层之下,有东西在快速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