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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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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越来越不清楚,甚至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
魂离开身体太久,只怕是要消散了吧。
可是这四周鸢尾花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虽然我现在看不见物体,听不见声音,但是我可以闻到气味,这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
伴着这一阵阵的鸢尾花香,周围冰冷的气温开始回升,我不觉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昏昏睡去。
微风拂面,鸟语花香。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么一个陌生地方醒来。
这间屋子很小,却很干净整洁。正是仲夏时节,阳光通过窗子斜射到房间中央摆放的那个古琴上。屋外的一棵梧桐的枝叶被阵阵细风拂地沙沙响,偶尔从浓密的枝叶中传出几声婉转的鸟鸣。
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安逸。
我从卧榻上下来,走到那古琴旁边,看着那琴弦上铺洒的一缕缕阳光,情不自禁地拨弄了一把琴弦,琴弦嗡动顿时发出悠扬的琴声。
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既陌生又亲切感觉,也很熟悉这里的摆设,我看看这摸摸那,突然很想去外面看看。
我打开门,向院子里走去。
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我的身上的惬意,听着梧桐树叶被风摇曳的簌簌声。
我是转世成人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种极为强烈的念头:去沥泉潭。
可是沥泉潭又是什么地方?
去沥泉潭,快去沥泉潭。心里好像有一种声音在催促我。
我鬼使神差地向院子外走去。
这座小宅子被四周的山环绕着,我远远地望了望,竹林茂盛,又幽深又秀丽。路边的野花开得正好,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高大修长的竹子枝繁叶茂,形成一片浓郁的绿荫。我在这幽静的阡陌上走了两三里,隔着竹林,渐渐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伴随着这轻快的流水声,我一路向前走去。
一个水潭出现在我面前,水潭的四周环绕三尺高的不知名的花草,空气中净是幽幽的花草香。水在晴空的映衬下格外清澈。
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四周望了望,不远处有一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梧桐树。
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藤蔓,相互遮掩缠绕,藤蔓和梧桐枝叶随风飘拂。
忽然,梧桐树下的草丛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传来一声很轻微的呻吟。
我心里一惊,又好奇又害怕,我转头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巨大的好奇心让我渐渐放慢了脚步,那簇草丛里好像有一股力量将我向那边牵引。
终于我还是来到了那棵树下,那簇草丛里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我带着这些想法,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草丛。
蓦地一下,霄玄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四周都是醒目的红色,镇狱殿里依旧亮堂着,猛然睁开眼睛的我很不适应这些强烈的光。活动活动身体,发现浑身像是散开又缝补上了一样疼痛,我忍不住轻哼一声。
原来是一场梦啊。
梦醒了,我也回到了我的身体里,真好。
霄玄立在我的床边,黑漆漆的眼睛毫无情绪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锐利深邃,我不自觉得感到一种压迫感。
“多谢魔君,没有把我的身体丢弃,”我尽量让我的语气平和,不再去想他之前所为的那些事,笑得极为讽刺:“魔君陛下虽然抽去我两魄,但是能把身体还给我,让我感激涕零,忘笙一定会记得魔君陛下的大恩大德。时日不早,忘笙就先回冥界了。”
谁知霄玄看也没看我,仿佛我不存在似的,直接给侍女楚楚吩咐道:“我去炼魂,你好生看着她,别再让她跑了。”
楚楚突然跪下去,身体不住地战栗,哆哆嗦嗦地说:“奴婢一定不会了。”
如今孟婆当久了,炼魂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上至仙魔鬼怪,下至鸟兽草木,皆有魂魄神灵。炼魂,就是将世间一切有灵性的魂灵用各种手段捕获过来,囤积在某一种神器或者特殊的场地进行炼化。至于能炼出来什么,我也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我也难逃厄运了。
论魂灵哪里最多,冥界就是收集魂灵首当其冲的好地方。不知我们冥界有多少亡魂被他收去,不知他又残害了世间多少生灵。
如果我能将胸中的怒火吐出来,我一定喷他脸上,可惜我现在只能愤愤地诅咒她:“魔君的修炼果然符合你们魔界的特点,残害生灵,杀戮甚重,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一脚已经跨出门的霄玄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我,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就算是我以后落个万劫不复,又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何干。他不过我几日前才遇见的魔界君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掳来魔界囚禁住,就算他以后灰飞烟灭,又与我何干?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霄玄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侍女楚楚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叹了口气,正欲起身揭掉身上那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只听得楚楚一声惊呼,随即冲过来将我按到在床上,将我从头到脚的盖进红纱里,完毕后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长出一口气说道:“孟姑娘可千万别乱动,你现在只剩下一魂,能历经辗转波折还没消散,已实属不易,姑娘再这么乱折腾下去……”
这时,楚楚的眼睛看向我的手,停止了说话,我有些奇怪,看了看我的手,原来我的手正紧紧攥住那红纱。不知不觉间我已变得这么紧张。
魂如果消散的话,我就会消失吧。
楚楚叹了一口气,将我的手掰开,把我捏皱的那部分丝质物小心翼翼地展平。
为了缓和气氛,我调侃道:“你们魔界可真是小气,这一整间大殿里都是这种红纱,喏,这床帐,我这身上盖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捏一下就把你心疼成这样,难不成你们魔界就这几块红纱,怕我弄坏了没人织?”
说着我便用手指使劲去戳那红纱。
楚楚急忙地将我的手塞进红纱里面,用那纱将我全身盖严实,小声反驳道:“这哪里是红纱……”
我有些好奇,将这红纱扯到眼前,透着灯光仔细瞧了瞧,疑惑道:“薄如蝉翼,却有如此大的韧性,看似血色,细细看上去却是根根丝线透明。呐,我能带两匹去做衣裳么?”
楚楚皱着眉嘟囔道:“这是锁魄绡,是由昆仑山的东皇蚕丝做经线,北荒上一只天珠精吐的丝做纬线。花费魔界所有的绣娘的心血织成绡,再由凤凰血染将其成红色,然后再用天界戾炼池中之水把绡浣干净,最后用凤凰涅槃时燃起的火烘烤干。”
楚楚说到这里得意得看看我,轻轻的抚摸着锁魂绡感叹道:“如此大费周折,才能得锁魂绡九尺。”
我暗暗咋舌,整间大殿都是这锁魂绡装饰着,就连冥王殿也不会如此奢侈。只是这如此珍奇只物,仅仅只有装饰的作用?
我望着这满目红色,问道:“这锁魂绡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锁魂绡,能护住魂魄不受侵袭,当年这锁魂绡可是将霄玄魔君的魂魄护得周全呢。”突然楚楚急得快要哭出来:“孟姑娘你能不能盖上那锁魂绡,还有不要再扯那床帐了。”
我气道:“我马上就要被霄玄那厮拿去炼魂了,让我放肆一把不行么!”
楚楚突然呆住,疑惑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说的话:“霄玄陛下,要拿你炼魂?”她想了想,立刻否定了我的说法:“不可能的,孟姑娘别臆想了,你的这魂这么残次,陛下才看不上呢。”
听到她这些话,我既高兴又难过。
我倒头栽到床上,开始思索这几天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灾祸,先是莫名其妙地被魔君掳走,再被抽去两魂,好不容易魂脱离身体逃回了冥界,又遇上了一个非要让我和他走的战神朔苍,更可怕的是冥王竟然和他是一伙的,最后辗转来到了魔界。
冥界我是回不去了,呆在魔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该何去何从,以后的我又会有什么劫数?
正想着楚楚突然过来戳了戳我的后背,我正在想后路,头都没抬直接直接问了一句:“作甚?”谁知她还是不说话,使劲地用尖利的东西戳我,变本加厉。
“干什么啊!”我有些气,转身语气不悦地问道,却看见了冥界那只拿叉的小鬼。
我大惊,这魔界的镇狱殿壁垒森严,周围都是屏障结界,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四处望望,见楚楚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门边,赶紧把门关上,压低声音问:“二鬼你怎么过来的?大鬼呢?”
这两只小鬼从我上任孟婆这个职位开始就一直陪着我,虽然干过不少啼笑皆非的荒唐事,但是他们俩很护着我。这两日因为这些鸡飞狗跳的事,让我完全没想起来他们俩,现在想想挺惭愧的。
二鬼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声说:“大鬼正在黄泉路上给人喂汤,我几日不见你,去冥王那里问你的去向,冥王不肯说。我又去别处打听,才知道你被魔君掳到了魔界。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一次见二鬼思路如此清晰,口齿如此伶俐,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抬手摸了摸二鬼的头:“几日不见,二鬼你居然变得这么机灵了,法力大升,连镇狱殿都能进来。”说完我猛地将二鬼的毛发攥在手里,使劲一扯,二鬼的脑袋就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