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干了这碗汤》汪锦

16、第十五章

　　毕方发出的那声厉叫，我竟然听不出来包含着什么情绪。

　　毕方猛地一挥翅膀，狄戍国君的宫殿的殿顶就被掀掉了。殿里的掉落了一地的瓦砾，霄玄拉着我飞到了殿外的平底上，他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又指了指我的头发，“很多土。”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瓦砾掉落早已将我的头上铺满了灰尘。我用手拂了拂头发上的尘土，问道：“你以前见过毕方鸟吗？”

　　霄玄走过来，将我的头发散开，“几万年前碰见过一次，准备烤了的，不料让她跑了。”

　　烤了……霄玄居然想烤食上古神兽毕方的肉。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烤了作甚？”

　　“吃。”霄玄不耐地白了我一眼：“快些将你头上的灰抖掉，丑死了。”

　　我将他那白眼还了回去，“上古神兽你居然想烤着吃，你就不怕被毕方一把火烤了。”

　　“噗，”霄玄好像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你觉得那小小鸟兽，奈何得了我？”

　　小小……鸟兽？

　　说话间，大殿周围已经围了无数人。

　　狄戍国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鸟兽，不仅是狄戍国没人见过，我估计这全天下的凡人都鲜有人见过毕方。

　　再一次见到毕方鸟的本身，我不禁想起了初次见到毕方变回原型的时候，那时我也是如比惊讶，但是绝对没有那些人的恐惧，因为我知道，那些人并不知道毕方的身份，他们不知道毕方是当初开天辟地时出现的古兽，不知道上古神兽是祥瑞之物，不知道他们已经亵渎了毕方神兽。

　　这些人看到的毕方，只是一个巨大的妖怪，一个不祥的妖怪，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妖怪。我已经看到有上千个弓箭手已经手持弯弓对准了毕方，一个个箭羽在如满月般的弓弦上蓄势待发。

　　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箭羽向毕方袭来。

　　“不自量力。”霄玄站在我身前，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看着霄玄的背影，想着这段时间与他的相处。在某些地方，他和毕方很相似。毕方神出鬼没，几乎没有人见过他，所以毕方一出现，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妖怪，让他们所恐惧的妖怪。

　　霄玄也是一样，很少有人能真正见过他的本尊，只听说过他身为魔君，视命如草芥，杀人如麻。但真正接触过他才知道，他并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魔君那样。

　　“放箭！”突然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向毕方射去，我突然有些替毕方担心。

　　但是我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那些箭矢还没有靠近毕方，就已经被燃烧殆尽。

　　又是一声尖厉的鸟鸣响彻云霄，人们纷纷捂住了耳朵，毕方挥动了两下翅膀，张开鸟喙，从喙中吐出了熊熊大火。

　　白色的火焰顷刻间席卷整个城池，惊叫声，哭喊声很快就停息了下来，整个城市被一片白色的火焰淹没。

　　我和霄玄站在这片白色的火海中沉默着。我和霄玄只是站在毕方的记忆之中，所以并不能感受到四周的温度。

　　“现在我们去哪儿？”我看着火海中的霄玄，白色的烟火将他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我心里安叹，他长得可真是好看。

　　“去大州国。”霄玄看着我，眉眼中的戾气不知什么时候淡得几乎看不出来，我几乎就要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魔君了。

　　毕方火烧狄戍城的事迹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那日毕方的样子被多人描述之后已经有了无数种版本。只是不知道传到将军耳朵里的是哪一种。

　　当我和霄玄来到白侯袂筝的将军府上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咚！咚！咚！”安静的环境被这拍门声打破，我和霄玄对视一眼，快步走到毕方旁边。

　　“毕方难道不知道将军已经听闻她的事了吗？”我叹了口气。

　　霄玄并没有说话，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将门开出一条缝，声音颤抖着问：“是妖……是彼昉姑娘吗？”

　　毕方停止了拍门，声音冷得似乎要冻住了一般：“我有事要见你家主人。”

　　管家从门里递出来一封信个一个鎏金青鸟步摇，说“这时将军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人妖殊途，望彼昉姑娘以后不要再来找将军了。”

　　毕方怒极而笑，“我要见他。”说完手中的信就被一股白色的焰火烧尽。

　　管家一见这个架势，吓得赶紧将大门关紧扣牢。

　　毕方冷笑了一下，“你以为将门关住，我就见不到他了么。”说完幻化成一只青鸟，向将军的府邸内飞去。

　　我拉着霄玄的袖子，“我们也进去吧！”说着就要往墙头爬，霄玄一脸嫌弃地拍掉我的手，反抓过我的手，向那府邸内飞去。

　　当我和霄玄找到白侯袂筝的房间时，看见毕方已经站在门外了。

　　毕方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套衣裳，美得脱俗。头上重新插回了那枚鎏金独足青鸟的扶摇，毕方站在门外，苍白的唇瓣衬托出她的表情更加冷漠，从声音中根本听不出她的情绪：“你出来，我们将话谈清楚。谈完以后，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此后一刀两断。”

　　并无人回应他，白侯袂筝的房门也是紧紧关闭着。

　　毕方站了半晌，干涩的嗓音从她苍白的口中吐出：“你若是不出来，那我就一把火将你这将军府烧了干净。”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白侯袂筝的房间里依旧是毫无动静。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拍拍旁边的位置让霄玄也坐下来，“你说这白侯袂筝真不是男人，就算是要和毕方一刀两断也要当面说清楚啊，一直躲着不见算什么大丈夫。”

　　霄玄走到我的旁边坐下，眼神中带着狡黠：“若是你和我本来是情投意合，突然间你发现我是一个恶贯满盈的魔君，你还会来当面和我断绝么？”

　　我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若是这样我躲着你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找你当面断绝。不过……”我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这都是假设，若是真事，估计会有不同的想法吧。”

　　霄玄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天上那快要淡去的月亮，好似月亮上有什么。

　　我看着毕方清瘦的背影，叹了口气。她也是在等待吧，等着自己死心，让自己的相思入土为安。

　　许久，毕方看着天上的初阳，忽然大笑起来，“也罢，也罢！你若是还躲着，那么今天就让整个九州城的人为我这段相思陪葬！”

　　这时白侯袂筝房间的门开了，白侯袂筝一步跨出屋外，眼睛并不看毕方，而是看向别处，“人妖殊途，有些事还是不要痴心妄想。”

　　“你要成亲了？”毕方好像在发愣，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还望彼昉以后别再打扰。”白侯袂筝面无表情，扔下一句话后转身准备回屋。

　　毕方快一步走到白侯袂筝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笑，那声音冷得仿佛那骨子里都在打颤，“我毕方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咱们走着瞧。”

　　毕方说完，变成一只青鸟，向西边的那片山林飞去。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叹了口气：“走吧，接着去山林。”

　　魔君“嗯”了一声，站起来一把抓住过我的衣服后颈上的衣料，准备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着走，随后听见“刺啦”一声，我看见魔君手里捏着我衣服上的一块布，嘴角暗暗抽搐。

　　我惊恐地摸了摸后颈，果然，后颈那块衣料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