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干行》Ariel1997

2、第二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小钱的妈妈金美丽名字美丽，长得却跟美丽搭不上边，不高，却是悲剧的粗骨架，五大三粗的，大冬天能一个人跑个十里地拉一车的煤饼回来，菜市场里则会为了几毛的零钱和大妈吵得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这样的女人俗称“泼妇”。但是小钱却十分爱他的妈妈，并且一点也不吝啬大方表达他的爱，亲昵得就连美丽自己有的时候也觉得牙酸。

　　早早地煮好了饭，切好菜算准老妈回来的时间下锅炒。又倒了大杯的开水，丢些金银花在一边放凉了，保温材料厂的车间温度高，人一不小心就中暑，金银花茶解暑是最好不过的。天刚有点黑的时候，美丽骑着她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回来了，一进门就“元宝元宝”地大叫。小钱颇怨念地应了声。美丽爱钱，生下儿子取名“岳宝”，谐音元宝，为“金元宝”之意。不料遭到全家男女老少一致反对，最后无奈改名小钱。朋友嫌这名字喊不响亮，自作主张给他取了外号“钞票”。于是白鸽小学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一个小男孩在前面慢吞吞走着，一大群人在后面鬼哭狼嚎喊“钞票”，还有一大群人低头瞪眼企图在地上找出个钢蹦儿来。

　　美丽大汗淋漓的，灌下一大杯水才缓过劲来，随手递给小钱两个水蜜桃。
　　小钱爱吃零食，喜滋滋地接过就啃，美丽连忙吼道：“吃完饭再吃！”
　　小钱七岁开始烧饭，这年纪已经是相当熟练了。今晚的晚饭是一盆凉拌苦瓜，一碟子茭白加了点肉沫，都是当季的蔬菜，饭管饱。母子俩闷头一顿风卷残云，到第二碗的时候，才放慢速度。美丽指着串了一点点的珠帘：“今天没干活啊。”
　　“天太热，去桃子家里写作业了。”
　　一说写作业，美丽就不说话了。她自己小学没毕业，吃够了不读书的苦，对小钱的学习是一点不含糊。她夹了一筷子茭白到小钱碗里：“等过两天发了工资，我们就去买台新电扇。”
　　小钱点点头，没有电扇日子确实难熬。他想了想：“妈，我等下能拿一个桃子给孙老头的外孙吗？ ”
　　“孙老头有外孙？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是从北京来的。爸妈离婚了，他妈妈把他都给外公带。”
　　美丽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盯着碗低声道：“小钱，你对离婚怎么看。”
　　“没关系啊。”小钱无所谓地说道，扒完最后两口饭，拿了两个桃子就往外跑。

　　孙老头的房子是很洋气的小别墅，用雕花的铁栅栏围了个小花园，要进去必须按门铃。小钱刚走过去，大狼狗就朝他扑过来疯狂吼叫，尽管有狗链锁着，小钱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朝着那龇牙咧嘴目露凶光的大狼狗扮鬼脸：“你咬我啊你咬我啊，笨狗。”
　　大狼狗的叫声引来了别墅的主人，孙老头拄着拐杖出门，一见小钱就板起脸：“小皮猴，又来讨打是不是！ ”说着还挥了挥拐杖。小钱一点也不怕他，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吼回去：“你外孙呢，叫他出来一起玩啊。”
　　“去去，阿景写作业，别捣乱。”
　　“他叫阿景？刚放假写什么作业啊，你叫他出来玩去。”
　　孙老头刚要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他是谁。”早上见到的小男孩朝两人走过来。他比小钱高出半个头，皱着好看的眉头，干干净净地站在小钱面前，小钱一下子就心虚了，和孙老头犟嘴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小钱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隔着铁门递过水蜜桃，诺诺道：“给你桃子。”
　　阿景没有接，看着那桃子道：“你都是拿烂掉的水果送人的嘛。”
　　“啊？不是！”小钱连忙把桃子翻过来看，原来那水蜜桃因为太熟，被他握掉了一部分的皮。
　　“这是好的，没坏，你看。”小钱开心地展示他的桃子：“你吃桃子吧，吃完我们一起去玩。”
　　“走开！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玩的，我也不想和你成朋友。”
　　小钱愣了愣：“你别那么孤僻嘛。”阿景猛地夺过桃子狠狠往小钱身上砸去。
　　“你给我走开！”阿景大叫一声转身就跑。孙老头连忙“阿景阿景”地叫着跟了进去。小钱被砸得闷头闷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被桃子汁弄得乱七八糟的白衣服，气得狠狠踢了一脚铁门。
　　“怎么会有这么差劲的人，哼，再也不要理你了！”

　　小钱热脸贴了冷屁股，气呼呼地回了家洗澡睡觉一切不表。好在小孩子忘性大，睡了一觉起来小钱就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下午的时候，桃子贱兮兮地又来找他一起写暑假作业。桃子妈妈很喜欢小钱，小钱遗传了他爸爸的好皮相长得乖巧，嘴又甜会喊人，加上成绩不错，桃子妈妈是很放心桃子和小钱一起玩的。嘱咐两人锁好门窗注意水电，便急匆匆地去老年活动中心打麻将了。
　　小钱摊开作业本认认真真地开始写，桃子却左顾右盼的怎么也坐不住，他是连抄都懒得抄的人，用他的话说就是会写的本大爷不屑写，不会写的也写不出来，可惜有贼心没贼胆，让他交白卷他又不敢。东摸摸西碰碰，他眼珠子一转，蹦跶到小钱身边：“哥们儿，打个商量，你给我写作业，以后你每天的冰冰乐我包了怎么样。”
　　“老师会发现的。”
　　“才不会，他暑假作业都不改，只要把空填满就好了，你把字写得差一点就好。”
　　小钱还在犹豫，桃子已经把作业全都推给了他：“你的笔不好写，用我的。”
　　偶尔帮哥们儿写个作业也没什么，反正这些暑假作业写了也不会对成绩有什么帮助，况且只是照着抄一遍而已。小钱没有强烈的是非观念，他成绩好但也不会像班上的好学生一样自矜，和所谓的差生照样打成一片，考试时没少给他们“帮助”，一份试卷供应半个班级，虽然这样的性格决定了他当不了班干部，但是在同学之间却十分受欢迎。
　　见小钱答应了，桃子放心地跑去开电脑。桃子家是比较早拥有电脑的一批，虽然没有安装网线，但是提前拷贝好的小游戏还是蛮好玩的。桃子最近对一个叫超级玛丽的小游戏特别有兴趣，这游戏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桃子在第二关就卡住了。正对着电脑奋战，突然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桃子吓得叫了一声,回头就见小钱一脸好奇地盯着屏幕。
　　“你写完了？”
　　“只是照着抄，很快的。”小钱趴在桃子肩头：“这什么游戏啊。”
　　“超级玛丽，要玩不。”
　　“可以吗？”桃子让开让小钱坐下，给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操作方法，自己跑去检查作业。
　　“哟，你可真行，还会模仿我的字迹啊。”
　　小钱笑嘻嘻道：“你那字写得跟狗爬似的，乱写就好了。”桃子手臂绕着小钱脑袋用力挤：“就你好学生！来，我去连个手柄，我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