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30、第三十章

　　秦萧怔怔，然后微微一笑：“你说的对，先生，我当初来找你本意就是为了摆脱水镜，能看见妖，我很苦恼，每次我站在蓝湖旁边，就会看到一个老头儿在那里喝酒，我还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告诉我过，蓝霓的事情。”
　　“什么？”淮南大惊：“你说寿老？”
　　“他叫百里寿，曾经是天上的上仙。”
　　淮南呆坐在椅子上，秦萧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的淮南连话都说不出。
　　“先生，我知道事情的原本始末，其实我是不想知道的，可是寿老喝多了酒，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蓝霓现在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要我说出来么？”
　　“你！”
　　秦萧看看淮南的反应，笑道：“我是故意把手指烧掉的，我再也弹不了曲子，那么清寻也就活不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淮南怒道：“他是你的朋友！”
　　“朋友？”秦萧笑道：“他扔下我独自一人逃走，让我千年的修行毁于一旦，被众妖分食，我得仙人帮助才捡回一命，带着前世的记忆跳入轮回，清寻，我一直都恨你，当我听说你躲在了皇宫便一直想进宫找你，问问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后来，婉儿死了，我也没有心情再去找你，可是我竟没有想到，你自己找上门了，清寻，你听着，我不会原谅你，前世发生的事情就像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你们永远不会懂！”
　　秦萧想疯了一样，恶狠狠的看着清寻，如果不是刘旭东挡在清寻前面，秦萧此时就要扑上去。
　　归一抓住秦萧，大喝道：“你冷静点，妖，你不是说是你救了他吗？怎么回事？你们谁在说谎！”
　　“救我？”秦萧拨开归一，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傻乎乎的笑：“你说他救我？”
　　秦萧眼睛里涌起的怒火仿佛要把清寻烧成灰烬：“清寻，我告诉你，你想入轮回，没门，我要看着你魂飞魄散，才解我心头之恨！”
　　“还有你，淮南！”秦萧扬起手，指着淮南，咬着牙道：“你若是敢插手，我就把蓝霓的事情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看，你撒的那个弥天大谎！”
　　秦萧一挥袍袖走了，所有人都没有拦他，包括归一和流枕，归一脸上的疤痕显得越发丑陋，流枕抱着手臂不屑的笑着，空灵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好久都没有这么有意思过了，小师弟。”

　　三更，夜正浓，屋里点着一盏灰暗的灯，灯下的蚂蚱在跳动着，发出噗噗的声音。
　　归一一巴掌拍死了几个：“秋后的蚂蚱，活不了几天了。”
　　流枕转头看看蓝霓的画像道：“小师弟，你准备怎么办呢？”
　　刘旭东和清寻已经被淮南赶回屋里休息，秦萧走后，淮南又一次问了清寻，清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说根本没有害秦萧，归一和流枕的意思是强行把妖从李峄的身体打出来，然后任他们自生自灭，淮南却不同意。
　　三个兄弟坐在椅子上对视着，淮南拿不出一个方法去帮助清寻。
　　归一打着哈欠：“小师弟，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模样了，你就是愁也没办法，还是先睡觉，明天再想吧！”
　　流枕道：“我们也不追究秦萧说的你那个弥天大谎了，七年前的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所以，该帮的我们一定会帮，但，人的事我们可以插手，妖的事……”
　　“我们不像你，我和二师弟都与妖有仇，说到底，淮南，还是得你自己拿个主意，秦萧的事要解决，锦书的事也要尽快解决。”
　　流枕点头“锦书说秦萧长得像蓝霓所以才和他搭话。”
　　“哼！”归一怒拍桌子：“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搞什么花样，小师弟，我明天和流枕出去转转，锦书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就负责秦萧的事情好了，今天先回去睡觉！”
　　归一也不等流枕和淮南点头，一口气吹灭了灯，房间顿时漆黑不见五指。
　　流枕道：“师兄，也等我们进屋再熄灯啊！对了师弟，我住哪儿啊？”
　　归一拽住流枕：“你跟我睡一屋，我有话跟你说，淮南，你也快回去，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淮南再回自己的房间之前，去看了看甲子和鸣柯，小家伙们住在里院，应该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淮南蹑手蹑脚的进去，果然孩子们睡得正香。
　　淮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却辗转反侧。
　　“微雨，我恐怕是等不到你了……”
　　天色朦胧时，淮南才渐渐入眠。
　　翌日，淮南被甲子叫醒。
　　“先生先生，别睡了，出事了！”
　　淮南一惊，一个翻身起来：“又出什么事了？”
　　“鸣柯……鸣柯她和你两个师兄吵起来了！”
　　“啊！”淮南无语，归一和流枕怎么这么添乱，都什么时候了还和孩子吵架。
　　淮南急急的穿衣洗漱：“走，他们在哪儿？”
　　“饭厅，鸣柯想给我们做早饭，结果把碗打碎了，然后……”
　　“好了，我去看看！”淮南一把抱起甲子，向饭厅走去。
　　饭厅，三个人吵得不亦说乎，地上是摔碎了的碗碟的碎片，还弥漫着菜烧糊了的味道，淮南把甲子放下来，捂住鼻子咳两声，就听归一说道：
　　“你个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你还竟敢来找我小师弟……”
　　“师兄！”淮南拨开烟雾，护住鸣柯：“你们干什么！”
　　流枕连忙撇清关系：“师弟，不管我的事啊！是师兄，非要跟她吵的！”
　　归一狠狠的瞪了一眼流枕，流枕缩着脖子问道：“师父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奶娃娃，毛还没长全就想学捉妖？”
　　鸣柯梗着脖子：“小又怎么样，我的本领比你们大！”
　　归一道：“本领大，是因为你是妖的后代吧！”
　　淮南不悦道：“师兄，你怎么总看鸣柯不顺眼呢，她还是个孩子。”
　　“就是就是！”流枕像墙头草一样：“师兄，你对待她未免也太凶了，来小师妹，让我抱抱！”
　　流枕蹲下去，笑眯眯的看着鸣柯，但鸣柯丝毫不领情，紧紧地攥着淮南的衣襟，流枕尴尬的拍拍手，站起来，干笑了两声：
　　“行了，那我们走了，如果晚上回不来也不用担心我们。”流枕拉着归一，往门外走去。
　　归一一边不情愿的跟着流枕走，一边威胁鸣柯：“小丫头，如果你晚上再不走，我就把你扔出去！”
　　淮南走过去把门关上，归一的吵嚷声立刻听不见了，淮南摸摸鸣柯的头：“别跟他一般见识，鸣柯，我把这儿收拾收拾，你和甲子去看看清寻和刘大人起来了没有？”
　　鸣柯拧着小眉头，甲子过去拉着她往后院走去，不多时，后院突然传来喊声：
　　“先生，刘大人不见了！”
　　“师兄，清寻也不见了！”
　　“啊！”淮南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走，两个房间空空如也，淮南把手伸进被褥摸摸，已经凉了。
　　“糟了，估计是他们趁着咱们睡着的时候走了，要是去找秦萧就坏了，鸣柯，你跟师兄走，甲子，你留下看家！”
　　“怎么又是我看家！”甲子哭喊道：“先生，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太危险了。”淮南抱住甲子：“你留下，万一他们回来了，还要靠你给先生传信。”
　　好不容易哄好了甲子，淮南抱起鸣柯，跨上一匹马，往城北去了。
　　“师兄，你放甲子一个人在家真的没事吗？”
　　“放心，除了秦萧，没人动的了他。”
　　“秦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变成这样？”
　　鸣柯仰起头看看淮南：“师兄，昨天我和甲子都听见了，秦大哥和你们发脾气了，和那只妖有关对不对？”
　　淮南叹气：“鸣柯，你还小，这种事情还是少管为妙。”
　　鸣柯不服气：“可是你每次都这么说，却每次都管！为什么我就不可以管？”
　　“我承认你很厉害，法力也强大，可是有不少事情是你不能阻止的，鸣柯，从现在开始，保护好自己就行，听懂了么？”
　　“师兄。”鸣柯想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的开口：“请师父过来吧，有他在，咱们就不用怕了。”
　　淮南不语，相反，晏清泉来了，会把每个事情都变得难以收场。
　　鸣柯仰头看看淮南，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师兄 ，你不高兴了？”
　　“没有。”淮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鸣柯，等这件事处理完，我就送你回齐州。”
　　“为什么？”鸣柯急道：“师兄，你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是你待在我身边不安全，我常年与妖打交道，所遇到的危险不是你能想到的。”
　　“可是师兄，你不是说妖比人好接触么？”
　　“是，我是说过。”淮南道：“起码他们不会耍心眼，大概是因为活了太久的缘故，不屑的和人类耍心眼，所以，我说的是人。”
　　“人？”鸣柯惊道：“你说人有危险，而不是妖？”
　　“所以我会选择避世，鸣柯，你应该知道我最喜欢的人被人害死了吧！”淮南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
　　鸣柯点头，不知道淮南还提这段伤心往事干什么。但只听得淮南一字一顿的说：
　　“害了微雨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