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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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对于学生们来说是自由活动的时刻，校园的各个角落都是拿着便当说说笑笑的少年少女们，其中不乏有人大声地进行嬉戏与打闹。
对于喜欢安静的源辉二而言，他当然不会加入其中。不同于和好友们在一起时的热闹，这种令人烦躁的喧嚣，他不想适应，也不愿意去适应。
这个时候只有学校最高层的天台是最安静的，所以源辉二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都会拿着便当直接去天台，因为这里通常只会有他一个人。
但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看着趴在护栏上背对着他打电话的女孩，源辉二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他确实已经习惯了。
可能之前阮阮其实也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但因为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所以没有在意过。如今因为知道她是谁，才会发现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她。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阮阮有些眼熟。
少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妈妈，你今天又不回家吃饭？嗯，好的，我知道了……”
……突然感觉他会打扰到她。
少年沉思着，那不如趁她还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先一步离开好了。
结束了这通电话之后，阮阮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按了按手机，看起来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嗯嗯，是爷爷啊，爸爸不在家吗？我就知道会这样。”
源辉二停住了脚步。
他发现了，称呼不一样。
对爷爷的称呼是“お爺ちゃん”，但是对妈妈的称呼却是“お母さん”，虽说也是标准用语，但听起来并不如前者亲昵。
是和爷爷的关系更好？
还是……和妈妈的关系不好？
“好啦好啦，我都多大了，还能忘了自己的生日？爷爷在意大利也要多多注意身体，健健康康哦！”
生日？难道今天的日期——源辉二怔了怔。
似是心中有所感应一般，已经站到了楼梯上的少年猛然回头，只听扑通”一声，原来是少女无力地瘫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
……显而易见，她是在哭。
刚才那一下听起来声音很重，她没有磕碰到什么地方吧？
少年抿了抿唇。
平日里乐观开朗的女孩，此刻的身影看起来既单薄又脆弱，甚至还有些孤独。看着她的身影，源辉二就那么停在了楼梯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到底是应该直接下楼，还是上去安慰她？
少年很轻易地就否决了第一个选择，果然没办法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那么，他该说些什么？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何况听到别人的家事然后擅自发表意见，真的合适吗？
……女生哭起来真是件麻烦的事情。
倒不是说女孩子不应该哭，也不是嫌弃，只是他有些无措而已。而且小泉跟阮阮显然是不同的，不只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有性格。
虽然在大家看来，阮阮是那种乐天派，但是与她的性格并不冲突的是，她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是会流眼泪的女孩子。
大约他之所以感觉她可能会哭出来，不只是因为她看起来是那种感情充沛的性格，更因为她在不经意间，蓝色的眼睛里会闪过些许忧愁。
比如说上一次见面，虽说她看起来非常独立，但遇到困难的时候不去求助朋友，更不去求助亲人，这一点非常奇怪。即使她迅速地切换了眼神里泄露的心情，但他仍旧隐约注意到她好像藏着什么心事，只是结合刚才的对话，他现在才明白具体的原因。
家庭关系不和啊。
这么一会犹豫的工夫，少女已经站了起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准备离开天台。然后在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立在楼梯处的源辉二。
“……”
源辉二伸手摸了摸校服的口袋。
不妙，他忘了拿手帕，也没拿纸巾。
少年在心底叹了口气，问道：“你还好吗？”
虽然这句话没什么用，但至少是一句关心。
几乎是同时，阮阮开口说道：“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同时打破寂静，却又同时陷入尴尬。
然而过于熟悉的对话让两人在尴尬的同时，却又不禁一起陷入了深思。
——这样的对话，是不是似乎曾经在类似的场景上演过？
*
2002年，夏，涩谷中心医院。
一间手术室的灯被熄灭了，医护人员推着昏迷不醒的少女走了出来，然后将她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主治医生对一个年轻的女士说道，“您的女儿暂时没有办法醒来，可能会长时间处于这种昏迷的状态。”
站在女士身旁的少女紧随着医护人员去了病房，她在病房外面驻足，透过门上的玻璃盯着里面，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另一间手术室的灯也就此熄灭，然而里面传来的却是欢声笑语。又过了一会，几个医护人员和少年少女一起簇拥着一个行动自如的少年走了出来，带他去做各项检查。
走在最后的少年无意间抬头，看见上面的楼梯处坐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女孩。她正埋首于自己的双膝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哭泣。
在他的迟疑的瞬间，那个少女站了起来。
于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场景重叠在一起，一模一样的对话在同一时刻就此出现。
——“你还好吗？”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之后又说过什么，源辉二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记得，那一天是从数码世界回来的当日，因为辉一苏醒的这个奇迹实在让他印象深刻，所以其他的事情反而容易被忽略掉。
原来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真的是因为他们曾经见过。
难怪他总觉得“三年前”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一些。
……命运。
竟然真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第一次相遇是偶然，第二次的巧合多了点命中注定的意味。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阮阮苦笑了一声，再次进行解释：“你可能听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的爷爷和父亲远在意大利，住在这边的母亲则是忙于公司的工作，没办法回家。”
“我的父母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不过两个人还保持着工作上的联系。我的爷爷是中国人，早年在日本留学时认识了同样是留学生的奶奶，她是意大利人。两个人在毕业后在日本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一起定居意大利。”
“很巧合的是，父亲也是在来到日本的时候，认识了我母亲，不过他是因为处理工作才来的。又因为两个人的事业心都很强，导致两地分居，最后因此离婚。”
“我由父亲继续抚养，但是我假期都会来日本，至于我为什么来日本上学……”阮阮微微垂眸，有些失落地说道：“是因为后来我觉得母亲太孤单了，虽然她不常回家。”
源辉二察觉到阮阮话里有话。
她说“后来”……所以她的母亲，之前并不孤单？
“没想到他们都忘记了我的生日，虽然不清楚是因为太忙了，还是因为不肯原谅……啊，啰里啰嗦地跟你讲了那么多，很突然吧。”阮阮叹了口气，又同他道歉：“对不起，我心情有点糟糕，想找人倾诉一下，实在是——”
实在是太唐突了。
“道歉是因为做错了事情，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所以不用道歉。”源辉二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讲出来之后，感觉好些了吗？”
就像他赞同她之前执拗地抄写试卷的举动一样。
如果这么做会让她的心情得到改善，那就去做吧。
阮阮怔了怔。
对于她的这番倾吐，虽然不小心听到了别人的隐私的感觉让源辉二有些猝不及防，但好在他们并不是素不相识，而是在未来可能会成为朋友的关系，所以他可以接受。
“嗯，好多了，谢谢你！辉二君，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阮阮释然地说道，“不过……”
“这些事情，只有小泉和你知道哦。”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似乎有些狡黠。
……他就知道。
听到了别人的秘密，关系只能变得越来越好，源辉二如是想。
“对啦，今天放学后小泉和拓也君约定要为我庆生，辉二君也一起去吧？”少女雀跃地说道，“我可是把你当做和他们一样的朋友哦~”
“我们放学的时候见吧！”
等一下，他有说要去吗？不过她的情绪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这样很好。
“阮阮——”少年叫住了她。
“诶？”阮阮诧异地回头。
“……记得去校医那里看看有没有磕到哪里。”源辉二说道。
“哦、哦，好的。”阮阮眨了眨眼睛，莫名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放学之后，众人之中有人出了一点小意外。
“辉二，快来一趟涩谷中心医院，纯平这家伙骨折了！”才刚放学，源辉二就接到了神原拓也的电话，原来这家伙在部活开始之前就请假走了，此刻并不在学校。
“骨折？”源辉二有些错愕地问道，“纯平怎么了？”
“一言难尽，简单来说，是因为高空坠物……不过我瞧这家伙说话中气十足，精神还不错，所以没让辉一和友树过来，他们改天再来也可以。”
“对了，你能找到阮阮吗？刚才我们没找到她，打她电话也不通，本来和小泉说好了要帮她庆生来着，结果我们现在都在医院。如果你能见到她，请替我们对她道歉，改天我们一定给她补个生日！”
源辉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神原拓也就把电话给挂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收起手机，四处看了看。
他去哪里去找阮阮？这个拓也，果然只会给他出难题。
然后源辉二看到少女一脸怨念地拿着扫帚从中心花坛的方向走过来了。
“……”
不会真的有什么神明在看着吧，不然怎么他才刚想到她的名字，她就出现在他面前了？
于是源辉二叫住她，把神原拓也的原话转告给她，对此阮阮露出了微恼的表情：“我说怎么找不到小泉，原来之前就被拓也拐走了，这两个家伙！”
“嗯？手机？啊，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辉二君，你等等我，我去放好卫生用具，然后跟你一起去医院看望纯平学长。”
在阮阮急匆匆地上楼之后，源辉二这才看了一眼中心花坛的方向。
那么大的花坛，至少要两个人清理才对。
……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TBC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4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