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儿媚》冬二月

59、第 59 章

　　“来人，将这个贱人送官，我们兴安伯府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兴安伯一下子就想到了将刘姨娘交给官府，自己不必烦恼。总好过自己亲自处置，重了轻了都会有人说道。

　　“不要。”耿二姑娘眼泪顿时如继线的珍珠流下来，跪行到兴安伯面前，抬起满脸泪水的小脸蛋，“父亲，求您了，不要把姨娘送官。雨儿求求您了，父亲。”姨娘犯了这样的事，送到官府焉有活路。而她……又该怎么办？耿二姑娘对着兴安伯猛磕头，就盼着父亲能放过母亲。

　　刘姨娘心一疼，一改平静的脸，双目含泪再也忍不住扑向女儿，抱住她哭道：“二姑娘，你别这样。”为娘的心疼啊！

　　“姨娘，若是父亲将您送官，那雨儿又该如何自处？还不如跟着姨娘死了好。”耿二姑娘无法想象今后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该怎么过。

　　刘姨娘心一颤，已存了死志的心听到女儿的话后改变，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泪痕，“二姑娘，别为难你父亲了，姨娘是罪有应得。”刘姨娘转向兴安伯盈盈一福，抬头含情望着兴安伯，泪珠滑下光滑依旧的脸湿了衣襟，“伯爷，贱妾自知罪孽深重，您要怎么处罚，贱妾毫无怨言。只是今后不能侍候伯爷左右，只求伯爷好生保重。”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女儿拼一把。跟兴安伯多年，刘姨娘对兴安伯自然是了解的，知道该怎么说话才能让他心软。

　　女儿的哀求和刘姨娘都死到临头到了还关心自己语气，望向刘姨娘那张憔悴又我见犹怜的脸，兴安伯心一软。暗到刘姨娘怎么说也给他生了个女儿，虽然把嫡子当庶子养大，但好歹人还在。直接将她送官，会不会太狠了？兴安伯犹疑起来，一咬牙望着定国公道：“岳父大人，看在雨儿份上，而且宇儿也好端端的在这里，就罚她终生不得出府一步，好好思过。您看这样如何？”

　　耿冠宇剥壳的手微顿，望了兴安伯一眼。暗吸了口气，便若无其事的垂下眼，继续手上的工作，对于兴安伯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而兴安伯夫人暗叹了口气，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哎呀，好个重情重义的兴安伯，只是看那眼神，莫不是色迷人，却忘了色字头上那把刀。文柔柔微眯的桃花眼瞥向一旁脸色已铁青的定国公等人。

　　“放屁，我外孙被夺走十多年。给你机会，你就这么处置的。”定国公大力一拍桌子暴怒得站起来。到底是曾经的武将，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桌应声而裂。

　　哎呀，小心肝差点被吓出来，不过小心肝没事，那桌子有事。文柔柔心疼的看了眼那桌，真是可惜了。

　　眼见定国公动怒，兴安伯不禁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又看了眼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妾室和女儿。

　　“这……岳父大人，刘氏是有错，但看在她这些年来待宇儿不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伯爷这么说，莫非是妾身待薄了宇儿？”这话传了出去，她又该如何自处？苦劳？宇儿素来养在她身边，如今伯爷一句话就将她的功劳变了个向。明知说出来，兴安伯不喜，兴安伯夫人也无法装聋作哑，任人说道。暗道自己直到此刻才算是看清这个男人，曾经的恩爱已是过眼云烟。

　　兴安伯一噎，但想到兴安伯夫人已是尚书的娘家兄长，只得忍下心中不满，“夫人素来贤惠，哪有半点不是。只是姨娘也是常常关心宇儿，宇儿？”不想过多纠缠，直接将话题引到耿冠宇身上。

　　“她占了我生母十多年的位置。”关心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他早在不知真相时就已明白。

　　耿冠宇一句话就噎得兴安伯无言以对，定国公满意的连连点头，手一挥，“来人，将刘姨娘拿下。”他们定国公府向来守法，不会私自草菅人命。

　　“父亲。”耿二姑娘眼见刘姨娘被定国公府的捉住，不由朝兴安伯求救。

　　“岳父大人，您这是……”兴安伯想阻止，随即感觉到一旁射来的森冷杀气，转头一看竟是徐将军，那未完的话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别叫我岳父，本来看在宇哥儿份上，而你也被蒙在鼓里多年，想着你若是直接将人送了官，此事就此作罢，如今……”冷哼一声，定国公宽袖一甩，望着耿冠宇面色微缓，问他要不要跟他回定国公府，得到耿冠宇的拒绝后也不勉强，带着人押着刘姨娘走了。留下兴安伯府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离开。

　　耿二姑娘跪坐在地上哭泣，“父亲，您要救救姨娘啊！”

　　兴安伯不耐烦地喝道：“别说了，此事我自有主张。”刚才定国公离去时抛下的话让兴安伯心中不安，已经很后悔没有直接将人送官了。

　　耿二姑娘顿时吓得不敢再出声，只一个劲儿的哭。

　　眼见事情至此，算是告一段落了，众人便散了，文柔柔深觉无趣，还不如在小偏院中睡觉。

　　还不到晚饭时间，耿冠宇出去了一会儿，再进来时说：“刘姨娘被送到菜市口了。”

　　“莫不是要斩首示众了。”文柔柔懒洋洋地道，没什么兴趣。

　　“是示众，不是不是斩首，而是活着绑在那里示众三天。然后再将她送官，于法查办。”

　　“咯咯，还是定国公有手段。”纤指轻掩唇娇笑出声。绝，真真是绝了，示众三天受人指点，还不如一死了之，真是不作死不会死。

　　望着文柔柔脸上的笑容，耿冠宇同样脸上带笑。
　　眼见耿冠宇神情，文柔柔不禁一问：“你不伤心。”

　　“不过是不相关的人。”顿了下，怕文柔柔认为他太过冷血，耿冠宇又解释道：“我和她没有多少感情，自小只有需要利用到我时，她才会关心一二。小时候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原因。”而真正让他对刘姨娘见死不救的真正原因是眼前的她。

　　其实就在刚才，定国公府派人来问了他的意见。他可以阻止的，但只要想到文柔柔会变成这样都是刘姨娘所为，心中那杀意就怎么也掩不住。恨不得将柔柔所受的苦加陪到她加上，又岂会救她。因此他对定国公的人说，不要弄死人，事后直接送去和荣昌伯府的二太太作伴就好。死不过是一了百了，哪有活受罪让他解恨。

　　哦，可怜的娃。文柔柔不禁同情了一把，但也更看清了豪门无真情，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兴安伯很快就知道了刘姨娘要示众三天的事，气得差点爆血管。这比送官更让他难堪，这么一来全皇城的人都该知道他兴安伯有个将嫡子点为己有的妾，而他堂堂兴安伯也被蒙在鼓里多年，该是何等的笑话。偏偏这送人去示众的事还是定国公府做的，他之前捍卫妾室的事怕是也传了出去，什么叫后悔莫及？兴安伯这会儿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送官算了。

　　而耿二姑娘得知了此事中后，直接就晕了过去。兴安伯夫人只派刘贵家的去看看，对于耿二姑娘她没什么恶感。耿二姑娘替生母求情谁也不能说她的不是，但她真一个劲儿的对兴安伯求救，当自己这个嫡母没存在，那自己又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别说三天，不到半天。皇城就传遍了，众人震惊不己。怎么也没想到本以为只有个庶子的兴安伯，庶子竟摇身一变成了嫡子，这是何待的大事。而当众人听说兴安伯还替刘姨娘求情时，更是只能呵呵了。难怪兴安伯连个实职都求不到，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出来为祸人间的好。

　　连续数天，兴安伯只要一出门，众人望他的眼光总带着嘲讽鄙夷，更是无地自容，连门都少出了。回到府中，一个不顺心就发脾气。害得府中下人个个见到他如惊弓之鸟，就怕什么时候糟了无妄之灾。

　　这天，出去回来的兴安伯不同于往日的黑脸，竟是一脸喜色。一回来就直奔娴静居，出来时脸上喜色不变，又叫了耿冠宇进书房。

　　而娴静居，兴安伯一走，兴安伯夫人脸色的笑便敛了下来。

　　“太太，伯爷越过您私下定下此事，而且还有文姑娘的事，也太……”刘贵家的顿住，不再往下说。

　　“罢了，总会有这一天。至于柔柔那丫头，只能怪她出身不好了。”她不可能为了一个荣昌伯府外室之女而得罪伯爷。“加上如今宇儿又成了嫡子，我更不好反对。只是伯爷想得理所当然，宇儿那一关怕不是这么好过。”这些天看宇儿对柔柔那般，想来不会轻易答应。只是人总是自私的，在名利面前，又有几个人顶得住。

　　“父亲，宇儿已有妻室，岂能另娶。”耿冠宇倏地站起来。

　　兴安伯带笑的脸一收，皱眉道：“什么妻室？她不过是府中客人，何时成了你的妻。宇儿，别糊涂了，别说如今你已是兴安伯府的嫡子，就是以前我也不会让你娶个外室之妇为妻。”

　　“除了柔柔，孩儿不会另娶。”耿冠宇脖子一梗，放完话也不管兴安伯怎么想就甩门而出。

　　兴安伯气得脸色发黑，冲儿子的后背喊道：“这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