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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两个人相处，伊吹和曼珠之间的气氛倒是平和了许多。
曼珠走在前、伊吹跟在后，两个人漫无目的般慢慢顺着山上的道路走着。
远远地，一只伤痕累累的阿勃梭鲁吊在两个人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伊吹以为曼珠的目的地应该是在山顶，那座传说存放了红蓝宝珠的祭坛。但走了一半，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却突然转了个方向。
下山的时候，两人遇到了跟上来的阿勃梭鲁，却没看到大吾。
阿勃梭鲁退后了两步，沉默地注视着两个人从它面前走过。
伊吹看曼珠的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于是开口建议：“阿勃梭鲁的伤很严重，不及时处理的话也许会留下永久的伤害。不如找个地方给它治疗一下吧。”
“那可是我给打的。”曼珠嗤了一声，倒是也停下了脚步。
伊吹放下背包，翻出了消炎药和纱布，再加上放在随身兜里的伤药，勉强凑齐了一套应急的治疗用品。她转过身，对阿勃梭鲁招了招手。
阿勃梭鲁看了看曼珠，慢慢地向伊吹走了过来。
伊吹让它趴下，开始给它清理伤口。
“我真希望自己能听得懂你的话。”伊吹叹气，“虽然我知道自己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像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阿勃梭鲁低低地哼了一声，眯着眼睛，下巴搁在了前爪上。
“这些家伙的思维根本没有多复杂，随便猜猜就能知道它们在想点什么了。”曼珠靠在岩壁上，斜眼看着伊吹动作麻利地处理着伤口。
“是啊，它们比较单纯——但是你的思路太复杂。你在想些什么我就真的搞不明白了。”伊吹继续叹气，手上的动作没停。
——烧伤、抓伤遍布，某些地方还有一些冻伤。可想而知，它所经历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她本想把阿勃梭鲁伤口附近的毛发剪掉，但它护毛的挣扎太明显，伊吹也只能作罢。
“你这家伙，很注重仪表啊？”她笑着摸了摸阿勃梭鲁额角的刀刃，阿勃梭鲁气鼓鼓地甩头，做了个劈斩的动作。
“没想到也是个只看表象的笨蛋。”曼珠的心情还是不太好，继续冷嘲热讽。
伊吹摸了摸刀刃，感觉上面已经有些明显的豁口了——大约就是之前斩切金属质的采样器造成的损耗。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艾路雷朵。
艾路雷朵向她摊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于是伊吹拿出了给艾路雷朵打磨抛光肘刃的锉和布——她真惊讶自己随手抓了背包出来的时候背包里居然是放着这些东西的，然后牵着阿勃梭鲁走到一块石头旁边坐下，把它的头搁在了自己腿上。
“我会把你的刀刃磨利并且抛光，这会有益于你战斗力的发挥。”看阿勃梭鲁有点不解的样子，伊吹开口解释，“野生精灵很难为自己做这类的保养，但这些细节的地方，正是有训练师的家养精灵和没有训练师的野生精灵之间产生实力差距的根源所在。”
阿勃梭鲁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这种保养确实很舒服很享受，它下巴枕在伊吹腿上，挺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曼珠远远地看着伊吹发了一会儿呆，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你明明是研究员吧——为什么对于精灵培育的事情却懂得这么多？”
“毕竟我曾经也是个合格的训练师。”伊吹笑，“这些基础性的东西，哪怕再漫不经心也应该记住才是。”
曼珠沉默，转头看自己的暴蝾螈。
伊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眯了眯眼睛。
“你的暴蝾螈也一样——爪甲、胸甲、骨翼、甚至牙齿，都是需要频繁保养才能维持在最佳状态的。”
“喷过火之后，你需要为它清理口腔中的硫磺结晶，防止损伤牙齿和牙龈；用过龙之爪这样的抓击类技能之后，你需要检查并重新保养它的爪，以延长它的战斗寿命；每一次长途飞行之后，更是要全面检查它身上每一片鳞片——检查鳞片下有没有因为高空寒冷气流导致的冻伤、或者因为障碍物刮蹭导致的不易察觉的伤痕。”
然后她偏过头，对曼珠笑了笑。
“看来你需要知道的东西也还很多啊。”
“……要你管。”
伊吹的动作很熟练，很快便为阿勃梭鲁打磨好了刀刃。她拍拍阿勃梭鲁的头示意它起身，但是阿勃梭鲁看了她一眼，扭了扭身子换了个姿势，把尾巴送到了伊吹面前。
伊吹：“……”这是默契太差还是智商太高了。
伊吹继续给阿勃梭鲁打磨尾巴，看到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喉咙里细微地咕噜咕噜叫着。曼珠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走到伊吹身边坐下。
她像是挣扎了一下才开口。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知道的很多，但却不是想问的。”伊吹不假思索地答，“我已经知道了你对别人隐藏了的身份——你给过我全部的信任，但那之后我和你都发现，我担不起这份信任。”
“所以我什么都不能问。”
听了她的话，曼珠沉默了。
伊吹也没再开口，一时间只能听到细砂石打磨刀刃的时候发出的细碎沙沙声。伊吹替阿勃梭鲁磨好了尾刃，随手拍了拍它的屁股示意它起身。
阿勃梭鲁毫无防备地被揩了油，僵住了。
但感觉到这两个人类之间极诡异待调和的气氛，它犹豫了一下，还是顶住了莫大的压力，把前爪递了过去。
——绝对不是因为这种保养太舒服了舍不得结束，嗯。
伊吹：“……”
只能认命地继续。
阿勃梭鲁四只爪子磨完了三只，就在它一脸凝重地思考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张嘴把牙送过去的时候，曼珠终于再一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这一族，根据从古流传的传说，确实预测到了一些东西。”
伊吹停下动作看着她，连阿勃梭鲁都抬起了头。
曼珠垂着头，语气带点迟疑。
“我们看到了一场很巨大的灾难——甚至是可能毁灭世界的巨大灾难。我想要拯救这个世界——这是我的使命，但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伊吹听得似懂非懂，但阿勃梭鲁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曼珠还在继续说。
“借水舰团之手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并不想让水舰团真的把灾难带到这个世界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伊吹很温柔地笑。
“明白。”她说，“你想用一些小的、相对可控的灾难换取解决另一个大的、超乎掌控的灾难——是这样吗？”
曼珠蓦地抬头，眸光像是突然亮了起来。
“但再小的灾难也是灾难。”伊吹敛下了笑容，语气也凉了几分，“你只是在根据传说'预测'一些东西，但如果，它并不是真正会发生的呢？”
“如果大灾难并没有降临，你的小灾难会带来什么？”
“如果裂空座没有出现阻止，你打算拿什么来阻止一只解放了力量的超古代神兽？又如果，一旦裂空座没有成功，你能拿出什么来弥补它失败的后果？”
“或者就算裂空座出现了、而且也成功了——如果其后它已经无力阻止你所说的大灾难，你让这个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世界用什么去补救？”
她顿了顿，垂下了眼睛。
“我希望我们都是错的。”
曼珠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有点艰涩。
“没有可能吗？”
——我们没有可能协力吗？
伊吹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但她们都没想到。
三千年前的那位“王”为了复活他心爱的花蓓蕾，牺牲千万生灵的性命汇集了“生命能量”，逆转了生死。
万千生灵的牺牲——这便是代价。
那能量留存至今，分散在了一颗颗小小的石头之中，以远古精灵“祖先”牺牲后残存的生命能量，穿越千年，为如今的精灵提供超进化的养分。
古代精灵的牺牲——这也是代价。
曼珠唤醒超古代神兽，让它们为争夺自然能量而战斗，诱裂空座出现阻止并吞噬它们汇集的自然能量以超进化，去应对未来那巨大的陨石。
战火覆盖下的灾难——这同样是代价。
代价有大有小，成效也有良有莠。
——但如果最开始的那一切便没有发生，这个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页
